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碾轉反側,看著窗外光亮越來越暗,劉祚晨真希望今晚沒人來打擾……,天不遂愿,還是被張康喚到了酒樓。
“……呃,我是稱呼劉侍郎還是劉駙馬,抑或是妹夫?”三皇子眼見得劉祚晨進屋,轉過臉問著于是。
白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三皇子,于是對他這玩世不恭的說法根本不屑于理會,笑吟吟地對著劉祚晨招招手,“表弟,過來坐。”
“皇子妃這樣可不太好吧?難道您關系比我還要親近?”接著于是的話茬,如萱公主雙手托著下巴,一臉哀怨的說道。
一只腳踏進房間的劉祚晨頓時如芒在背,被人視為焦點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在皇子和表姐面前被如萱公主說的如此親近,尷尬地笑著真想找個地縫鉆下去。
都是皇親貴戚,本應該具備起碼的其樂融融,此時卻是充滿了酸澀的味道。
“你看,我這一高興就把這茬給疏忽了。”于是瞪大著的雙眼出賣了她內心的想法,“表弟那就靠近如萱公主坐就是了。”說完咯咯的笑將起來,其實心里徒自想著,這如萱公主可是心思慎密古怪精靈的很,也不知心里打著什么如意算盤,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劉祚晨,暗道你倆什么時間這般熟絡了,怎的一點也沒有察覺。
怎能不知表姐眼神示意的意思,劉祚晨訕訕地笑著,挨個見禮,當然也包括如萱公主在內。在李子欽府邸強詞奪理的尚有推辭話,唯恐如萱公主身份有假,當著皇子殿下的面,是怎么也搪塞不過去了。
“都是皇親貴戚,這就見外了不是?快坐,誰挨著誰坐也是隔得老遠,就這么幾個人還非得靠在一起?過來,咱郎舅倆好好喝上它一壺。”
三皇子殿下對于劉祚晨可是不陌生,打過幾次交道更是從未占得上風,到了,這酒樓還易主到了劉祚晨的手里,如今又見著了他,可謂是百感交集并不為過。
應對這樣的場面,劉祚晨雖說是不至于過分拘謹,卻怎么也表現不出瀟灑的樣子來。
“皇子殿下,您可能是忘記了,下官可是不勝酒力……”
“切,男子漢大丈夫不喝點酒怎么能表現出應有的英雄氣概來?不行,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喝上幾杯!”三皇子立馬把眼珠子瞪得老大,比來比去,除了身份尊貴之外,還就這點本事能壓他劉祚晨一頭,得此機會怎肯善罷甘休?
“行了吧!祚晨也是剛回京都城,說會話,還不比喝的醉醺醺的要好?”于是慍怒地瞅了一眼三皇子,又是咯咯笑了起來,“你想要祚晨難堪,那也得看公主妹妹愿意不愿意,不是?”
這明顯就是話里有話,如萱公主說的親近是不假,那也得做點親近的事情來讓眾人瞧瞧不是?
“就是,三哥就是這般霸道慣了,那還將妹妹的感受放在心上?”如萱公主模棱兩可的話,完全就是不置可否的意味,也不說希望劉祚晨喝酒,更是不說不希望他喝,古怪精靈的眨動著調皮的雙眼看向劉祚晨,卻是讓人看出有些甜蜜的味道。
感覺到如萱公主看向自己,劉祚晨窘的滿臉潮紅,狼狽地轉過身子招呼道:“王平……,王平……還不上菜想著餓壞幾個?”這一嗓子喊將出來,頓時讓他感覺舒心不少。
被劉祚晨這一嗓子真的耳膜嗡嗡作響,三皇子微微蹙著眉頭,“你此次進京都可有要事待辦?好像是有兩年也未來了,是吧?”
按照三皇子的想法,這劉祚晨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幾年都不曾入京都,想必是此次必有要事在身,原來也未抱有幻想劉祚晨會如實回答,只是心中有疑惑不吐不快罷了。
“也沒什么要事,也未見到皇上,待幾日再說。小事情倒是有點……”
搪塞的話都能聽得懂,再抬出皇上的招牌來,三皇子自然不會那么不識趣還去追問要事,微微笑著,“小事情,還用你親自進京都來處理?”
想想也就是,劉祚晨以往的那一件事情是小事情了,說的好聽是小事情,還不知道又是多大的亂子呢!
“老話說的好,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非得爭個好歹何必呢?就不能和和氣氣坐下來解決紛爭?”如萱公主不滿的看了看三皇子,緩緩地說著望向劉祚晨輕輕眨動著雙眼。
聽如萱公主的說法,三皇子殿下也能猜出幾分,跟于是對視一眼心里暗暗嘀咕,你說的倒是輕巧,李子欽父子倆咄咄逼人豈不是讓人只有逆來順受的份?
要說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復雜,不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大多是從自己的認識或者是自己的愿望出發去考慮,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人人都有私心,當私心和私心碰撞時必然會有矛盾激發,積怨宿仇也就搬弄出來擺到了臺面上,都覺得自己委屈都覺得自己無辜,矛盾激化也就開始泛濫。
以三皇子來說,好不容易培育起來的陣營勢力,在皇上覆手之間便煙消云滅,那李子欽借助皇上的威勢,自然是為虎作倀出手狠毒,此時三皇子殿下不記恨于他,那才是怪事?可是又頗為忌憚皇威,只能忍氣吞聲。倘若是劉祚晨能和李子欽針鋒相對計較一番,雖然不比三皇子親自出手來的舒心爽快,但心里還是會很高興。
于是顯然對于如萱公主的話,也是不肯贊同,前因后果早已了然于胸,對于和平解決的期望心里并不看好,老年喪子之痛,豈是心平氣和便能坐下來說和得了的事情?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于是如是想著,對著如萱公主微微一笑,也沒有表態說什么,畢竟現在的身份比較敏感,容不得她過多發表意見。
見眾人都不贊同自己的想法,如萱公主很是失望,特別是對同父異母的三皇子殿下失望透頂,口口聲聲以妹妹相稱,這時候連表示一下贊同都不肯!皇子妃的想法怎樣,她倒是不很在意,畢竟人家和劉祚晨是至親表姐弟,關系在那里擺著,不是特別的原因,當然不會順著她說話。
“你說,非得見個真章才肯罷手不成?”
對于如萱公主的話,皇子殿下和皇子妃能聽出語氣不善,卻猜不出是何原由,不由得齊齊看向劉祚晨。
“在我的酒樓,肆無忌憚地將我張叔的腿打折,如萱公主就要我忍氣吞聲?倘若是……您的親朋好友,你有何感想,也是這樣茍且?更何況……,這本就是積怨延伸所致…”
“強詞奪理!他能和本公主比?他是至親好友?”如萱公主認為他劉祚晨就是在夸大其詞,那張康再怎么重要的一個人物,還能及得上堂堂公主的身份?何況還是皇賜婚配!更何況那張康就是劉祚晨的一個下人身份,這完全就沒有絲毫的可比性。
說到張康的腿,三皇子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劉祚晨又要找李弓雖的晦氣了,心里想著,找他晦氣也是活該!幾次三番都在劉祚晨手底下吃癟還不長記性,這般明顯的騎在人家頭上拉屎,就以劉祚晨桀驁不馴的性格,還會善罷甘休?哼!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
心里如是想著的三皇子微微笑了起來,心里說,鬧吧!鬧得越兇越好!狗咬狗一嘴毛,自己也樂得能看上一出好戲。
“好笑嗎?”如萱公主冷冷地向三皇子殿下翻了一個白眼,轉過臉緊盯著劉祚晨說道:“你說,張康能和本公主比較不能?”
“不能!”
劉祚晨毫不猶豫地回答,讓三個人一陣愕然,原以為他會辯解一番說出反駁的理由來,不成想竟然順著如萱公主的話,直接就是“不能”,這,真是有些意外!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話看來真是很有道理?
“公子,上菜來了。”王平親自端著酒菜邁進了屋子,心里看來有些緊張,端著食盤的雙手微微有些抖。
微皺眉頭的劉祚晨,轉過身子,“王叔,怎的這般慢,快催催大師傅,趕緊都做好端上來。”
“是是是,這就下去催……”
如萱公主看著王平慌不迭地出屋,對于這樣的急促態度并不費解,難以理解的是劉祚晨稱呼他為“王叔”,對于下人這樣的稱謂,平生僅見。不由得微微蹙眉問道:“你稱呼他‘王叔’?”
“不錯!和我父輩年齡相仿的將軍府人等,都是稱呼他們是叔,和我年紀相仿的人皆是以兄弟相稱。”劉祚晨說著回望向如萱公主,一字一頓地說道:“所以說,公主您跟他們無法比較。”
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何時可以跟平民百姓相提并論了!?這就是毫不忌諱的揶揄,這就是不留情面的打臉!如萱公主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雌獅,狠狠地瞪著劉祚晨,抬手就將手里的茶杯摔了過去。
微微斜過腦袋,茶杯擦著劉祚晨的耳根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聲響起,接著就是滿屋的鴉鵲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