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老郭所言,一夜之間整個主城全白了,雪地裡有穿著棉襖的小孩不畏寒冷堆著雪人,歡聲笑語連成一片。
菜圃的菜柳葉提早給收了,現下正在廚房開心的翻炒小菜苗,加上面和調料做成了香噴噴的早飯。
黃晉帆一瞧表示震驚,“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吃的。”認識那麼多年都不知道。
柳葉不好意思的捉捉腦袋,“也就這兩年給練出來的。”藏匿以來,有些事不得不自力更生。
李元盛擡頭,“誒,那個……誰怎麼還不起牀?”
“誰?”黃晉帆挑眉有些不悅。
“就是那個木風音啊!平時她不是起得最早的麼?”李元盛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說錯話。
黃晉帆調轉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下,咬牙道:“專心吃你的!”
李元盛淚目,好好的幹嘛打人。
柳葉非常無奈的搖搖頭,遲鈍的傢伙……
黃晉帆起身去敲房門,結果等了許久都無人來開,手放在門框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用力推開走了進去。然而房內空無一人,桌面上有些水漬遠看依稀像是字,走過去一看哭笑不得,果真是字。
桌上放著個倒滿茶水的杯子,木風音直接用裡面的水寫了四個字,‘我去山裡’。
他真心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好,竟然懶成這樣,萬一水乾瞭然後看不到了,豈不是以爲人失蹤了?山裡又是哪座山?思來想去應該是洱狼去的那座,看字乾的程度想來已經去了有一定的時間,於是立刻連早飯都不吃了直接跳上屋頂直奔過去。
李元盛見他出來就跑了,叫喚了幾句也不搭理他,只好用複雜的眼神看著
晉帆離去的背影。“你剛剛說得是真的嘛?”
“我察覺出來的,首領也沒有否認。”柳葉道。
“可是……那個……木風音現在和魔族……”
“首領有他的分寸,別管太多,吃你的!”
“還有……首領身上的傷……”
“吃!!!”柳葉怒了,拿著筷子用力戳李元盛的碗。
“……”關心一下而已啊。
黃晉帆開足馬力,但是後背的傷不允許牽制了他不少發揮的餘地,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山腳下,扶著樹桿喘氣這傷連帶著體力都下降了,擡頭一看有些頭疼,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樹,上山的路又是極陡,動物可能倒是容易上去,人的話卻是有了點難度,何況他現在還帶著傷。
牙癢癢的想,那女人幹嘛無事跑來山裡做什麼,然而他忽略了木風音只是留字告訴他來,沒叫他也來,明明是自己自願的來著。
木風音動作靈活,又加上能用魔力飛的原因一下子就來到了半山腰,越往上走霧就越大,同時也覺得呼吸開始困難起來,不禁停下了上去的腳步。
那個小宇不是帶洱狼來這裡了麼?怎麼來了這麼久都沒見到影,難道已經回去那座山了?
看著面前濃濃的白霧木風音微微皺了下眉,這裡什麼也沒有,徐璐讓我來幹嘛,想不通。
站了纔不到一會,忽然覺得一陣暈眩,暗叫不好連忙扶住樹桿調息,只見遠處的白霧正一點點靠近,木風音疏忽了這些白霧,山裡有霧正常,但是如此的重卻有些不正常了,那裡面藏著了一些霧白。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似乎有些遲了,這些無孔不入的東西不一會兒就將她重重包圍,眼前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無力倒在了地上。
恍惚之間木風音似乎看到了有人靠近,但她想看清那人是誰時,便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不省人事。
醒來時,面前放著一個棋盤。
木風音坐起有些無語的看著,這是又要下棋嗎?那麼對手是……
擡眼更無語的看向笑瞇瞇正看著自己的界主。“這做什麼,又是下棋嗎?”
“當然。”界主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圍白茫茫一片,若唯有下棋纔有方法離開的話,即使再討厭下棋也別無選擇,木風音隨手從棋笥拿出黑子隨手落下。
黑白雙子輪流下子,不知不覺間已經佔滿了一半棋盤,界主擡眼看了看與自己對弈的人,摸摸下巴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此時木風音手指捏著黑子看著棋盤猶豫不決,難得的認真,想了許久最後落下,然而又有些後悔想要收回來,剛伸出去便彈來一白子打在手背,頓時紅了一片,而白子則穩穩落在棋盤上。
“與我下棋者,都不能悔棋的哦。”
木風音嘟起嘴巴揉手,“你剛剛又沒說!”
“對弈要是能悔棋的話,就失去意義了。”
“又不是正規的,哪來那麼多的規矩!”
界主聞言笑了起來,木風音略囧理解不來對方的笑點。
“說到底,你還是有些小孩子心性。”
木風音淡淡道:“今日相見,應該不只是下棋吧。”
“就只是下棋而已。”界主一臉坦然。
“我沒那麼多的時間,將這裡的事處理好我就要回去!”說完站起來欲要離開。
界主眼睛直直看她不說話。
然後還是木風音軟了下來,“好吧,我不知道怎麼回去。”坐回到地上拿出一子落下。
界主笑笑,並沒有跟著下。“知道這裡爲何稱爲無名嗎?”
“不知道。”木風音老實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
“……”
“在這裡我遇到過很多人,才知道世間的人會有那麼放不下的事。”
木風音不解,“那爲何我現在只看到你?”
“因爲現在這裡只有我和你在,而且是我讓那個小姑娘叫你來這裡的。”這果真如木風音所料,然後他手往旁邊一抹,整個主城出現了在眼前。“那時逝世後,我便一直這山裡遊蕩,從這裡望下去能看到整個城。看著曾經繁華之地每況愈下,而我自己卻無能爲力。”
“然後你讓我活過來了。”木風音冷眼過去。
“哈哈哈,是我。因爲只有你才知道界章在哪。”
木風音汗顏,居然是這個原因,早知道當初就不拿也不藏了。
界主神情慢慢地莫名傷感起來。“一切都是巧合啊……我一直在研究如何讓人重生的方法,沒想到卻在外人的身上成功了,而在我妻子的身上時卻失敗了。最後導致世界崩壞,讓不該出現的出現了,都是我咎由自取罷了。”
“你妻子好像都死好久了吧?”木風音托腮,“還有,雲烈是你的第一個試驗品吧?”
界主點點頭,“那時候他的成功讓我欣喜不已,雖然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但只要通過界門一樣可以回來。所以第二日我就立刻去冰室,用同樣的方法去實行,然而卻以失敗告終,緊接著就界崩了,我拼盡所有的力量都不行,最後還是得到魔王的幫忙才挽回,雖然那只是暫時的,真正能阻止界崩的方法就需要你們這些後輩去找了。”
“這明明是你自己搞出來的!”木風音怒了,隨後又嘆氣道:“我就說那時候的動盪是界崩,那個雪寒還說我胡說八道。所以,這個方法也是魔王給你的?禁書你也看過?”
“禁術修煉後,運用得當也不是什麼壞事,只是有些脫離常規纔會列爲禁術,不得讓後人學之。”界主指了指木風音腰上的劍,“那時是你的這把劍,讓我得到了啓發,我纔去找魔王要的。世人都覺得與魔族是勢不兩立的關係,可是在之前我們之間可是很友好的。只是他們身上的特殊,讓某些貴族間覺得有了危機感,則放出謠言,最後成了勢不兩立的局面,我坐上界主之位以來一直想挽回這樣的關係,然而……唉……”
棋已經無心再下,界主手一掃全盤迴歸空白。
“你想要我做什麼?”
界主道:“阻止上官柴,他心術不正不能坐那位置,我不希望這個世界毀在他手上。”
木風音挑眉,“怎麼不是說讓界傳去奪回。”
“只要心懷天下,願意犧牲自己寬容包容他人,誰都可以坐上那個位置。”
“說得容易。”木風音恥笑,“犧牲自己,這世間又有幾個能做到的。”
界主搖搖頭,笑而不語。
“事情我懂了,若找到那人之時我便拿出界章,讓所有人擁戴他也會新的界主。”木風音深吸一口氣,“如此,也該讓我回去了吧?”
“霧白也不是所有人都抗拒不了的,若你意志堅定自然不被它所侵略。”界主突然笑了出來,“那孩子也來接你了呢。”
“誰!”木風音瞪眼。
“第二次界崩之時,他也出了不少力氣啊。哈哈,還沒有什麼事我是不知道的呢!”界主眼底掩飾不住的得意。
木風音對他翻了個白眼,臉紅紅的轉臉看向別處。“現在我成了魔主,世人唾棄的邪,怎能……”
“誒誒誒,你忘了我剛剛說的話了?”界主打斷她的話,“曾經我們與魔族之間是很友好的。”
“可是,你不是也說過,魔族的消逝是遲早的事嗎?”
界主一時語塞,的確他是這麼說過,“雖然這事遲早都會發生,魔族現在逐漸跨出他們的那個領域,與普通人交合,時間久了消逝的也只是他們那些特殊的能力,而不是人。”
木風音愕然,有些震驚。
“所以,你不用擔心那麼多。”界主語重心長,拍了拍她的手背。
周圍的霧漸漸曠散開來,木風音知道這是要離開的前奏了,她心中還有一問,立刻捉住界主的手臂,“告訴我,如何才能讓徐璐像我一樣?”這樣自由的活著。
界主一愣面露難色,最後只吐出了四個字。“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