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遊湖那天被綠鸚揪出房間。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南方水鄉就這一點好,在這三伏天裡還多些清涼。
薛阿敏才又是剛剛做完那一套動作沐了浴,身上還帶著水汽。
“小姐該準備了, 其他的著急個甚麼, 小姐都這麼好了。”綠鸚一邊爲她擦著溼發一邊說道, 這幾天小姐可是難得把那動作堅持了下來。
“你懂個甚麼。”薛阿敏像是沒有骨頭一般靠在軟榻上, 橫了綠鸚一眼, 那端是風嬌水媚。
薛阿敏可不止是急那些,若說急,在到了兩年的時間, 甘恆越人不來又是連個信兒也沒有的一個月那纔是急。現在她想的……
她是個健忘的,兩年過去, 甘恆越的面容似乎都已經模糊, 她也想象不出當時自己怎麼說的出哪般羞煞人的話, 求娶什麼像是自己有多恨嫁。
當時初是重生,在京城惶惶無所依, 他確實是給了自己庇護,可現在,她連他們怎麼相處都不知道。
這般,就要嫁了嗎?
“綠鸚,將這新做的煙蘿紗衣拿來吧。”想那些作甚麼, 船到橋頭自然直, 外頭的雨漸漸小了。
從京城回來的這兩年多裡, 忙著生意她都沒去過幾次。去過幾次也是和阿嬤一起, 見著各個長輩。這次遊湖宴都是當時和阮撫華一般玩的開的小夥伴們, 當然要好好打扮。
於是當甘將軍千里迢迢趕來,一路上風餐露宿的連衣裳都沒換, 卻是見著自己訂了婚的美美噠的小娘子一枚。
一身煙霞色的煙蘿紗衣逶迤拖地拖著,下著白湖縐裙。
戴著一支鏤空蘭花珠釵,將及腰的青絲挽起,兩支不聽話的鏈子垂在兩旁,襯得臉蛋嬌媚如月,頰邊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那誘人的眸子,黑白分明,顧盼之間盪漾出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只那麼俏生生的立在湖畔,映著碧藍的湖水與殷紅的火燒雲。
甘恆越喉結滾動,想說些什麼,身旁卻無人傾聽。是在毫無遮掩的空曠的湖邊,卻忽地感受到只有幼年時父母親還在時一般的感覺,便是呆住了。
呆呆的看著自己小娘子的目光掃過這邊,卻是沒有瞧見他,轉身走向那邊看著書生氣滿滿的清秀小生旁,笑的可是好看。
空心的鐵質馬鞍被捏得扭曲,那般嬌俏,卻是讓旁人看了去……
“嘶---”身下甘恆越特意尋著馬倌找來的棕紅色汗血寶馬揚起馬蹄,在陽光下血液的流淌似乎都清晰可見。
“啊……”薛阿敏驚起大叫。
那小生驚的向一旁倒去,反應過來後連薛阿敏煙霞色的衣闕都找不到一角,驚道:“薛小姐讓歹人劫去了!”喊得可是聲嘶力竭。
原本衆人打算開出去遊湖的被裝飾的很是精緻的綵船停在了岸邊。
一衆衣著華麗的小姐公子直直的杵在船裡的停客室。
阮撫華被碧水扶著靠在牆角,她暈的連穩穩的站立都做不到。她在的地方可是角落了,衆人的目光卻都投向她。
沒法,誰讓這裡就她和薛阿敏最是親近?
這裡的衆人都是知道薛阿敏當年被擄,現在又是被劫,還在他們這裡,這事大發了……
即使他們都已經派人去找,即使現在天上已經有隱約的星辰再閃爍,可是還是他們還是不敢回家,更別提去見薛老太太。今兒個找不到薛阿敏他們這都是要折(she)在這裡的節奏!
求蹤跡,求找到,求平安吶!這是一衆人的心聲。
那邊甘恆越可管不著這些。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映著小魚兒跳出水面激起的水聲迴盪在湖畔,這已經距離他們出發的地方很遠了,他們在湖東,原先卻是湖西,從這裡看去,龐大的集鄉體系都遠去,只能看到明滅的一點橙色燈光。
“唔……”薛阿敏僵直著身子,她眼睛被捂住了。
有過一次被擄的經歷,又能感受到身後人定時虎背熊腰的硬漢,她連個掙扎也沒有了,乖一點指不定能少受點罪。
果然,一路上也沒見那人打暈她,等那馬不跑的時候,捂住她眼睛得手鬆開了。
等看見“劫走”她的人,卻是怒。
“你作甚麼?!”薛阿敏一把拍掉甘恆越還放在自己臉上的爪子,伸腿提向甘恆越——本身她就是被橫放在馬上的,老不舒服了。
踢——不——到——
怎麼會這樣……
薛阿敏再多的怒火都被這一踢的結果給澆滅了。
讓我好好的當一回長腿美女很難嗎,被捉住腳腕翻過來,跨坐在馬上和甘恆越面對面的薛阿敏簡直想砍腿。
“你作甚麼,我腰上好疼噠。”薛阿敏瞪向甘恆越,心裡沒氣兒了說話也正常了,只是另一個當事人還不正常。
看看,看看她都對我吼了!
甘將軍心裡簡直住著一個怨婦,那個怨婦此時披散著頭髮罵著街。
“沒,甚,麼。”甘恆越一字一頓的說完,幽黑的瞳盯著薛阿敏,對視著,等待飼主哄。
“……”薛阿敏莫名有些心虛,這是什麼意思。
見她半天沒動作,甘恆越有些不是滋味,對著湖邊那小孩兒不是笑的挺好看的嗎?!
“還坐在馬上幹甚麼,不是腰疼嗎,剛纔湖邊不是還挺開心嗎。”甘恆越嘲諷,說完就後悔了。
果然……
薛阿敏驚愕擡頭,見著他臭著一張臉,登時一種名爲委屈的情緒漫上心頭。
“傻子。”薛阿敏憋紅了臉,罵著,撐開雙臂轉過身,甘恆越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跳下了馬。
她那小短腿怎麼可能在馬背上探到地,果不其然的摔下去了。
紅血絲現在掌心,更是委屈,一粒一粒的金豆豆灌溉著身下的草芽,她連起來都不想,就趴在了地上,卻忽地被架起來。
甘恆越直接盤腿坐到草地上,把薛阿敏放到腿中間,滿臉的懊惱。
“傻子,你滾噥。”薛阿敏罵著,卻出於良好的教養和軟糯的尾音實在罵不出威力,只是作著發泄,到最後她也意識到實在罵不出便漸漸地消了聲,只不做聲的哭著,卻是不知道那樣的哭法更令人心疼。
“誰讓你兩年過去了不回信,誰讓你過了時間三四個月不回來,誰讓你弄疼我,誰讓你綁我啊。”她說到最後,嗓子都要啞了一般。
甘恆越越聽越心軟,直在心裡頭罵自己不是個東西……
“你莫哭……”他啞著嗓子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
“撕拉。”衣服扯裂的聲音。
薛阿敏驚得停住抽噎,看得甘恆越撕開了袖子,連胸膛都露出大半個。
“若是惱了,你便打我,我不疼。”甘將軍不會說哄人的話,只能用笨辦法,以牙還牙這個軍營裡大家都那麼幹。
薛阿敏當時也是魔愣,嗖的伸出手,掐上甘恆越的胳膊,一掐二扭三拉四放。
放了手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
什麼叫不知羞恥,這就叫做大寫的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