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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感觸

耀眼的朝陽刺透舒捲的雲(yún)層,天空迎來了新一輪的破曉,一場戰(zhàn)鬥又過去了,這是最後的一場戰(zhàn)鬥,終於已經(jīng)結束了,房屋沒有任何毀壞,艾倫禁止了騎士們的一切破壞行爲,如果縱容士兵的行爲,那麼法蘭城的人民,將會把他當成一名侵略者,而非解放者,人民會輕而易舉地把他推翻。

水能載舟,也亦能覆舟。

所有人終於露出了歡笑的面孔!艾倫、沃克、克拉克、聖殿騎士們、城裡的人民們……

從今以後這裡取代的將是和平、安定、平等、尊重的國家……

但是這一切卻凝結了多少人的鮮血,儘管如此,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艾倫本想殺了奧斯頓和赫梯斯爲他的母親復仇,但是這樣他就變成了一個弒殺君主的叛逆,何況他的母親曾經(jīng)告誡他,仇恨只會引來更大的仇恨,他把奧斯頓和他的王子們逐出了亞特國,他們只能在流放中度過他們的餘生,他們也不會再對自己有威脅了……

艾倫命令沃克打掃宮廷,準備明天的加冕儀式。自己則取回了母親的屍首,把她一同埋葬在了父親的墳邊。

艾達的屍首被吊在城鎮(zhèn)廣場艾倫自己的雕像上,這是他們向他示威,令騎士們驚訝的是,雕像下還堆積了幾百具屍體,都是曾經(jīng)受僱於艾倫家裡的僕人們,屍體臭不可聞,周圍的花草都被薰得乾枯了,但這並不是屍體腐敗的臭味,而是人畜的排泄物,赫梯斯命令城裡的人們必須把這些東西倒在那裡,除此之外不能隨意亂倒,對他構成了巨大的侮辱。他的頭上掛著自己母親的屍首,腳下還堆積著屍體和排泄物。

他跪了下來,與他做伴的只有周圍的孤寂,艾布納經(jīng)常喜歡坐的椅子上沾滿了細灰和蛛網(wǎng),母親的房間首飾上佈滿了灰塵,掩蓋了它們原本奪目的光芒,連自己平時喜歡躺的柔軟的牀角也塌了一半,人們告訴他,艾達就是在這裡被赫梯斯的部下給誤殺的,在她自己的家裡……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死去時的神態(tài),因爲他沒有親眼目睹。

他的兩位至親都已辭世,並且是死於非命,海風依然拂起他的長髮,棕櫚樹依舊枝繁葉茂,對著海平面不停地搖曳,噴池裡依舊吐出大片的清泉,沁人心脾,連冰在水底的幾桶酒也沒有什麼變化,這裡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變化,木欄上沾滿了灰塵,僕從也不知去向,一幅破敗的景象,孤涼的刺骨……

他跪在金黃的沙灘上,海浪一次次地鋪捲上來,又一次次地退卻,太陽已經(jīng)升的很高了……

他回想起在這裡和父親廝打著、說笑著,頂著炎炎烈日訓練著,依偎在母親肩頭親切的交談,聽亡靈巫師莫列德講逝去的歷史……

而現(xiàn)在這一切只是虛無縹緲的幻境,就像流星一樣劃過,但是他們成爲了他心中永遠不會消逝的流星,萬物皆不變,只是人已有了變化,不再年少輕狂,不再妄自菲薄……

他站起身移動到父親的墳前,目光呆滯地看著父親的墳堆,像一個傻子一樣,彷彿看到了活生生的他一樣,那樣熟悉、生動、他父親模糊的形象又躍然於眼前、腦海、心中。

他一動不動,像是害怕一點動作就會讓這團霧化爲泡影……

“你說他現(xiàn)在在哪裡?你不是說我很快就能見到他嗎?安琪拉大聲呵斥著克拉克,顯然自己的丈夫“夜不歸宿”讓她十分生氣,但從她身上看不到一點刁蠻、任性。

總讓人覺得她發(fā)脾氣是正常的,因爲她看上去是那麼地美麗、和諧……

沃克和克拉克正準備說話,又讓她打斷了,這讓兩人很是無奈,艾倫加冕的事情已成定局,艾倫加冕之後,她也會成爲王妃,同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兩人也不敢說什麼,更不敢反駁她。

“真是的?怎麼搞的?整整一夜沒有回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他嗎?你們兩個還瞞著我。”她嘟嘴說著,盡情地發(fā)泄自己的不滿,不安地挪動著步子,在清理好的大殿中徘徊。

她在城外的軍帳裡等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是沃克派人把她接回了城裡。

“殿下,不是我們不說……”

“那是什麼?”她皺起眉頭問,又一次打斷了兩人想要說出的話語。

“只是從剛纔到現(xiàn)在都是您在說,我們插不上話啊!”兩人顯得十分地委屈。

她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了,趕忙整理了下情緒和因爲生氣而凌亂的頭髮,心平氣和,強壓怒火問著:

“他去哪了?”

“……”

兩人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艾倫的行蹤,還是讓她不知道的好?

“說!”她怒氣地問,在兩人耳邊彷彿突然響過一陣毫無預兆的驚雷。

兩人嚇得猛然打了個寒顫,伸出手掌指引前方。

“殿下……請跟我來。”兩人在前面引路,步出王宮之後,把她帶到了一處破敗的房屋,這簡直不能稱得上是房子,屋頂都已經(jīng)沒有了,像被大風掀去的一樣。但是這裡卻是艾倫曾經(jīng)的家。

安琪拉也難以想象出來,這裡原本是一處漂亮的、寬大的、充滿和諧的地方……

“搞什麼?失蹤了一晚上,就在這個破房子裡?”安琪拉好奇地掃視著周圍,看不出來這裡有什麼值得讓她丈夫,在這裡耗費一晚上的時間。

沃克和克拉克把食指貼放在嘴邊,意思讓她不要再說話了,安琪拉看著兩人神神秘秘的樣子,順著兩人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他跪在地上的背影。

“喏,他在那跪了差不多整整一個晚上了。”

這一點沃克和克拉克都知道,艾倫從昨晚就走出王宮了,問他要去哪裡他不語,問他要不要帶領侍衛(wèi)一起去,他搖頭……

如果不是沃克和艾布納商討軍務時到過艾倫的家裡,他們可能現(xiàn)在也找不到他。

安琪拉收起剛纔看上去有些刁蠻的性子,又變化回了穩(wěn)重成熟的公主,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演技極佳的演員一樣,任何表情和情緒都可以在她身上活靈活現(xiàn)。

她慢慢地走過去,看著他那孤單的背影,像一隻迷途的海鳥一樣,只能在漫無邊際的海面上低飛。

想找到回家的方向,卻無人能爲他引路。

她心中緊痛,心中的鮮血因爲他孤單的背影而被抽乾……

作爲妻子的她卻分擔不了一點他的悲傷,以至於讓他自己單獨呆在這裡,不想讓她知曉,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失落,還是說她根本不適合做他的妻子,她只適合做她的公主。

他雖然是她的丈夫,但是不論出了什麼樣的事情,他都不願意跟她說,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看來他現(xiàn)在快要撐不住了,該有個人拉他一把的時候了,而這個人就是她。

“殿下,我們先走了?!眱扇嗽谒磲彷p聲呼喚,識趣地走開,命人守衛(wèi)在外面,自己接著回去準備明天正午的加冕儀式。

她連頭也沒有回,現(xiàn)在她的眼裡只有一個他,其他的都視而不見,她慢慢地走過去,像一隻在水面輕浮著的蝴蝶一樣輕盈、優(yōu)美,不帶一點張揚。

她離得他很近,平日裡小心謹慎的艾倫卻一點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還是已經(jīng)知道了是她,纔沒有回頭?

他面對著這座墳堆輕輕地說,他在自言自語:

“父親,我小的時候您問我,要不要長大了當英雄,那時我才六歲,不懂什麼叫英雄,現(xiàn)在我二十六歲了,我經(jīng)歷了這麼多,現(xiàn)在我想可以告訴您我的答案了。”他的聲音又輕了一些,好像在和他的父親兩人交流一樣,不願讓別人聽到這個答案。

“我……不想!因爲英雄難做!因爲英雄肩負著別人不能肩負的責任和使命!英雄最後大多會死!但是有的時候:時勢造英雄……”最後幾個字他用堅定而強有力的聲音說著,像是在表露自己的心跡。

沒錯,正是因爲這動盪不堪的局勢,才逼迫他練就了從小就與衆(zhòng)不同的勇氣和意志!有時他自己一人在想,他是否是天神阿爾克斯派來下凡的使者,帶給人們和平、勇氣和希望,帶給他們種種一切美好的東西……

他落淚了,再一次地落淚了,豆大的淚珠伴隨著啜泣聲順著面頰流了下來,黑瑪瑙般的瞳仁如霧一般模糊,睫毛有些溼潤,不那麼濃密了,有些鬆散,因爲淚水浸溼的緣故……

她的心如刀絞一般疼痛,她跑過去,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我不能讓他難過……

她跪倒在沙灘上,細膩的手臂環(huán)繞著他,她輕輕地傾倒在他的肩頭,想用這種溫柔的行爲,讓他忘掉一些不快,給他一絲安慰,哪怕僅僅是一點點……

艾倫閉上眼睛,努力不讓眼淚再流出來,聆聽著海的聲音……緊接著張開眼,淚水已經(jīng)黯淡了一些,看著她臉上寫滿了擔心,他強顏歡笑地說:

“你來了?我們……走吧……”他艱難地站起身,腿由於跪了太長的時間,已經(jīng)麻木了,他必須憑藉著安琪拉那瘦弱的力量才能讓自己站起來。

安琪拉沒有動身,依舊站在原地,她心中有些自責,好像因爲她的到來,才讓他從父母的墳前離開……

艾倫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沒事……走吧!我以後……還會再……來看他們的……”說著在她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這片沙灘,頭卻依然不停地回望著那三座孤單的墳堆。

艾倫的努力有了成就,他履行了曾經(jīng)對人民的諾言,可是他的親人卻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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