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閃回廟門里,隔著戚宸老遠,警覺地看著他。
戚宸看她躲去老遠,瞇著眼墻似的堵在廟門口,沉黑的眉宇在黑暗的天色里看起來更沉。他也不走進來,就堵在廟門口,負著手皺著眉頭,“把你臉上那東西拿下來!丑死了!”
夏芍一愣,這才摸了摸自己了臉。她一時沒去想戚宸是怎么看出她戴著面具的,但她自然不可能摘下來,知道了他的目的以后她這才放松下來,“丑不丑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妨礙觀瞻!”戚宸語氣理所當(dāng)然。
夏芍倒笑了,“那萬一摘下來更妨礙觀瞻呢?”
“不可能!”男人挑眉一笑,大晚上的山林里沒有燈光,只有月色從樹梢探出頭來。男人這一笑,卻還是有烈陽般的感覺,十分耀眼自信。
夏芍一翻白眼,懶得理戚宸,她要往外走,看他站在門口,便轉(zhuǎn)身從廟旁的墻上敏捷翻了出去,從側(cè)面繞去了前路。她特意從龔沐云那邊走的,雖然跟龔沐云見面的次數(shù)也不是太多,但好歹兩人以朋友相稱,相比起戚宸來,夏芍對龔沐云更熟悉些,也更信他一些。畢竟安親會目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而三合會還屬于敵方勢力。
龔沐云一見她從后面繞出來,便含笑往她身前站了站,將她微微擋在了身后。
戚宸在門口轉(zhuǎn)身,看見兩人默契的動作,剛才還烈陽般的笑容霎時蒙上一層危險的氣息。
安親會的人看見夏芍站在自己這邊,幾名龔沐云的手下都露出歡喜的神色。他們不認識這少女,但剛才她收服金蟒和功力提升的事還歷歷在目,這樣的人在尋常人眼里無異于高人。而當(dāng)家的似乎與她認識。
不愧是當(dāng)家的,這樣的高人都認識!
但其實這些人并不知道,他們或許絕大多數(shù)的人沒見過夏芍,但對她的名字卻如雷貫耳。那是安親會的貴客,當(dāng)年當(dāng)家的親自下令不許招惹的人。只不過,她現(xiàn)在易容帶了面具,他們并不知現(xiàn)在在他們身旁的就是那位鼎鼎大名夏總。
此刻若是齊老在,他定能認出夏芍來。但他受了槍傷,在夏芍坐下提升的時候,他已被兩名安親會的人送出島去救治了,一起被送下去的還有安親會左護法郝戰(zhàn)。但當(dāng)時中了金蟒陰煞而昏迷的三個人還躺在原地。
想來是龔沐云身邊的人只剩下三個,人手不夠,于是就只送了齊老和郝戰(zhàn)下山。剩下的就暫時沒動。
夏芍低頭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三人,眉眼間的青絲已經(jīng)不見,身上的陰煞也已經(jīng)除了,只是被金蟒操控,損了元氣,因此還在昏睡。
夏芍蹲下身子,身旁自然沒人攔她,她現(xiàn)在在眾人眼里就是神鬼莫測的高人,安親會的人趕緊給她讓路,目光好奇地低頭看她在做什么。
只見夏芍只是將掌心在三人印堂處推了推,三人便都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了眼。
這三個人從上午一直昏迷到晚上,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般。沒想到只是輕輕在印堂處推了推,人就醒了?
“他們是傷了陽元,我給補了些,下山是沒問題了。但是回去之后需要休養(yǎng)一段日子。”夏芍說道。
三人已不記得被操控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們還記得神智不清的那一刻不停掙扎的感受。親眼見過中邪之后的同伴都做過什么瘋狂的事,因此這三人一醒過來就面如死灰,跪地道:“請當(dāng)家的責(zé)罰!”
龔沐云垂眸看著三人,淺白的唐衫在月色里暈出寒涼的光,映在臉上,涼薄如水。他淡淡道:“回去去刑堂自領(lǐng)二十鞭。”
三人竟不可思議地抬頭,接著臉上又生出人氣來,感激地道:“謝當(dāng)家的活命之恩!”
夏芍在一旁看著,神色略怪異。她可是見過安親會的鞭刑的,那鐵鞭帶著倒鉤刺,打起來皮開肉綻,可不好受。這刑罰不輕,三人還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的錯,他們只是被操控了而已。這樣還要受罰,未免有點沒有人情。
但夏芍卻是沒說什么,這畢竟是安親會的事,龔沐云這個當(dāng)家的都發(fā)話了,她一個外人不好置喙。再說了,聽得出來,三人的罪原本按照幫規(guī)是很重的,龔沐云只讓三人領(lǐng)二十鞭子已經(jīng)是很輕了。盡管夏芍覺得這二十鞭對三人來說也有點冤,但站在管理者的角度來說,管理這么大的幫會和財團,龔沐云肯定也有他的難處。這一點,對于身為華夏集團當(dāng)家的夏芍來說,倒是能體會到一些,因此她什么也沒說。這倒讓龔沐云輕輕看來一眼,眸光流轉(zhuǎn),別樣動人。
夏芍沒看見他這目光,她正看向戚宸那邊。他那邊地上的人可就多了,足有十來個人。她起身便走了過去。
戚宸看她走過來,臉色稍好看了些。
安親會那邊的人卻如臨大敵,“當(dāng)家的……”
龔沐云一擺手,阻了手下人的話,負手立在山路一側(cè),笑看她走向戚宸。一點也不擔(dān)心她救了三合會的人,會給自己這邊帶來麻煩。
她的性子他還是了解的,對自己沒有利的事,她不會做。
夏芍給三合會的十來個人補了些元氣,將人喚醒。
醒來的人看見戚宸在,頓時也是面如土色,跪地請死,“當(dāng)家的,島上出事了。是兄弟們護衛(wèi)不利,請當(dāng)家的處置!”
戚宸卻沒說怎么處置,反而一笑,看向龔沐云,對手下的人道:“我手下不留動不動就請死的廢物!來咱們島上做客的龔當(dāng)家就在這里,與其請死,我倒覺得多殺幾個安親會的人,我留著你們還有用些。”
這十來人一聽,回頭看見真是龔沐云站在對面,頓時目露兇光,齊齊拔槍。而龔沐云的人也如臨大敵,舉槍對峙。
夏芍蹲在地上,掌心尚放在最后一人的印堂之后,轉(zhuǎn)頭挑眉看戚宸,“我好像說過在島上不準(zhǔn)打架。”
戚宸低頭看她,咧嘴惡劣地一笑,“我好像沒答應(yīng)過你。”
他說話間,動作比聲音還快,剛一開口,就突然伸出了手!
夏芍還蹲在地上,那人元氣還沒補好,男人的大手伸過來就往她脖頸抓,看樣子想要制住她。夏芍卻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么干,人還蹲在地上,手便往地上躺著的那人衣領(lǐng)子上一抓,腳尖在地上一點,滑出去的同時把人丟給了戚宸!
夏芍一步回到龔沐云那邊,指尖輕輕一動,剛把人丟開要回頭的戚宸以及三合會的一群人便再難動一步!
戚宸眼一瞇,身體還維持著一個扭頭的姿勢,目光沉沉落在夏芍身上,想要殺人一般。
夏芍挑眉一笑,說道:“我要走了,就不勞煩戚當(dāng)家的送了。記住,你和你的人都欠我一條命,改日我會找你們討還的。”
說完,夏芍轉(zhuǎn)身就尋著山路下了山。龔沐云看向戚宸,身旁安親會的人舉著槍,都在等他一句話。只要他點頭,這可是殺了戚宸的大好機會。
戚宸瞇著眼,眼里看不見恐懼,只有冷然。龔沐云望著戚宸,月色落在青苔墨染的山路上,兩人立在兩旁枝葉茂盛的陰影里,各自面容斑斑駁駁,難見內(nèi)心情緒,唯有山風(fēng)拂動枝葉,斑駁了樹影在各自面容上晃動,枝葉沙沙的響。
龔沐云垂在袖口里的手輕輕一緊,不知過了多久,才垂下眸,轉(zhuǎn)身,走下了山路。
身后的人趕緊跟上,三合會的人和安德里都松了一口氣,但沒有人知道,龔沐云為什么會錯過這么好的機會,放過他多年來的大敵。
夏芍走在前頭,一直注意著后面的動靜。但沒有聽到槍聲,龔沐云便走了下來。
“你怎么沒殺他?”夏芍挑眉問。
龔沐云與她并肩而行,笑看前方山色,“殺了他,不就壞了你的事?你留著他有用的吧?”
夏芍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她倒是覺得,龔沐云和戚宸斗了這么多年,有點惺惺相惜,就這么殺了他,剩下的那個人以后或許會很寂寞。
夏芍笑了笑,便不再說話,專心開始盯著自己的指尖。
龔沐云看來,見她一直捏著,便笑問道:“他們那邊還動不了?”
夏芍道:“嗯,我做個實驗。”
夏芍確實是在做實驗,她給三合會的人補養(yǎng)元氣,將他們從昏迷中喚醒,只是因為傷人的是金蟒,現(xiàn)在她是它的主人,幫它早點將人救醒,就等于讓它少積些惡業(yè)。但雖然剛認識戚宸,但夏芍對他的做派也算心中有數(shù),他不會放她和龔沐云安全離開島上的,因此夏芍在救醒三合會的人的時候,心里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
她原本就打算將戚宸等人用陰氣控制住,正好也試驗一下,修為提升之后,對陰煞的控制有沒有所提升。
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半山腰,夏芍來香港之前,對陰煞已經(jīng)可以大面積地控制,范圍大約覆蓋一條街面沒有問題。但是現(xiàn)在明顯超出了一條街的范圍,覆蓋了半座小島!
夏芍眼里明顯有驚喜的神色,她目光一動,倏地把手放開了!
遠處山頂,戚宸等人突然便恢復(fù)了活動自由,男人臉色黑得在黑夜里幾乎看不見,怒喝一聲,“給我追!”
三合會的人得令,立馬急速下山。但步子剛邁出去兩步,詭異的事又發(fā)生了!
一群人突然感覺手腳又是一冰,竟然再次動彈不得!
戚宸咬著牙,這回臉色已經(jīng)黑得不能用鍋底來形容了。而遠處依舊在往山下走的夏芍輕輕一笑,目光微亮。
真的提升了!她剛才是將整座小島后山的陰氣全都控制了撲去山頂,竟然只用了短短兩三秒的時間!
夏芍眼神亮了,不僅范圍大幅度提升了,連陰氣控制的速度也提升了,她怎能不驚喜?
隨后,她頻頻松開手,又掐起指訣,連續(xù)試驗了三四次,直到走到海邊。
而山上廟前的三合會的人,就在夏芍的折騰下,一會兒能動,一會兒不能動,一會兒能動,一會兒又不能動……連罵娘的心都無力了……
等走到海邊的時候,遙望整座海島,夏芍的表情已只能用神采奕奕來形容——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走到了海邊,而陰氣仍然在她的控制之內(nèi)!
一座小島的范圍,實際情況可能比這范圍還要廣。而這么廣的范圍,在她對敵的時候有多大的好處,不言而喻!也就是說,她可以在兩秒鐘之內(nèi),讓陰煞控制一整座島,再加上有龍鱗和金蟒幫忙的話……
夏芍眸光流轉(zhuǎn),收手一笑,跳上了快艇。
龔沐云立在船上,將她這一路上拿戚宸等人做實驗的神態(tài)看在眼里,搖頭一笑,竟有些無奈和寵溺的意味。
“要去那邊漁村的島上?”
“嗯。你們把我送到那邊岸邊就好了,趕緊離開吧。這里可是香港,三合會的地盤兒,你們在這里太危險了。”夏芍說道,目光卻望向漁村小島的方向,心里期盼著快點上島。
沒想到,身旁龔沐云卻是說道:“呵呵,無妨。世界各地都有黑道勢力,要這么說的話,我只能在安親會的勢力范圍內(nèi)待著,其他地方都不用去了。”
夏芍回頭,覺得龔沐云的話也有道理,他這次來香港肯定是有事,這是他自己的行程,她就不必跟著操心了。
“反正你沒事了,我就不管那么多了,你自己安排吧。”夏芍說一句,便又看向前方隱在黑沉夜色里的漁村小島輪廓。
卻不知,龔沐云聽見這話,眼神微微一亮,略生出些喜意,目光凝著她的側(cè)臉,問:“你是知道我在島上有險,所以特意趕來的?”
夏芍總不能說自己是用天眼看出來的,于是便道:“我本來就是要去島上收服金蟒的,沒想到你也在。恰巧碰上了而已。”
她邊說邊望著漁村方向,壓根就沒回頭,并未看見身旁男子聽了這話微微垂眸,唇角笑意依舊,海風(fēng)夜色里卻略顯落寞。
“不管怎么說,你也是救了我一命,你要我還你什么?”龔沐云問。
夏芍聽了這話倒愣了愣,這才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男子,想起自己確實是跟戚宸提過要他還救命之恩的事,大概被這男人記在心里了。于是翻了個白眼,打趣地看向龔沐云,玩笑道:“是我記憶力出問題了么?我記得來香港之前,還有人說我們之間是朋友的。我救我的朋友,理所當(dāng)然。若是要還的話,還叫朋友嗎?”
龔沐云微怔,接著竟眸底一層一層泛出流光來,比被海浪打碎的月影更瀲滟。
夏芍看他一眼,又不理了,轉(zhuǎn)頭有些心急地看著前方的島。
而龔沐云也沒在說話,快艇一路急速駛向漁村小島。
就在兩人快速地往漁村小島進發(fā)的時候,身后被拋得遠遠的孤島山上,被陰來陰去當(dāng)做了試驗品的戚宸,爆發(fā)出一聲暴怒的吼聲——
“女人!不要讓我抓到你!”
……
戚宸的吼聲驚起飛鳥無數(shù),夏芍和龔沐云卻半點也沒聽到。十分鐘后,快艇停在了漁村小島的海灘上。
夏芍上了岸,卻沒想到,龔沐云也跟著從快艇上下來,看了看島上霧蒙蒙的景色,笑道:“這島景致不錯,許久沒看日出了。到山上看看日出,想來不錯。”
夏芍聽出他這話的意思,不由無語,“看日出?你倒是悠閑。你這趟是來旅游的?”
“忙里偷閑,未嘗不可。”龔沐云垂眸一笑,抬眼看夏芍,目光有些許繾綣,“這趟本就是忙里偷閑,順道來看看朋友。今天偶遇,也算了了一樁心思。”
夏芍一愣,她不會聽不明白龔沐云的話,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來香港才兩個月,而他一直掛念著。
“我不是去島上玩的,我有事要辦。島上玄門四老都在,這次來這座島本來是為了風(fēng)水師考核的。但我改變主意了,要去問候問候他們。”
“哦?”龔沐云顯然剛知道夏芍來漁村小島是為了什么事,沉吟一番,笑道,“無妨。表面上,玄門的弟子對安親會還是很客氣的,畢竟安親集團在華爾街有很大一部分生意都請了玄門弟子看風(fēng)水之事,算得上大客戶。那幾位見了我,即便是支持三合會,對我也得客客氣氣的。你只辦你的事,我看我的日出。你不必理會我,我只當(dāng)看看沿路風(fēng)景,并不打擾你。”
龔沐云都這么說了,夏芍也不好說什么。其實,他的話有道理,風(fēng)水師的地位是很超然,很受富商政要拉攏敬畏,但風(fēng)水師也是人,是人就并非萬能的。余九志等人就是再支持三合會,對安親會也得客客氣氣的,惹怒黑道,對他們沒有好處。
風(fēng)水師有神鬼莫測的術(shù)法,黑道有精良的現(xiàn)代武器、數(shù)量驚人的堂口、幫會人員、殺手,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愿意跟那些槍械雷彈對上,不愿意天天算自己有沒有生命危險,去躲那些不知道會從哪里冒出來的殺手。畢竟,誰也不是天天放著好日子不過,就愛去招惹那些麻煩的。
而且,并非每個風(fēng)水師都像夏芍這樣,有龍鱗有金蟒,年紀(jì)輕輕修為就如此高,可以不把一些事放在眼里。
對玄門的大部分弟子來說,他們更像生意人,幫人看風(fēng)水算運程,收取一定酬勞,然后以此謀生過日子。就連余九志這些人,也不會吃飽了撐的無端招惹大客戶,他們越是享受著外界的尊重、敬畏,越在乎這些名利。
既然如此,如今張氏一脈勢弱,如果龔沐云在自己身邊出現(xiàn)的話,應(yīng)該會被認為是張氏一脈的后臺,給張老他們撐撐腰也未嘗不可。
這么一想,夏芍便不再多說什么,帶著龔沐云和他身后的幾名手下上了島。
島上的九宮八卦陣依舊在,此時約莫子時,日出前到達山上雖然趕了點,但時間應(yīng)該足夠了。
夜里走九宮八卦陣比白天更不方便,可視性更弱,人的視覺就像是被遮蔽了似的。一進入陣中,安親會的幾個人顯得很警惕,四處打量,龔沐云倒是悠閑,前后看了看來路,約莫心中自有估量,但正如他之前說好的,他并不開口問,一點也不打擾夏芍。
“這是古時傳下來的九宮八卦陣。玄門那幾個老家伙也不是浪得虛名,布了這么個陣來考我們。這陣得法便不難解,跟著我走就好了。”夏芍好心說了陣的名字,她相信龔沐云一定聽說過,想必他會有興趣。她說出來只是為了讓他路上不無聊,自己慢慢研究去,而她要做自己的事了。
龔沐云瞧出她的體貼來,柔和地一笑,點點頭,眸中確實有些亮色,四處打量前后被霧氣包圍的山路。
而夏芍則在說過之后,就不理他們了。她開了天眼,便想尋著遁甲的方位往山上去。
但天眼剛一開啟,夏芍便倏地頓住腳步!
不是因為前方有什么不對勁,而是因為天眼不對勁!
她的天眼好像……發(fā)生了變化!
夏芍起初只是想辨明陰陽二氣,以及八卦方位的所在,就像她之前解陣出島的時候一樣。但沒想到,此刻天眼一開,所看到的景色卻不一樣了!
陰陽二氣、八卦方位仍在,但卻多了許多東西——除了天地元氣,八卦方位,前方的山路、花草樹木、山峰走勢,竟然每一樣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夏芍清楚地看見這九宮八卦陣的迷門、斗數(shù)分布在哪里,清楚地看見眼前每一條山路的去向,就像看見一張大地圖。她看見路邊草葉兒下伏著的蛐蛐兒,看見茂密的枝頭間安睡的鳥兒,看見目的地山頂空地上站在一起的幾名老人,甚至看見九宮八卦陣中,在各條山路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尋找出路的弟子們!
嘶!
夏芍收回天眼,難得心砰砰跳!
這不是天眼!
或者說,這是天眼,但提升了!有點天眼通的意思!
天眼通是佛家的說法,佛家之中,有五通,名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如意通。這五通,各自所見不同,天眼通能超脫肉眼的所有障礙,見常人所不能見,天機、因果、輪回,一切可見!
天眼通與天眼不同,天眼是可以報得,也可以通過修煉得來。但天眼通非修煉不能成!
夏芍如今的天眼提升之后,是否開啟了天眼通的領(lǐng)域,能見天機因果輪回等事,她也不太清楚,但至少此刻能看見以前所不能見的。
以前只能看見陰陽二氣,看見方位,長時間凝視可以看見未來。但此時連肉眼上視物的一些障礙也掃除了!在她眼里,天地極廣,沒有什么能遮蔽她的視線,所有的景物都像是一幅遼闊的畫卷,鋪開在她眼前。
她看見目的地的山上,余九志、曲志成和王懷三人站在在一起,冷家老爺子離得不遠不近,張中先背著手站在遠些的地方,五人都看向一個方向,那便是孤島的方向。想來是那邊斗法收服金蟒時的陰煞波動太強,引起了五人的注意。余九志三人的臉上明顯有震驚神色,張中先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握著拳頭,神色焦急,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認定這事跟夏芍有關(guān)。
而夏芍此時用天眼通看向五人,五人竟然都無所覺,連修煉出天眼的余九志都沒有發(fā)覺。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夏芍趣味地笑了笑,目光收回,一掃九宮八卦陣上的弟子們,見到還沒有一組人能夠出陣。溫?zé)钸@小子正拿著羅盤,定在一處方位上,氣勢洶洶一指前方,后來兩名張氏一脈大他許多歲的弟子便跟著他往那邊去了。夏芍一笑,因為那方位對了!
而山路上,有些人正坐在路邊休息,邊休息邊商量;有些人正在拿著羅盤,原地打轉(zhuǎn);有些人正在為走哪條路爭執(zhí)……
有十支隊伍已接近正確的解陣方位,其中便有余薇、冷以欣、溫?zé)睢⒑H舻汝犖椤膶嵙ι蟻砜矗€是玄門的弟子占先鋒。那些其他門派的風(fēng)水師,只有一支隊伍在其中,還有些人已經(jīng)和隊友走散了,單獨在路上摸不著門路。
這快要破陣的十支隊伍里,余薇的隊伍最接近山腳下,明顯即將走出。
夏芍目光一變,忽然勾起了唇角,露出趣味的笑容。
龔沐云在一旁看著她突然住腳,先是震驚,又驚喜連連,最后一副趣味的神色,便知她不知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要陰著人玩了。
搖頭一笑,他便看見她掐起了指訣。
夏芍手指連動,在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山中陰氣忽然聚集成線,一道道按照她的指示向一些隊伍沖去!
除了張氏一脈的弟子、冷氏一脈的弟子和其他門派的風(fēng)水師,但凡余家、曲家和王家的人,凡是接近解陣方向的,通通控制住!
夏芍為什么不控制冷家的人,自然有她的道理。只見幾乎是同一時間,二十多支隊伍,同時手腳冰冷麻木,如同木頭一人一般站住不動!神色紛紛大駭!
“怎么回事?”
一時間,這樣的問話充斥在山路上,有一些修為淺的弟子,直接腳軟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而余薇一組人更是臉色變了!
“怎么回事?”王洛川臉色大變,手腳發(fā)麻,雖站住了沒倒,但是卻怎么也動不了了。
“有人施法?”曲峰面色嚴肅,身體動不了,眼往四處打量。
“誰在施法?好大的膽子!”余薇臉色發(fā)沉,調(diào)集起元氣,便想掙脫陰氣的束縛。但她的修為不過是剛剛進入煉氣化神的境界,與夏芍差得遠,怎么可能掙脫得了?
余薇的修為在玄門年輕弟子中稱得上第一人,她都沒辦法,王洛川和曲峰更沒有辦法。其他被控制住的三家弟子就更不用說了。
縱橫交錯的山間小路之上,二十多支隊伍的弟子以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癱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漸漸身體發(fā)麻冰冷,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神色驚恐地望向四周,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在作法。
而那名作法的高人此刻正笑得歡快。
夏芍原本只以為對陰氣的控制范圍提升了,沒想到連天眼也提升了,如此一來,要做起事來還真是方便。不僅可以大面積控制陰氣,有了天眼的幫助,她可以很精細地做到控制各人!
夏芍抬頭望了望天色,露出看好戲的笑容。
矮油,全軍覆沒這種事最好玩了。
明早日出?就讓她看看,余九志看見自家弟子一支隊伍也沒出局時候的老臉吧!
呵呵。
她回頭對龔沐云道:“走了,我們趕緊出陣。”
龔沐云一點頭,跟在她后頭走了。而夏芍卻是邊走邊用天眼看向剩下的幾支隊伍,冷家的她不管,能有幾組人破陣全看他們自己的本事。而張氏一脈的人和其他門派的一些風(fēng)水師,她可以插手幫幫忙。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是引入一些陽氣到山路上,將山霧打散一些,幫這些人開拓一下視野還是能做到的。別看只是視野開拓了,這對于夜晚加山霧的條件下,人的視力幾乎被屏蔽的劣勢來說,已經(jīng)是不可多得的幫助了。如果他們還不能找到出口,那她再想辦法!
這事就邊走邊做了。
她要保證張氏一脈的弟子能在明天日出前全部過關(guān),然后迎著日出,一起觀看余家曲家和王家那幾張有趣的老臉!
------題外話------
不要抽打我~不是我故意停在這里滴,是木有時間鳥~今晚去上課了~【頂鍋蓋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