上官清淺一笑,眼中迸發出冷芒,“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玉蘭挺起了腰板兒,通身透著自信,“不,不止這些,我是想提醒你,不管最後如何,都不要讓公子傷心,因爲他爲了你付出太多。”
上官明顯感覺到玉蘭話裡的意思,或許接下來她要說的纔是今天來到紫瓊苑真正想說的話,“什麼意思?”
“在你謀劃一切,奮不顧身你的復仇計劃時候,有沒有想過公子站在你身旁肩負著什麼?他每次看你身涉陷阱又會怎樣?你被他周全的保護著,尚且有幾次重傷的時候,那麼他呢?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看不到的時候,皇后、太子和四皇子對他下過手?!”玉蘭的聲音柔如溪水,卻仿若寒冰般錐入了上官的心。
幾乎一瞬,上官感覺頭皮開始發麻:對啊,在她面前的時候,夏明遠永遠都是微笑,他一切重心都是圍繞著她的計劃,她高興他亦高興,她危險他出現,可是他單獨的時候呢?皇后太子和夏明昭必定早就識出了他的身份,如此這般還能善罷甘休嗎?
“你知道些什麼?明遠怎麼了?”有這麼一瞬,上官也失去了冷靜。
玉蘭起身,笑聲清脆,“上官羅漪,原來你也有不冷靜的時候,沒錯,我看到過公子的很多面,他統領手下時候的冷肅威武,他面對危險時候的不畏艱鉅,他爲了你一聲不吭扛下皇后太子們的種種暗殺!上官羅漪,你真的夠了,若公子這樣對我,我早就死而無憾,偏偏你無動於衷。現在於我來說,公子跟誰在一起早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只想看著他開心,而你,上官羅漪。是世上唯一一個可以深深傷到他的人,咱們的姐妹之情就到今天爲止吧,從此以後,若你肯傷他一尺。我必會回你一丈。”大笑聲猶自在屋內盪漾,玉蘭卻邁著大步洋洋灑灑走出了房間。
上官獨自一人呆愣愣的杵在牀榻之上,目光發直。許久才聽到門口的動靜,不由淡淡舒了口氣,“天色這麼晚你怎麼來了?又是冬語透露的消息?”
夏明遠面色不悅的走了進來,隨手帶上了門,“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孫玉蘭,還真是不自量力。”
“她只是用情太深。”
“她說的話你不必在意的,我不想因爲我的事情給你太多壓力。所以纔會瞞著,另一方面,你這邊的事情也太多,我是不想讓你分心,我……”夏明遠緊張的解釋著。他很害怕剛剛玉蘭的那番話會對上官有所影響,畢竟自己暗地裡受過傷,被暗殺過都是常有的事兒,可在上官面前,他從來都沒表露過半句。
上官一直面帶淺淺笑容,盯著夏明遠急促緊張的樣子,說實話。她倒非常感謝剛剛玉蘭的那番話,幾乎一瞬她想通了很多,“不用緊張,我不在意的。”
夏明遠大鬆了口氣,“皇姐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不出意外。孫玉蘭會當選,只是要想入父皇的眼,還要費一番功夫。”
“恩……”上官簡單答應了一句,就再沒說話。玉蘭曾經表態過,針對入宮選秀女的事情。她只有一個目的,成爲後宮寵妃,因爲只有接近利益權利的最高點,纔有可能真正幫到夏明遠。
其實,原本按照上官的意思,將玉蘭送進去安排到冷宮幫著尋找惠仁皇后的消息也就是了,可偏偏玉蘭執意如此。她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了。
夏明遠注意到上官在發呆,不由伸出手撥弄了一下她的碎髮,隨即厚臉皮的在上官牀榻側畔坐了下來,“還在想秀女的事情?”
上官微微搖了搖頭,“只是,有時候會想,我現在執著的事情是不是正確的,或許,等將來我大仇得報的那一天,根本笑不出來,因爲有太多人做了我的墊腳石,做了犧牲品,就像玉蘭一樣。”
夏明遠一愣,不由對上了上官的雙眸,在他原有的意識裡:她是個雖然外表柔弱,卻內心堅韌的女子,雖然她也有柔弱的時候,但卻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表現。可最近不知怎麼了,或許是看著玉竹因她受傷,看著玉蘭玉竹兩姐妹的感情破裂,看著玉蘭甘願作出如此大的犧牲,上官的心底也有了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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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遠的心頭彷彿被一個小指頭撓了一下,瞬間語氣更加軟了下來,“原來我驕傲的郡主也有如此可人的一面。”說著,單手扶住了上官的肩膀,動作輕緩的將她摟在了懷裡。
上官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幾乎沒做反應的就被夏明遠抱住了,只是一瞬,夏明遠心跳猛烈加速,一種得逞之後的快感油然而生。
得寸進尺一直是男人的天性,就在上官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夏明遠突然垂下頭,脣角深深蓋在了上官的額上,恩,她的額細軟柔滑,有一種溫溫的感覺。
上官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忽的從夏明遠的懷裡彈開,手下意識扶在額上,怔愣了一瞬,臉色立時紅了,“你?”
夏明遠狡黠一笑,滿臉的自得,猛地從牀榻上彈開了,“好了,已經蓋上我的大印,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反駁也是沒用,時間不早了,趕緊休息吧,我也回去了。”說著,轉身跑開了,腳步輕快的如同飄飛。
上官無奈搖了搖頭,手卻不自然的輕輕拂過額上被夏明遠輕吻之處,暖暖的,柔柔的,心頭股股暖流奔涌四濺。
次日一大早,玉蘭就坐著馬車上了官道,老夫人在上官羅漪的攙扶下來到孫府門口淚眼相送,看著玉蘭上馬車前朝大家最後一笑,老夫人整顆心都碎了。
玉竹沒有出來相迎,而是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聽聞一整天都沒有用膳,送進去的吃食全部原封沒動的又被拿了出來。
直到天色轉暗,玉蘭才坐著馬車回到孫府,效果早已預見,她被選上了,原本因她身份不高,老夫人等人都以爲她會被選作宮女,可內務府發下來的通告上卻寫著:孫氏玉蘭,榮得庶八品寶林……
跪在孫府門口接旨的時候,老夫人當場暈厥了,孫志典倒是樂得見到這種場面,算起來孫府在皇上的後宮裡還沒有個女眷呢,玉蘭若是真的進了後宮,倒還可以做一做內應,在孫府有難的時候說上一兩句話也是有的。
孫玉晴原本以爲玉蘭要去宮裡做宮女,那服侍人的活兒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剛想拍巴掌恭賀玉蘭呢,卻沒想到她擠進了后妃的名列,登時臉色掛不住了,卻仍在強忍著。
然而,打擊卻不只這一個,孫勇一整日都在外頭奔波,傍晚時候纔回府,同時也給孫玉晴帶回來了個相當於晴空霹靂的消息,夏明昭跟蕭海含的婚事已經定了,就在年初。
不僅如此,更加讓孫玉晴難以接受的是,在四皇子府和賈安侯府的聯合商定下,蕭海含最終以正妃之位嫁入四皇子府,那就是說她孫玉晴跟夏明昭的婚約從此以後便不復存在了。
得聞消息的瞬間,孫玉晴幾乎哭暈在當場,甚至整個孫府的後院都是響徹天際的吼聲。
上官用了晚膳之後,耳邊仍然充盈著孫玉晴的嘶吼。
最後無奈,還是跟著夏明遠出了府門,去逍遙館的路上,馬車裡,夏明遠一直緊緊攥著上官的手,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上官勾起脣畔,臉上是抹不掉的幸福,“我手心兒都是汗,再這樣攥下去,待會兒都能擰出水來了。”
夏明遠尷尬一笑,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今天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待會兒見到了可別吃驚。”
上官挑眉,“逍遙館能有什麼大禮?莫非是復葵跟凝兒的好消息?”
“復葵?算了吧,他們倆一直都是不溫不火,凝姬有意靠近,復葵卻總是避讓,他始終還是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上官幽幽嘆了口氣,低眸看著夏明遠修長的手指,被他這樣溫暖的覆蓋著,內心踏實的感覺無法言喻,靜靜的馬車裡,兩人都不說話了,卻沒有一絲絲尷尬的情緒,這樣呆著已經成爲了兩人的習慣。
逍遙館今日大整修,沒有營業,所以在周遭其他店鋪熱火朝天的對比下,這裡大門死死關著,略顯蕭條。
馬車依舊是走的後門,上官被夏明遠攙扶著走下車,他卻仍舊不肯放手,脣角始終帶著讓人拒絕不了的笑容,拉著上官徑自踏進了大門。
兩人輕車熟路的來到凝姬的雅室門口,推開門,凝姬和復葵兩人正愜意的在下棋,復葵剛剛舉起白子,一見門口兩人拉手的動作,立時來了興致,“喲呵,我說這幾天阿遠興致那麼好,原來有好消息啊……”
上官無奈搖了搖頭,用力將手從夏明遠的手掌中撤了出來,“好好下你的棋吧,待會兒若是輸了可要接受懲罰。”
說著,大跨步邁了進來,環視屋內一週,卻沒瞧見有什麼不妥,半分看不出有夏明遠所說的“驚喜”跡象,待回頭的時候,卻見剛剛還站在門口的夏明遠突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