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荷花池的青石小徑在假山石旁邊,安若雪坐的地方在假山石背後,正好有一道石縫能看到青石小徑,從青石小徑上經(jīng)過的人卻看不到她們。
主僕二人扭頭看向青石小徑,聽見腳步聲漸漸近了,只聽到安少瀾嬉笑道:“呵呵,嬤嬤你快點啊”
何嬤嬤道:“奴婢年紀大了,哪裡跑得動,三少爺您慢點。”
“嬤嬤您慢慢來,我先去了。”
就看見安少瀾匆匆跑過,往荷花池那邊而去。
一會兒,何嬤嬤走著碎步過來,在假山邊上停下腳步喘息,嘴裡又喊了一句,“三少爺,等等奴婢”
不見安少瀾迴應(yīng),何嬤嬤嘀咕一聲這個小祖宗哎就擡腳欲往前追,卻聽見身後有人在喊,“何嬤嬤,你在這裡做什麼”
何嬤嬤轉(zhuǎn)身看去,臉上露出笑容,“哦,是綠柳姑娘啊,我陪三少爺去那邊樹林子看小鳥。”
綠柳走了過來,蹙眉道:“適才我從廚房過來,看見你家侄女不知犯了什麼事被劉廚子打了幾巴掌,現(xiàn)在還跪在那邊院子裡受罰,你趕緊去瞧瞧吧”
“什麼,這丫頭又怎麼了”何嬤嬤變了臉色,擡腳欲走,卻又停下回頭看看荷花池那邊,十分著急道:“我還要看顧三少爺,這可如何是好”
綠柳道:“嬤嬤只管放心去,我?guī)湍闳デ魄疲贍斒窃谇懊鏄淞肿訂帷?
“是啊,那就勞煩綠柳姑娘了”何嬤嬤道了一聲謝,就匆匆而去。
綠柳看著何嬤嬤的背影遠去,卻並未走向那邊樹林,而是得意一笑,往來時的路而去。
待到綠柳的腳步聲遠去,安若雪抓住半夏的手臂就站了起來,“快扶我起來,趕緊去荷花池。”
半夏莫名其妙,“大小姐,您的腳不是扭傷走不動了嗎還去那邊做什麼”
“你別問那麼多了,再遲就來不及了”安若雪神色焦急,扶住半夏的手就往青石小徑走去。
若是她猜得沒有錯,安少瀾現(xiàn)在性命堪憂,她顧不上腳下疼痛,一瘸一拐地快步向荷花池那邊走去。
才走了幾步路,就聽見荷花池那邊傳來撲通一聲落水聲,安若雪心中一顫,暗叫糟糕,也顧不上受傷的腳,撒開步子就飛跑起來。
半夏嚇得驚呼,“大小姐,您慢點,這樣子跑腳會更加腫。”
安若雪顧不上應(yīng)她,忍著錐心的痛跑到荷花池邊,卻見遠處灌木叢中似乎有人影一晃就不見了。
她顧不上細看那邊,走近岸邊往池邊看去,只見那靠近岸邊的池水微微盪漾,像是剛剛有東西掉落。
她心下明白,再不敢遲疑,回身就對半夏大喊,“半夏,你是不是會游水趕緊跳下去救人”
她知道半夏的家鄉(xiāng)在江南,識得水性,如今去尋家丁護衛(wèi)過來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要半夏下水救人。
半夏跑了過來,鞋子也顧不上脫,飛身就跳了下去。她原本也機靈,一路跟著安若雪跑過來,聽見安若雪說救人,回想剛纔在假山石後看見的情形,也就明白是什麼事了,當下不再多問就急急跳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半夏浮上水面,手裡抱著一個男孩,正是安少瀾。
安若雪忙慢慢挪到岸邊,伸手幫著半夏把安少瀾拖上岸,卻見他雙眼緊閉,已經(jīng)沒有知覺。
“半夏你趕緊去尋人過來幫忙。”安若雪叮囑半夏一句,立即對安少瀾進行施救。
前世她毀容後看過許多醫(yī)書,知道一些急救的方法,一番救治之後,安少瀾慢慢醒轉(zhuǎn),看清眼前的大姐,小嘴兒一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三弟不哭。”安若雪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把安少瀾抱進懷裡低聲安慰,好在她今日過來荷花池賞花,不然這個弟弟很有可能就會被淹死在這池子裡。
這時半夏領(lǐng)著幾個丫鬟婆子過來,剛纔離去的何嬤嬤也在其中。何嬤嬤看見安少瀾渾身溼透靠在安若雪身上,嚇得面色青白,連滾帶爬撲過來喊道:“三少爺您沒事吧”
安若雪瞪她一眼,“你這個蠢貨,不好好看著自家主子到處亂跑,好在三少爺沒事,不然你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何嬤嬤驚駭不已,眼淚不住往下流,“都是奴婢該死,不該丟下三少爺,請大小姐恕罪。”
“這事回頭再跟你算,趕緊把三少爺送回院子裡去”見安少瀾面色依舊蒼白,因爲驚嚇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安若雪也顧不上訓斥何嬤嬤,吩咐衆(zhòng)人趕緊把安少瀾送到四姨娘住的院子。
看著下人把安少瀾抱起離去,安若雪正待跟著過去,一擡腳才感到那隻扭傷的左腳疼痛無比,低頭看去,腳踝已經(jīng)腫起。剛纔扭到的時候原本不是太嚴重,只是後來她著急去救安少瀾,一番奔跑又加重了傷情。
“大小姐,奴婢剛纔已經(jīng)要人去擡轎子了,您暫且等等。”半夏和一個丫鬟扶住安若雪走上岸邊青石小徑,等了一會兒就見楊嬤嬤和語兒帶著兩名家丁擡著一頂軟轎過來。
坐上軟轎,安若雪沒有回卿雪閣,而是吩咐家丁把她擡到四姨娘住的梅香苑,又叫楊嬤嬤去把卿雪閣的幾個粗使丫鬟婆子叫過來。
今日安少瀾差點被害,不用多想就可以斷定是二姨娘在幕後主使,她不能就此作罷,務(wù)必要好好追查,即便不能揪出二姨娘,也要把涉事的這一干人等給處置了,才能以此來警告二姨娘,讓她以後不敢再對安少瀾下手。
來到梅香苑,安若雪下了軟轎扶著語兒的手走進屋裡,只見安少瀾已經(jīng)換過衣裳坐在牀上,四姨娘紅著眼圈端著一碗薑湯在喂他。
安若冰和兩名丫鬟以及何嬤嬤站在一旁。
看見犯事的何嬤嬤居然還好端端地站在一旁,安若雪就來氣,可見這個四姨娘真是個無用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只知道哭,別說去追查事故真正的緣由,連失職的下人也不處罰。這樣軟弱可欺的娘,怎麼可能保護得了兒子的安危今日自己過來不僅僅要查清楚這件事,還要趁此機會好好敲打一下她才行。
看見安若雪來了,四姨娘忙把薑湯遞給一名丫鬟,福身就對著她拜下。
“大小姐,今日多得您救了三少爺,不然。。。。。。我也不活了”說著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安若雪沒有伸手扶她,而是在牀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冷著臉道:“若是出了事,即便是你不活了,也換不回三弟的命。”
四姨娘料不到安若雪會如此態(tài)度,說出的話也刺耳難聽,呆怔地看著安若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何嬤嬤見狀撲通一聲跪下,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錯,您別怪罪四姨娘。”
安若雪冷冷地看著她,“自然是你的錯,一會兒會跟你好好算算。”
安少冰見狀蹙起眉頭,頗爲自責地對安若雪說:“大姐,您別生氣,也怪我今日顧著在屋裡寫字,未曾過來陪三弟玩。”
安若雪看她一眼,心裡暗歎,早就叮囑過她,要她多多照看著安少瀾,然而因爲不能明白告訴她要提防二房三房蓄意謀害,她又怎麼會那麼上心呢
“這不關(guān)你的事。”語氣變得溫柔,安若雪轉(zhuǎn)頭問安少瀾,“三弟,好好的你怎麼會掉進荷花池呢”
安少瀾有些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衆(zhòng)人都覺得奇怪,這才一會兒工夫,安少瀾連怎麼掉進水裡都不記得了,難道是給淹壞了腦子不成
安若雪卻似乎並不吃驚,又道:“你是說你不知道自己怎麼掉進去的”
“嗯,我快跑到樹林時摔了一跤,剛要起來,有東西掉下來砸到我的頭好痛,我就不知道了。”安少瀾畢竟年幼,敘事不是很清晰,但是人人都聽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失足掉進荷花池,而是在樹林邊上摔了一跤,然後不知怎麼又暈了。至於怎麼會掉進荷花池的,想想就知道了,那必定是有人把他丟進去的。
四姨娘嚇得臉色都變了,慌忙過去拉著他的手,“瀾兒,你可是弄清楚了,不可亂說。”
“娘,我沒亂說。”安少瀾嘟起嘴。
安若冰也急了,衝著何嬤嬤問道:“何嬤嬤,你可曾看見當時的情形”
何嬤嬤深知事態(tài)嚴重,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奴婢。。。。。。奴婢那會子離開了,沒看見三少爺摔跤,也沒看見他是怎麼掉進水裡的。”
安若雪自然知道何嬤嬤爲何會離開,嘴裡卻問道:“你負責照看三少爺,好端端的爲何要離開,丟下他一人在那裡”
何嬤嬤道:“奴婢在半道上碰見綠柳,她說奴婢的侄女桃紅不知犯了什麼事被劉廚子責罰,奴婢一時心急就要綠柳幫忙照看三少爺,想著過去瞧瞧就回來,誰知三少爺卻”
安若雪故意裝作吃驚的樣子,“這就奇了,既然綠柳幫你照看三少爺,三少爺又怎會掉進荷花池而當時我和半夏聽到動靜過去卻並未瞧見綠柳在那裡,你這話說的真讓人難以相信。”
她這番話明顯是在懷疑何嬤嬤說謊,何嬤嬤急了,忙詛咒發(fā)誓,“大小姐,奴婢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假話,不信您可以傳綠柳過來作證。”
“去把綠柳叫來。”安若雪等著就是這句話,今日這事她必定要把牽涉其中的人一個個抓出來,好好整治一番,剪去二姨娘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