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小姐, 這?”警衛左右爲難,又看看桌上放的木箱,“舟小姐, 看上去挺貴重的啊, 要不我先給您送上去吧, 放在這裡萬一有個什麼閃失, 我們可付不起這責任啊。”
這小區的住戶非富即貴, 隨便什麼不起眼的小物件都要用萬做計費單位,而單看剛纔送禮物的男子也不像是一般人物,而且這禮物的外包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樣子, 小區警衛自然不會傻到主動承擔這不必要的未知風險。
舟山心中頓時涌起一股難言的怒火,這都叫什麼事兒啊!只是屏幕中的警衛也確實可憐, 而且無辜。
鬱悶了半天, 終究還是沒辦法, 舟山只得憋氣道,“那行, 麻煩你幫我送上來吧。”
能趕緊將這燙手的山芋脫手,警衛室的人行動不是一般的快,不過幾分鐘就開著巡邏車到了樓下,迫不及待的按了門鈴,等舟山下去接了盒子後又簽了字纔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罕見的煩躁, 舟山圍著匣子轉了幾圈, 又試探性的碰了下, 不是很重。
自己跟他不過是偶然的第一次碰面, 最是平常不過, 哪兒就至於要送禮物了?而且,舟山頓時警覺起來,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住址?!
不行,舟山抓過手機,找出隋江然的電話,按下撥號鍵,不過還沒接通的就迅速掛掉。不可以,剛臨走的時候師兄叮囑再三,而且現在又這麼晚了,再給他打電話,萬一誤會怎麼辦?
可是,糾結的抓一把頭髮,舟山罕見的迷茫了,可是不問師兄的話?
“棟樑,”舟山撥通了李棟樑的電話,“幫我查個人唄?”
李棟樑道,“行啊,誰?”
舟山咬了咬脣,“蓋勒,就是拍賣會上那個挺出風頭的混血兒,你有印象吧?”
李棟樑頓了下,“你們有摩擦?那可不是隨隨便能套麻袋打一頓的主兒。”
“不是,”舟山想也不想就否認,哭笑不得,“你別管那麼多了,幫不幫?”
她自然知道蓋勒不是那種能隨便動的人物,只是想知道這傢伙究竟在想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幫,幫,怎麼不幫?”李棟樑又笑,完了之後又囑咐,“這人背景聽說蠻複雜,你怎麼盯上他了?”
舟山差點兒脫口而出,不是我盯上他,而是該死的他好像盯上我了。
“不多說了,棟樑你小心點兒啊。”
李棟樑聽了笑出聲,“沒事兒,我又不是派人暗殺他,回見啊,明兒做東別忘了啊。”
“忘不了!”
打完了這通電話,舟山才覺得自己焦躁的情緒稍微鬆弛了下。
不過還是有心事,舟山無意識的在房間裡面一圈又一圈的轉,竭力的想要忽視桌上擺著的小木匣,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等到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盯著看!
真的,單是匣子就價值不菲,放到另一場小型拍賣會上估計能拿出去標個號了。
明亮的燈光下,本就精美絕倫的漆盒越發美的無與倫比,各色珠寶和螺鈿片隨著舟山移動的位置而折射出璀璨而誘人的光澤。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即便是同齡人中相對冷靜的舟山亦不能免俗,乾耗了半個小時之後,舟山終於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匣子。
蓋子掀開的瞬間,舟山的心底隱隱的猜度被驗證:
裡面靜靜躺著的,赫然是拍賣會上舟山競價失敗的銅鏡。
舟山擰著眉頭打量幾眼,然後又將蓋子蓋了回去。
那傢伙,究竟要幹什麼?
這邊正煩著呢,手機又響了,掃了一眼來電顯示,舟山立刻抓起來,緊張的不行,“姐,這麼晚了什麼事兒?”
背景音是雜亂的喇叭聲響成一片,然後又變得微不可聞。
舟川貌似正開車,挺憂傷的嘆口氣,“小山,又吵起來了,我正往外躲呢,憋得慌,想跟你聊聊。”
舟山鬆口氣,把自己往沙發上狠狠一摔,合上眼,無奈道,“說吧。”
那邊傳來幾聲按喇叭的動靜,舟川的聲音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傳過來,“小山,你記得吧,咱們回家的時候爺爺把爸單獨留下的?”
舟山嗯一聲,“我又不傻,才幾天呢,怎麼可能忘。怎麼著?又出什麼幺蛾子?”
舟川帶著幾分火氣道,“爺爺想讓畢妍妍進媽公司!”
舟山直接愣了半晌,又好氣又好笑,語氣冷颼颼的,“他還打算怎麼著?就畢妍妍那點兒本事,畢業快四年了,開餐廳倒閉,炒股票賠錢,買黃金暴跌,她是想直接釜底抽薪是怎麼著?”
說真的,如果說舟家上下同心協力的話,舟山真的特別想建議把畢妍妍悄悄地塞進對手公司,最好再順便某一個說的上話的職位。
原因無他,簡直就是一活動的人型大殺器麼,有她給出幾條建議,估計不用下手,乾等就能看著對手公司破產了。
“況且她一學金融的吊車尾進了服裝設計公司想幹嘛?”越說越激動,舟川的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的,“想讓媽把公司直接送給她麼?!這是咱媽一手創建的,跟他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舟山冷笑,“爸呢?他怎麼說?”
舟川狠狠一拍方向盤,車喇叭嗷嗷直叫,“還能怎麼?這話兒可不就是他當得傳聲筒麼,媽也不含糊,直說不可能,他當場就拍桌子了,哦,對了,以後你別買瓷器了,不禁摔。媽還沒說別的呢,他倒先委屈起來了,什麼都是血濃於水的親戚,幹嘛非跟一個孩子過不去。媽實在懶得跟他瞎費力氣,直接改簽,提前飛米蘭做準備去了,我也受不了他那傻樣兒,還是去自己的房子住一陣吧。”
“哎你說這到底是誰跟誰一家人啊?”舟川的怒氣一絲不落的通過話筒傳過來,“那妞兒在沛舟聲明掃地沒臉再回去,哦,行,掉頭又來折騰媽,這特麼叫什麼事兒!”
“我最噁心的就是爸!那邊兒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啊小山你說,幾分鐘不見就被洗了腦,那家子人不去搞傳銷真是白瞎了人才了!他一大男人,窩裡反什麼呀,真有這麼硬氣往舟容一家人面前略擺擺也不至於憋屈到這份兒上!”
“你爸媽喜歡你妹妹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退讓了一輩子了,各自究竟什麼分量不清楚啊?好麼,自己窩囊還不夠,非要讓老婆孩子一塊兒跟著低聲下氣不成?!”
被獨自撂家裡的舟川最近過的可能比較的水深火熱,陸清又老在外面執行任務,電話也是隔三差五的打不通,何況即便是打通了,舟川也不好意思跟他說這些家內齷齪,實在沒人吐槽,這會兒一開口就沒停的意思,噼裡啪啦好一通牢騷,真是充分體現了電視臺名嘴的實力。
過了好長時間,舟山拿手機的胳膊都酸了,舟川還沒完。她索性把手機擱桌上,按了公放擴音,自己到一邊兒捧著果泥牛奶有一口沒一口的啜,手裡再翻一本雜誌。得,三官齊活兒了。
倒不是她不孝或是怎麼的,實在是這曠日持久的家庭戰爭拉的戰線太過漫長久遠,早在舟川自己還不怎麼太記事兒的時候,就聽說尚年青的爺爺奶奶時不時的與這邊起大小衝突,尤其是舟山的出生,更是將緊張的氣氛推到了高峰。
即便是在那個絕對重男輕女的特殊年代,舟奶奶在這個領域也絕對稱得上是領頭兵。
在林婉懷孕期間,舟奶奶就說過好多次讓她去醫院檢查,若是男孩也就罷了,女孩兒,流掉也不心疼。林婉自然不同意,就此便於公婆關係日漸惡化。
就爲這事兒,舟春弘也沒少跟自己父母吵,關於這點,林婉倒很是感激。
後來舟川出生,舟老太太的臉黑成了碳,連滿月禮都沒到場,更將後面舟容沒能生兒子一事也硬給扭曲成了林婉這個當大嫂的沒開好頭。
年輕的時候還好,舟春弘尚有幾分剛性,遺傳自舟老爺子的急性子讓父子二人隔三差五便會言語爭吵,吵急了兩人甚至會上演全武行。然而人到中年,經歷了幾次公司事務危機,被舟老爺子狠批幾頓,又被舟容接手幾次之後,舟春弘便開始軟糯起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立場漸漸模糊。
於是,原本勢均力敵的家族戰爭亦因爲舟春弘時不時的臨陣倒戈而漸漸歪斜。對於舟春弘,林婉母女的態度可用一句話概括: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夾在兩方中間,的確艱難,然而只那份耳根子軟就足以致命。
總而言之一句話,在舟春弘豬隊友一樣的配合下,以林婉爲首的母女三人與舟老爺子以及舟容這邊的關係,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