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雨看著倒在地上的車伕,臉上沒有一絲驚慌,而是將簪子迅速地抽出來,然後後退了一步,以免血液噴濺到她的身上,然後又將染血的簪子在車伕身上擦乾淨,從車伕的懷裡拿出剛纔她給的銀子,匆匆離去。
安若雨對這裡的巷子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她腦海裡閃過當初的畫面,臉色不禁慘白了起來,如果又被那幾個地痞流氓給撞上了,該怎麼辦安若雨的腳步扭轉了方向,朝著人多的街上走去。
京城中的夜晚比起白天不減繁華,安若雨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從哪裡找起,這種事必須要找一個靠得住的大夫才行,而且醫術必須高明,要找到這樣的一個大夫,恐怕很難。
安若雨找了好幾家藥鋪,在裡面徘徊了一圈以後,覺得不滿意又走了,她神情異樣,雙眼紅腫,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走在路上引來了不少探究的眼神,安若雨不想被人認出來,只好躲進了一家小藥鋪裡。
藥鋪裡坐著一個鬍鬚花白的老人,在那裡替人診脈,安若雨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打量著那個老人,他雖年邁,但是雙目炯炯有神,精神奕奕,替人看病的時候施針相當準,有好幾個人幾乎是當場就病除。
安若雨心裡暗喜,看來找這個大夫不錯。
二姨娘與張敬宗的事情,安若雨此時沒有時間來悲痛哀悼,她只想著該如何先把眼下的麻煩給解決了,只要以後能夠萬千寵愛集一身,這些仇,再報也不遲
又或許在安若雨的心裡,榮華富貴與臉面,早已超過了親情,她在宮中親眼見到了那些寵妃們的富貴生活,她們人前人後風光無限,過著安若雨一直夢寐以求的日子,安若雨曾經無數次發誓,定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位小姑娘,你可是要看診”人一個一個都看完病走了,藥鋪裡只剩下了安若雨和老大夫,老大夫見安若雨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問道。
“嗯,是的”安若雨警惕地打量著老大夫,確定對方似乎和和善以後,安若雨才繼續開口:“只是我這病不好說,你能保密嗎”
老大夫一生行醫,自然很清楚安若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難言之隱的病,翻來覆去也就是那樣,老大夫神色淡然地說道:“自然保密。“
安若雨謹慎地走到了藥鋪的門口,她將門關了起來,然後拿出銀子放在了桌子上:“今晚便不用再接診了,先治我的病再說。“
老大夫看了一眼那銀子,並無多大喜悅,安若雨顧不了那麼多,明天下午就要回宮了,她必須在進宮之前解決了這件事情,找了不少的藥鋪,也觀察了不少的大夫,也就眼前這個老人比較可靠。
安若雨將自己的問題簡單地說了一下,她語速飛快,不願意在問題上面久留:“你修復得好麼“
“這個,老夫不確定。“老大夫簡單地把脈以後,眼裡透露出一絲猶豫。
“不確定這個怎麼可以不確定,你既然答應了,就必須要做好“安若雨的情緒頓時激動了起來,完全不考慮對方年歲已高,衝著老大夫就嚷嚷了起來。
老大夫見安若雨的穿著不凡,應當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抱著不惹權貴的心態,無奈地點點頭:“老夫,盡力吧“
安若雨這才滿意,她又說道:“我只有今晚的時間,你要是沒弄好,就別怪我不客氣”
安若雨是偷偷地出宮了,她能怎麼不客氣,這不過都是她裝出來的,只有懼怕纔會讓一個人做好事情。
老大夫將安若雨帶到了藥鋪後面的房間裡,裡面瀰漫著一股藥味,安若雨警惕地注視著老大夫的一舉一動,生怕這個老頭子懷有惡意,老大夫彷彿也察覺到了安若雨的警惕,他一邊用藥水清洗手,一邊試探地問道:“姑娘是哪裡人”
“你不必多問。”安若雨冷冷答道:“事情辦好了以後我會給你銀子,你離開京城,要是讓我發現你還在這裡,那你就別想活著離開我的視線”
安若雨面相刻薄,雖長得秀美,可是眉宇間總是帶著一股尖酸之氣,老大夫嘆了一口氣,他已經是一把年紀了,對命不是很看重,他只是爲安若雨這個小姑娘而嘆息,小小年紀卻心思極爲謹慎偏激,而且貞潔不保,以後是一定會吃虧的。
“姑娘,如果你非要修復處子之身,老夫必須先跟你說明一下。”老大夫擔憂地說道。
“又有什麼事”安若雨不耐煩極了,她時間緊迫,這個老頭子怎麼那麼囉嗦
“姑娘已經多久沒有來月事了”老大夫嘆氣問道,剛纔他給安若雨把脈的時候就發現了安若雨有了喜脈,只是看安若雨的模樣,她自己本身似乎並不知道,聽到老大夫的問題,安若雨愣住了。
自己似乎這個月的月事確實是慢了一段時間了,她初經人事,但是二姨娘曾經也教過她一些閨中之事,她自然明白,尤其是有身孕這件事情,二姨娘說如果嫁人以後,月事不準時,十有八九是有了身孕。
也正是因爲擔心這件事,安若雨才這麼急忙地想要出宮,她不能等著肚子大了被人發現了再來考慮這件事情吧
“有沒有辦法可以打掉”安若雨想都沒想就問。
“很危險。”老大夫不能昧著良心賺那一點銀子,就將一條活生生的命去冒險,他嚴肅地說道:“姑娘,你還是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來吧”
現在安若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打胎,不然她自己的命都可能保不住,一來是安若雨這是初次懷孕而且胎兒情況不明,二來則是安若雨這段時間確實是休息得不好,天天在計劃著該如何除掉安若雪,以及獲得南宮彥的寵愛,焦躁與嫉妒將她折磨得寢食難安。
安若雨臉色慘白,她沒有想過情況會這麼嚴重,她出宮不容易,如果放棄這一次機會,她還要再出來恐怕不容易,望著那老大夫凝重的神情,安若雨心中打起了鼓,她怕死,非常怕
“姑娘,你再慎重考慮考慮吧,這孩子的父親是誰,他知道這件事嗎”老大夫見安若雨有些可憐,大概是爲了這件事哭紅了眼睛吧,老大夫心腸很好,行醫救人,自然不會將安若雨放在這裡置之不管。
“不用考慮了,開始吧,你先把這個孩子打掉”安若雨咬咬銀牙,應道,她沒時間等下去了,即使是死,她也要拼一把,不然一旦被人發現,她的榮華富貴夢就會泡湯,現在的她,如果不留在宮裡,幾乎就是無處可去,回安府也不願意
老大夫神情一怔,他左右爲難,可是隨著安若雨不耐煩的催促聲,老大夫只得答應,儘管他覺得安若雨年紀這麼小,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太可惜
安若雨面如塵土,她心裡的驚恐與無助如波浪一般在翻涌,將她捲進了無盡的黑暗中,隨著意識的慢慢模糊,安若雨緩緩閉上了眼睛,清醒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了安若雪那張冰冷的臉,寒霜染過的眼眸裡,帶著對她無盡的恨意,安若雨感覺肚子一痛,終於是徹底地昏睡了過去。
“怎麼樣”一個修長的身影從門簾後面走了出來,低沉而充滿了魅惑的聲音,稍稍有些冷漠,他看著躺在牀板上的安若雨,問老大夫。
老大夫道:“有身孕了。”
“哦,幫她打掉吧,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男人英俊的臉在昏暗的油燈下,顯得模糊,但是那雙狐貍般狹長而妖媚的雙眸,卻散發著光芒,他扔下這一句話,便離開了。
老大夫蒼老的雙手在安若雨的身上忙碌著,漸漸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手,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個小小的還沒雞蛋大的肉球,心嘆真是作孽。
安若雨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只有無盡的黑暗,以及她夢寐以求的金山銀山,擺在她面前,她卻怎麼也觸摸不到,她看到了一個女人,坐在那裡傲視羣臣,而她身邊的男人則溫柔地注視著她,彷彿她是世上最珍貴的珍寶
憤怒與嫉妒,如熊熊烈火將安若雨的夢境燒得通紅,她齜牙裂目,朝著那個女人衝去,那個從小就受盡了寵愛得女人,總是搶自己風頭的女人安若雨在夢境裡幾近瘋狂,她無法忍受自己庶出的身份,她千方百計想要推翻這個身份,所以她要除掉安若雪纔可以
老大夫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了一眼安若雨那猙獰的面容,想起剛纔男人的交代,他知道這個姑娘定是宮中人,而且關係重大。
當藥效漸漸過去了以後,安若雨也幽幽地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看著黑漆漆的房樑,她感覺下身一陣陣的痛,而那個老大夫卻已經不見了人影,安若雨心中一驚,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下身的撕裂痛感,讓她停住了動作。
“別動”老大夫端著一碗藥進來了,看到安若雨竟然在掙扎著想坐起來,連忙喝止道:“明天離開之前都要好好地休息,小姑娘,先把這藥喝了。”
安若雨皺了皺眉頭,那藥還未入口,已經有了一股難聞的氣味鑽進了她的鼻子裡,她捂著鼻子:“這藥非要吃嗎”
“嗯,如果不吃的話,你恐怕還要臥牀好幾天。”老大夫和藹地說道。
安若雨卻絲毫不領情,她厭惡地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就沒有好聞一點的藥麼還做什麼大夫”
老大夫呵呵一笑,並未多說。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