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出於對病患的考慮,或者是尊重各位醫者的隱私獨門秘訣什麼,會診的醫者都是按著順序一個個的進入裡面各施其能。
看著一個個信心十足進去,垂頭喪氣出來的醫者,張賀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眸子裡卻難以掩飾的失望。
很快,輪到了餘老,張賀的眸子裡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因爲餘老的大名他是知道的,而餘老進去的時間用的比任何都久。
可惜,餘老出來後,一臉沉重還帶著思索之色,只是默默的往外走,他張了張嘴,又生怕打斷了對方的思路,最終還是閉了嘴。
接下來眼看著應該輪到楊帆了,一直沒進去的王林卻搶先一步,進去不到短短的一分鐘,就如風一般衝了出來,在門口處控制不住身體的條件反射,乾嘔了兩聲。
張賀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一邊的張不凡卻連忙堆起笑臉問道:“王大師,可看出什麼來了?”
王林朝他擺了擺手,擦了一把嘔出來的淚水,等恢復了幾分自然之後才搖頭嘆了口氣道:“哎,很麻煩啊!”
張不凡一聽有門,雙目一亮,立即殷切的把王林拉到了一邊去:“王大師先喝杯茶潤潤喉再說!”
王林接了過來灌了兩口,端坐如鬆,凝眉閉目。
張不凡面色一緊道:“王大師有話但講無妨!”
王林這才長長嘆了口氣道:“二少爺,恕我直言,老爺子或者說你們張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小?”
張賀看著他吃吃的問道:“大師何出此言?”
“因爲老爺子得的根本不是病,而是中了邪祟,被人請了厲害的巫師下了降頭,你趕緊想想是誰要對付你們張家或者說老爺子。”王林滿臉嚴肅道。
張不凡大驚,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急的六神無主道:“大師,你是知道的,我們張家家大業大,做生意的難免會有競爭對手什麼的,無意中得罪人也是常事,而我們張家的基業更是爺爺一手打拼下來的,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誰要害他老人家啊?”
“所以才說麻煩嘛!可憐老爺子這麼大年紀還要遭這個罪!”王林一臉的悲天憫人。
張不凡顧不得自矜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王大師,求你老人家發功,救救我爺爺吧!”
王林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想救,實在是你們張家的這個對頭太厲害了,我就算能夠驅除老爺子身上的邪祟,也必然要耗盡數十年的功力。”
張不凡急了,再次求道:“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就發發慈悲,救救我爺爺吧!”
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奉上道:“區區薄禮,還請大師不要嫌少!”
王林眼光毒辣一下瞥見了上面那一字後面的七個零,心中暗喜,表面卻不動聲色道:“既然二少爺如此相求,那我就儘量試試吧!”
說著順手將支票接了過來,張不凡大喜,剛想道謝,王林又一臉慎重道:“不過,別怪我醜話說在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我跟對方拼個兩敗俱傷,依然救不回老爺子,還請少爺莫怪!”
張不凡呆了一呆,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有不停的感謝……
趁此機會,楊帆最後一個進入了病房。
其實在病房裡
還有其他人,除了一個跟張賀眉目間有幾分神似的中年人之外,還有兩個張家高價聘請來的看護婦人。
楊帆面色凝重的翻了一下老太爺的眼皮,卻沒有如之前的醫者般再看舌頭,切脈,甚至聽診,因爲這已經完全沒必要,如果這些手段就能夠診斷出來老太爺的病情的話,也不到今天了。
皺著眉頭沉吟半晌,楊帆突然朝中年人問道:“可以解開他的衣服看看嗎?”
這跟張賀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正是張賀的弟弟,也正是張不語的父親張祥,聞言點了點頭道:“沒關係!”
說著親自動手,輕手輕腳的解開了自己父親的衣服,露出了老太爺那跟雞排差不多的胸脯,上面一些血管暴突起來,就如同一條條蠕動的蚯蚓一般,讓人看了直想嘔。
十五分鐘後,楊帆一聲不吭的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待在門口等待的衆醫者看到他的表情,心中沒來由的鬆了口氣,如果今天的風頭被楊帆這個在他們眼裡奶毛未褪,乳臭未乾的少年人給搶去了的話,那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嚴重的打擊。
走了沒幾步,突然聽到有人喚他,擡頭一看,居然是餘老,於是楊帆走了過去。
“怎麼樣,小兄弟,看出來點什麼沒?”
餘老笑著問道,隨即又頗爲沮喪的搖了搖頭道:“張老先生的年紀雖大,但是心肝脾臟卻非常健康,這種情況實在是聞所未聞,如同體內長了什麼寄生蟲,能夠將他身體的養分全部吸走一樣。”
楊帆點了點頭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哦?小兄弟看出來了?”餘老喜形於色。
猶豫半晌,楊帆壓低了聲音道:“不知道老先生對於蠱術持什麼看法?”
餘老微微愕然,看楊帆雙目炯炯,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頓時苦笑道:“小兄弟,不瞞你說,對於蠱術,老夫向來不信,不過,如今細想起來,張老先生的樣子倒是有幾分書中所描寫的中蠱樣子。”
楊帆一臉嚴肅的看著他道:“老先生,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蠱術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因爲我就曾經親眼見過。”
餘老再次訝然,隨即點頭道:“小兄弟既然這麼說了,那我自然相信你不會誆我,說來卻又有點疑惑,以現在的科學如此發達,如果張老先生是中的蠱蟲,那要查出來應該不難啊?”
看樣子,他相信的僅僅只是楊帆的人品,對於蠱術依然是半信半疑的。
如果楊帆不能夠解了他的疑惑,他多半認爲楊帆是被人家給蒙了。
楊帆果斷的搖了搖頭道:“不,老先生你錯了,蠱蟲並非就真的是以蟲的形態來生存的,或者這麼說也不完全對,蠱蟲當然就是蟲,只是很多蠱蟲都細小得如同細菌一般,肉眼根本難以發現它的存在,隨著科學的昌明,一些懂蠱術的苗巫也在與時俱進,儘可能的將蠱蟲培養進化得更加的不可捉摸,也更加的厲害。”
這麼一說,餘老的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半晌,依然搖了搖頭道:“小兄弟,並非老朽執拗,如非親眼所見,實難讓老朽信服,不過,看小兄弟的樣子,應該對於自己的判斷已是有了很大的把握?”
“嗯!”楊帆果斷點頭道:“如果我判斷的沒錯的話,張老先生中的應該是金線蠱,這種蠱蟲因爲細如髮絲,
形似金線而得名,一入人體即附在五臟六腑的血脈集中處,哪怕就是最先進的掃描儀器,都難以發覺它的存在,而且金線蠱培植不易,大多能夠培植出來的巫醫都會將其作爲自己的本命蠱,輕易不會使用。”
他內心的潛臺詞其實就是,這不管是巫醫本人的意願還是受人僱傭,必然跟張家老太爺有著深仇大恨。
餘老人老成精,哪裡聽不出來他的話中話,扶著白鬚不著痕跡的略過道:“照你這麼說,這種金線蠱應該就是專門以人體精血養分爲食的吧?”
“沒錯!”
“那爲何張老先生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當中,你說的金線蠱應該沒有這個效用吧?”
老頭嚴謹的態度不得不讓人佩服。
楊帆頷首道:“沒錯,這個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因爲金線蠱不但會依附在五臟六腑的血脈集中處,還會鑽進骨頭裡吸食骨髓精血,雖然難以發現它的存在,卻能夠給中蠱者帶來極大的痛苦,久而久之,中蠱者從內至外而腐,先是全身癱瘓,接著骨頭全部壞死,最後肌膚潰爛成爲一灘血水……”
雖然心裡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聽著楊帆說的如此瘮人,餘老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楊帆繼續道:“所以,我判斷張老先生是先中了毒,導致陷入深度昏迷之後才中了蠱的。”
這麼一說,倒是符合邏輯,但是餘老依然有點不解道:“就算小兄弟的判斷是正確的,金線蠱難以用現在的科學儀器掃描出來,可是,老朽孤陋寡聞,實在想不出有哪一種毒能夠讓人陷入深度昏迷當中,卻又無法查到半點癥狀。”
“迴夢草!”楊帆斷然道。
“迴夢草?”餘老跟著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眼中滿是疑惑思索之色。
“沒錯,迴夢草是一種能夠讓人長期陷入深度昏迷,而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癥狀的植被,如果用它來害人也很簡單,只需要吸入兩口它的煙霧就能夠達到這個效果,哦,對了,還有些人叫回夢草爲斷腸草,沒錯,傳說中害死神農的就是這回夢草。”
楊帆說的雖然玄之又玄,卻又條條是道,餘老也不得不信了幾分,聞言大驚失色道:“如此說來,張老先生豈不是無救了?”
如果一切真如楊帆所說,那金線蠱已經是這般的厲害,再加上一個迴夢草,那簡直就是綁著秤砣上吊啊。
楊帆笑了笑道:“也不盡然,現在我們先得確定張老先生確實是中了金線蠱,纔好施救。”
“那小兄弟還不快去……”
說到一半,突然明白了楊帆的意思,一擺手道:“走,老朽帶你去跟張賀先生說一下這個情況。”
說完率先走去,楊帆對於老頭的古道熱腸敬佩不已,沒走幾步,突然,一陣莫名其妙的鈴鐺聲傳了過來,接著是一陣若有似無的唸經聲,兩人一陣面面相覷,正好看到韓衝從裡面匆匆走了出來,連忙拉住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韓衝滿臉不以爲然道:“還不是那位王大師,說老太爺是中了祟,在作法給老太爺驅邪呢,叫我去給他找點雄黃酒來。”
楊帆和餘老無奈的搖頭苦笑,楊帆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壞了,這王大師作法肯定要焚香的,這金線蠱如果吸到帶刺激性的氣霧會暴動不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