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生是否是最具蒙騙性的大騙子尚不得而知。但他卻似乎穩坐今年年度最佳預言者的寶座。
張守備果然自殺了,而軍營中的兵士果然瞪大了眼睛,等老十還張守備一個公道。
雖然安安是皇孫女,但無端逼死張守備,這性質可不是簡單的用“惡劣”就可以形容了,如若老十不給大家一個交代,眾人如何能心服口服?
因此,雖然沒人到老十府門前去禁坐示威,也沒人罷訓以示康熙,但各方的壓力依舊源源不斷的朝老十涌來,那些中層干部,不管是朝廷水師,還是改編的海盜,都紛紛找了機會在老十面前匯報工作,話里話外都表示,軍心不穩,請老十盡快定奪,弄得老十焦頭難額,只能將負責盯梢的人罵了一次又一次。
負責盯梢的人也委屈,當初接的任務可是防止張守備生事,誰能料到他會去尋死呢?
盯梢的人委屈。老十更憋屈,當時為了悄無聲息的處理此事,沒將張守備故意丟棄的紙張當場公之于眾,如今張守備抹了脖子,老十手里拿著如山的鐵證也沒法出庭,誰會信啊!到頭來,老十反會被判個栽贓陷害!更失軍心!
堂堂五品都被安安欺凌得沒臉活了,品級低的本來就擔心自己以后會被欺負得連下輩子都沒臉過下去,品級高的,也擔心以后安安會換個法子折騰,所以,大家是團結一致的隱晦的要求嚴懲肇事者,若老十此時義正言辭的揭露張守備不為人知的一面,落在大家眼里,那只能是老十故意抹黑張守備,人都給欺負死了,還不放過,非得朝死人身上潑臟水,沒準將大家的火氣全給激起來了,來個聯名上書請康熙罷免老十…
雖然老十告訴蔣先生,他才不在乎是在呂宋當王爺還是去漠北蒙古放馬,但若老十真被貶去蒙古,老十沒準會抗旨也不一定,倒不是他沒從頭再來的勇氣,而是康熙日漸年老,誰知道什么時候會變天,屆時安居島可就成了老十一家安身立命的最后退守之地…
因此。老十很是頭疼,也顧不得許多,繼續請教起了蔣先生。
蔣先生一時間也沒個好主意,只好提議老十盡快忙碌起來:去蘇祿島救援的隊伍可以擇日出發了,風浪雖然依舊不小,但可以每天都拉到船上去坐坐,到時若天氣狀況不允許,再下船就是;而街道上的巡邏隊伍也該加強了;港口的戰備值班也該好好查查;夜間訓練也該認真搞搞了…
總之,老十一定得忙起來,老十這個最高長官光發號施令都不得閑了,下面的人能不忙嗎?下面的人都累得半死了,一個自殺案件的調查取證和處理過程能短了嗎?慢慢的拖吧…
老十覺得蔣先生這主意很臭,可自己又想不出稍微不那么臭的主意來,只好郁悶的一邊暫時先采納了蔣先生的意見,一邊繼續冥思苦想,還破天荒的向其木格征集意見了。
而其木格知道后,心頭也是一緊,她倒不擔心老十拿安安立威,也不擔心老十邁不過這個坎,她擔心的是,安安知道后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去鉆牛角尖。
瞞著安安?能瞞得了一時,又豈能瞞住一世,誰知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什么時候會冷不丁的去刺激安安…
因此,思前想后,其木格還是決定向安安坦然相告,老十雖然將安安視為心頭肉,但畢竟是個粗心的大老爺們,壓根沒想到安安可能會留下心理陰影,聽了其木格的擔憂后,很不認同,“安安又不是膽小鬼,她才不會害怕呢!”
其木格苦笑道:“爺,我說的壓根就不是膽大膽小的事,萬一安安認為是她害死了張守備,想不開…”
老十摸了摸腦門,道:“安安怎么會認為張守備是她害死的?其木格,你就別東想西想的了。”
老十心想,其木格這腦袋是怎么了?沒事楞能給想成大事,大事楞是不去想…自己問她主意呢,她卻跑題了,而且還跑了個偽命題,老十搖搖頭,算了,還是自己慢慢想輒吧!
而其木格也很無語,老十這個二十四孝老爸也不是十全十美啊,完全不見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當然,其木格也沒意識到老十似乎也需要幫助,滿門心思全撲在了安安身上。
介于老十的態度,其木格便沒拉老十一起去告訴安安這個不幸的消息。倒不是因為老十還不知該怎么給將士們一個交代,心煩著呢,而是擔心老十幫倒忙,反而堵塞住了安安的發泄渠道。
因此,其木格便單獨上陣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在安安正準備午睡前,其木格款款走進了安安的房間,開始扮演知心媽媽。
不想,在其木格拐彎抹角、委婉含蓄的告知了張守備的死訊后,安安的確如老十所料,壓根就不認為這事和自己有什么干系,“額娘,我知道了。”表情很是淡定。
其木格想了想,安安畢竟還小,有些問題可能一時間聯想不起來,于是,便提醒安安,可能日后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污蔑安安的名聲,叫安安想開點,別理那些人就是。
誰知安安卻眉毛一挑,道:“額娘。是不是現在就有人在胡說八道了?”
其木格忙安撫道:“安安,這事和你沒關系,是大人之間的事…”
安安打斷其木格,執意問道:“額娘,是不是有人在胡說八道?”
其木格微微點點頭,安安臉上帶了怒氣,“他們怎么說的,是不是說我橫行霸道,仗勢欺人,鬧出人命了?”
其木格詫異道:“你聽誰說的?”難道這些話這么快就傳到安安耳朵里了?其木格對府里的人事越發憂心忡忡了,到底誰才是忠仆啊!
不想安安卻搖頭道:“我自己猜的。想來都是那些話。”
其木格驚訝的“啊”了一聲,到底是孩子太早熟,還是自己太晚熟啊?
安安見其木格表情有些怪,反而開始安慰起了其木格,“額娘,你別擔心,我才不怕呢,哼!那壞蛋自己沒臉活在世上,關我什么事,誰敢當著我的面說這些胡話,我一定讓他下輩子見了我都躲著走!額娘,你別氣”
其木格看著安安因生氣而有些泛紅的小臉,傻眼了,好吧,就算安安象老十,一根筋,心思簡單,可,可如今是死人了啊,她怎么就沒一點內疚呢?其木格有點想不通,難道安安是個冷血動物?可她做慈善的時候挺有愛心的啊!
其實安安眼下的狀態正是其木格當初所追求的,但缺少了開導的過程,似乎也不大對,其木格原本是擔心安安過于內疚,給憋出神經病來,如今卻又有些焦慮安安對生命的漠視。
不大了解自己孩子的其木格總算還清楚如今可不是教育安安尊重生命的好時機,因此,便笑著摸了摸安安的腦袋,“不愧是你阿瑪的閨女。”是啊,這閨女真是老十的,但卻不大象是其木格的,這事若發生在其木格身上,別的不說,至少會好好的懺悔一把,哪會像沒事人一樣…
安安很快再次證明了其木格的論斷。
因為安安叫住了打算撤退的其木格,問起了斯隆和那三千兩黃金,三胞胎果然告狀了。
安安問道:“額娘,你都不知道那本書到底寫了些什么。怎么就花那么多金子叫洋人翻譯啊?而且弟弟們說,洋人壓根就沒說明白果子為什么朝地上落。”
其木格笑道:“他們聽不懂,不表示那書就毫無價值。”
安安奇怪道:“額娘,你怎么那么篤定?萬一那書真的一文不值呢?”
其木格又不能說因為那書是牛頓寫的,所以她篤定,只能含糊道:“那書要么一文不值,要么千金難求,要么普普通通,反正就這三種狀況,額娘賭一把,勝算機會其實也滿大的,若堵贏了,也算是利國利民的一件好事。”
安安想了想,道:“額娘,三千兩黃金啊,你還不如捐給慈善會呢,不用你賭,準會利民。”
其木格無語,這孩子怎么就不能眼光長遠點呢?完全不像自己!“安安,并不是給窮人發冬衣,送糧食才叫利民,利民的學問大著呢,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安安嘆了口氣道:“額娘,我現在就知道些了呢,唉,今天在倉庫,我聽說島上水稻今年大豐收,倉庫里的糧食都是本地產的,沒從廣東運,我挺高興的,說農戶肯定開心,不想人家卻說谷賤傷民,糧食賣不起價,農戶手里也沒多換到兩錢。唉,欠收吧,農戶食不果腹,豐收吧,農戶也沒過上好日子,想利民還真不容易。”
其木格一聽,覺得自己好像光顧著為遙遠的未來打算了,嚴重忽視了當前真實實在的民生問題。
于是,其木格便拉著安安開始討論如何改善農民收入了,將張守備的死、以及其對老十帶來的負面影響全拋到了腦后…
而老十此時卻匆匆的趕到軍營,眼前跪著黑壓壓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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