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屏住呼吸,下意識擋在上官羅漪的前面,眼神炯炯的盯著馬車車簾方向,“小姐,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上官輕輕拍了拍綠蘿的肩膀,語調泰然說道,“放心吧,沒事兒的。”
這話就是在安慰了,馬車路過中央大街之后,突然便靜了下來。
按照往日里回府的路況來看,根本不會這樣,即便是偏僻的小巷,也該有些聲音才是。若能安靜到如此,那便只有一個答案,她們已經被人帶到了一個陌生而又僻靜的地方。
此時哪一方沉得住氣,哪一方便領先了,雖說上官心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情形,但她卻始終沒有開口,良久馬車外頭才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郡主,得罪了,我們主人請你走一趟。”
“既然你們很清楚我的身份,自然知道若我沒按時回到府中,會有什么后果。”
“郡主放心,主人都清楚,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還望郡主移步,奴婢的主人性子很急,若郡主在此拖延時間,奴婢回去也是要受到懲罰的,所以,待會兒若郡主還不下車,那么奴婢就親自上前去請了。”
這話說的雖然恭敬,但其中意思,乍一聽誰都清楚,這是強迫上官必須跟著一同前去了。
綠蘿死死皺著眉頭,心下不住的嘀咕,“早知道今日就讓冬語陪著您出來了,我跟著卻什么忙都幫不上,只會徒增累贅。”
“行了,沒事,待會兒緊緊跟著我。”上官面色淡然,深色突然一沉,“綠蘿,你有沒有問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綠蘿訝然,“什么熟悉的味道?沒聞到啊。”
對了,就是這個味道。上官羅漪確定她不會聞錯,城隍廟時候,屋頂上那個人留下的就是這個味道。他很有可能就是密道時候暗中幫助哥哥上官羅恒的那個人,看來。潛藏已久的神秘人,就要現身了,“綠蘿,跟在我身后,咱們下車。”
“是,小姐!”
主仆倆手拉著手,上官羅漪率先掀開簾子,舉目四望卻微微一笑,“只不過來請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你們用得著來十多個人嗎?看來。你們的主人還真是謹慎啊!”
綠蘿緊跟著上官羅漪走出馬車,待看清楚面前形勢時,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馬車所處之地,周遭皆為樹林。怪不得剛剛出了中央大街便越來越安靜,想來她們已經被帶來如此僻靜之處,且馬車周遭,八尺開外,被圍了十多個黑衣人,看身形皆為女子,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多黑衣女子呢?
“你們,還不去攙扶著郡主下馬車?”為首的女子冷聲喝令道,緊接著,身旁幾個帶著黑色面紗的女子便奔了過來,走到馬車下作勢就要拉上官下車,然黑衣女子的后剛剛搭上上官的胳膊。就被一顆石子彈開了,只聽哎呦一聲,身旁另一個黑衣女子應聲倒下,馬車后隨即竄出一個灰衣男子,路過上官奔去前方跟剩余的黑衣女子搏殺。
灰衣男路過馬車的瞬間。上官一愣,這味道不會出錯,就是那熟悉的味道,她之前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來的味道,一個老朋友身上的味道。
灰衣人一出現,馬車周圍的黑衣女子立刻繃緊了神經,一層一層的撲上了他,而馬車上,幾個剩余的黑衣女子仍緊緊圍在上官羅漪身側,寸步不離的守著。
周遭利劍相撞的聲音登時在樹林中環繞,對峙之勢愈加明顯,分秒必爭的檔口上,上官羅漪卻沉靜的站在馬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灰衣人和黑衣女子們你死我活的爭斗。
不看倒還好,越看越覺察到不對勁,這些黑衣女子的用劍手法,乃至整體加起來對付中間灰衣人的手法都看起來那么熟悉,這不是虎旗、狼旗兄弟門平常對付外人時候常用的陣法嗎?密云門的陣法輕易是不會外傳的,未曾聽夏明遠說過她訓練女子啊,那這些人又是什么來頭呢?
“住手!”在為首的黑衣女子已經將劍刃抵在灰衣人勃頸處的時候,上官冷聲喝令到。
為首的黑衣女子動作一頓,隨即瞇起眼睛瞧向上官,“郡主,我們已經避開你的暗衛了,居然還被這個朋友打擾,你身邊的護花使者還真不是一般多呢,若想要此人活命,就乖乖跟我們走吧。”
“你倒是跟你主人一樣,急性子,我未曾說過不跟你走啊,不過,在此之前,可否讓我跟我的朋友單獨聊幾句?”
為首的黑衣女子一頓,猶豫著皺起了眉頭。
上官微微笑著,繼續道,“我的朋友既然已經是你的手下敗將了,怎么還擔心我跑了不成?”
“郡主說笑了,那倒不是,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將你身邊的丫頭交給我們照料為好,郡主認為如何?”
綠蘿肩膀一顫,隨即看了上官一眼,沒等上官回話,她已經自行邁著大步下了車,“我站在你們身邊即是。”
見這邊已經有了決斷,黑衣女子倒也爽快,收回劍刃便將灰衣人推到了上官一側,“已經浪費了很長時間,請郡主長話短說。”
灰衣人動作遲緩的走到上官面前,表情有些僵硬。
待其真正站到上官對面的時候,上官才得以看仔細,面前之人臉型輪廓跟之前倒沒什么大變化,只是無官已經全然不同以往了,他曾經有著難辨雌雄的一張臉,現在卻是俊朗異常,“復葵大師,你打算這樣在我跟明遠身邊神出鬼沒到什么時候才打算現身?”
復葵一愣,隨即慢慢勾起了唇畔,“我就知道,這張臉,瞞得過任何人,卻始終瞞不過你,說吧,怎么看出來的?”
“我倒沒看出來,因為胡大夫的手法著實太過高超,若是憑五官來看,這輩子我都認不出來你,我憑借的是你身上的氣味。”
“你的鼻子倒很靈敏,不過眼下,你打算怎么辦?”復葵故意壓低了聲音,眼睛也在瞄著周圍,“這四周都是樹木,若想逃恐怕不太容易。”
“放心吧,這些人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帶著這樣東西,回去找明遠,我認得出你,他卻未必。見了面你就跟他說有一群女子把我帶走了,他自然會明白。”上官說罷,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個紅色的荷包,“我的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大師!”
“這么嚴重?那我可要慎重了呢!”說罷,復葵朗聲一笑,“等我好消息吧。”話音剛落,整個人已經輕飄飄飛身而去。
上官深深舒了口氣,調整好呼吸才轉過身面對黑衣女子,“請帶路……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
黑衣女子很明顯頗為不耐煩,語氣中先就帶了幾分不悅,“郡主還有什么事情?”
“既然我已經答應跟你們走了,那我的丫頭可以放了嗎?她跟此事沒有半點瓜葛,況且,你們主人不過是想讓你們帶我過去,不是嗎?”
黑衣女子猶豫了一瞬,隨即略揮揮手,“把這個丫頭放了,不過郡主,你可想清楚,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在這個樹林中若走迷了路,你的丫頭一樣活不長!”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
“小姐!我要跟著您一起!”
“綠蘿,你是想讓我重復再說一遍嗎?”
綠蘿禁聲,縮了下脖子不敢再反駁了,實際上她是注意到上官微不可查的眨眼動作,當即了解了主子的意思,此番她就是跟去了也是徒增累贅,還不如早些回府幫小姐搬救兵。
接下來的一路上,上官被捂住了眼睛,只覺得身體晃晃悠悠,被倒換了好幾個地方,又有好幾次打開大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直到到達最后一個地方的時候,隨著面前黑衣女子將最后一扇大門打開,上官瞬間感覺到前方撲面而來的寒氣,須臾間,上官輕輕笑了,心中猜測的石頭終于落定,派人將她帶來這里的,果然是她,“原來,你們將我帶來這里,是要面見貴客。”
黑衣女子不再出聲,連動作都比之在外頭小心謹慎許多,可見她有多么畏懼其口中所說的主人,“郡主還是先進去再說吧。”說著,拉過上官的手臂,踉蹌著推著人便朝更冷的里屋走去,不多時,已經走到了最冷的地方,“郡主,得罪了。”說罷,黑衣女子伸手一掀,上官眼前的黑紗立刻被撤掉了。
她卻沒有睜著眼,而是緊閉雙眼,再慢慢睜開的,眼前雪白一片,果然跟夏明遠曾經描述的一眼,仿若冰雪世界。
上官全身只穿著一席長裙,還是最薄的那種,可置身這種環境,她卻絲毫沒有蜷縮著身體的意思,直挺挺傲然站在地中央,看著面前梳妝臺前端坐著的美麗女子。
“臣女魯陽給惠仁皇后請安。”上官語調輕緩,邊說著,已經屈膝俯身下去行了大禮。
惠仁彎唇一笑,唔得轉過身來,“不愧是魯陽郡主,竟早猜到了,看來,我兒的眼光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