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想不到譚女士的反應這么激烈,“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況,我擔心他。”
“那也不行!”說著把孩子往他懷里一塞,“你們早兩天去超市買的水和食物呢?”
“對!”她這一提醒,莊重忙對身后的保鏢說,“趕緊去把儲藏室里的食物全都搬出來!”
這些保鏢打小生活在林氏建造的學校里,這個時候聽他這樣說,一點也沒猶豫,把水和食物搬出來直接放到莊重腳邊,“公子,都在這里。”
“留夠咱們今天吃的,剩下的全分出去。”看著面前一堆物資,擱在平時,這夠兩家人用一個月的。見保鏢不動,“趕緊的,等林末來了,還能餓著你們?”
這幫人雖然尊重莊重,可并不買他的帳,聽他提到林末,而林末又來過電話,便暫時放心了。
正在電話聯系金鳴的金家父母,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方便面和一箱子水,詫異的抬起頭,一見林家的幾位傭人正抱著棉大衣過來,眼眶一紅,“替我謝謝他們。”
“公子說,我們用不完。”說著指了指周圍都拿到水和面的,之所以又送衣物,“公子還說,他和金鳴是兄弟。”
周武的父母兄嫂聽到這話,也安心的接下衣物。
莊重見幾人一會兒就把東西全發出去,走到一位全能保鏢跟前,“能知道外面的情況嗎?”
該保鏢一想,“公子,等一下,車子要是能發動,就能接收到無線電波。”
他這一出口,圍著林涉和林沭周圍的人全動了。房子岌岌可危不能進去,放在園中車棚里的車子可沒事。
不大一會兒,紫荊園中草坪上就堆滿了各種豪車,其中最便宜的也不下百萬,車內配套自然很完善。
透過電波聽到播音員說此次地震震級達到七級,地震的中心在離京城二十公里的林山東邊,接下來還會有余震,請耐心等到救援人員前去救援。
聽著耳邊滾動的聲音,自地震發生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莊重心頭一震,抱著寶兒的手不禁緊了緊。
見自家幾位哥哥滿臉晦澀的聚在一處,“大哥,我們不能在這里干等著?”
“不準出去!”誤以為他要去找林末。
莊重看了看跟著自己的小孩,“林棯,咱們去看看你的小伙伴,好不好?”
林棯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他們,會不會像電視里……”
“不會,絕對不會!”很多天以前莊重就做好了準備,最初的慌亂過后,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媽媽,一定還有人沒跑出來,我想去看看?”
洪月娥正想阻止,譚敏敏先一步說,“和你三哥一起,把保鏢都帶去,寶兒有我看著。”
“謝謝媽媽。”莊重沒想到她會同意,走到林涉跟前,“爸,你們趕緊到帳篷里去,三哥,咱們走吧。”
林瑋眼色復雜的看向莊重,伸手揉了揉林棯的腦袋,想了一下,就把他大兒子帶上。林瑋的妻子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是看到林棯慘白的小臉,自家兒子茫然的表情,“你們小心點。”
“放心,我們不出園子。”
林家的保鏢和傭人本身都是貧困出身,見主家在危難時刻不是只顧著自己,不但把少爺買的物資帳篷分給他們,還要去救比人,“公子,我們去就可以了!”
莊重搖搖頭,“我腦袋里有一本地震搜集手冊。”說著轉過身,“都去找一些趁手的工具,對了,媽,咱家的急救箱呢?”
“你不說我都忘了!”譚敏敏一晃,從衣服堆里扒出一個箱子,“最好找個醫生跟你們一起。”
“莊重,你真要去?”莊仁忙問。
“是的,大哥。”莊重看了看遠處倒塌的房屋,沉默了下來。
莊仁盯著和他齊肩的弟弟,“小寶真的長大了。”說完就對自家莊毅說:“你照顧爸媽和孩子,我同小寶一起。”
這個時刻,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轟鳴聲,多方考慮,莊毅還是選擇聽從大哥的話,“小寶,戴上口罩。”
“對!”找到工具回來的保鏢忙提醒,“還有藥!”什么藥,自然是莊重常用的藥。
“好了,出發!”莊重笑著把藥物裝進兜里,給林棯戴上口罩,“怕嗎?”
“不怕!”林棯干脆的說。
此時,離莊林兩家有些遠的住戶,見莊重拎著急救箱,帶著一群手持栽花植樹用的鋤頭鏟子往這邊來,一時間,被震蒙的腦袋更暈了。
紫荊園中每家獨門獨院,林家的房子又是園中最大的,即使發生地震都跑到空曠的花園中,眾人之間也隔著距離。這些并不知道莊重要做什么,聽他要醫生。
金鳴的媽媽忙問:“小寶,你怎么了?老金,快點叫醫生……”
金父一愣,突然想到昨夜發燒,家庭醫生就沒回去,“我這就去。”六十歲的老頭跑的比十八歲的后生還快,莊重話還沒說出來,金父就拽著衣冠不整的醫生來了。
“伯伯,不是我生病。”隨即把自己要去救人的打算說了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就傳來一陣陣抽氣聲,“莊重,別犯傻,說不定還有地震。”
“對,這可不是犯傻的時候……”眾人七嘴八舌的忙勸阻。
說起來,林末雖為林氏的掌權人,名聲響亮行事低調,莊重時常在園中晃悠,在接人待物上卻格外隨和,骨子里有著遠親不如近鄰的觀念,以至于和譚敏敏不熟悉的人家,對兩人也心存好感。
就在剛剛,眾人又收到林家的水和食物,這會兒看到冷著小臉的林棯,也覺得異常可愛。在園中一向吃的開的莊重看到眾人真誠的關心,“金伯伯,你們家的人都逃出來了嗎?”
此話一出,金父的腦袋砰一聲,瞬間清醒下來,“金…金鳴,還有,還有他哥……”
他這一哆嗦,眾人顧不得圍著莊重,忙拿出各自的衛星手機給子女親朋去電話。
聽到金母語調不穩的說:“蒼天有眼,他們都逃出來來了……”說著又忍不住罵道:“金鳴這個混蛋,什么時候不能出去,非趕在這個時候去南方……”
“伯母,你家傭人呢?”莊重忙打斷她那絮絮叨叨的話。這老夫人真是夠了,明明慶幸金鳴不在,還沒完沒了的心口不一。
“傭人?”金母一查,“怎么少了兩個?”
“當然是沒有逃出來。”林家一傭人不耐了,看向莊重的眼神卻一直充滿感激和尊敬。
話說回來,開口的這位是林家大廚,林兌的一手廚藝就是她親傳,別看只有三十歲。
這人平日最大的愛好就是嘮叨莊重生活精細,整的洗米都要多洗一遍,這會兒又聽到金夫人不知道傭人的狀況,再對比他們完好無缺,“公子,咱們趕緊去救人!”
莊重見他打圈轉悠的說,“少了兩人,怎么辦…怎么會這樣……”再一對上親娘雖然害怕,還是讓別的擁入去拉被埋在房內的傭人出來,“金伯母,你告訴我們傭人的房間。”
金母一想到可能死倆人,早已六神無主,哪還能帶路。還是金家的醫生說:“莊少爺,我同你們一塊去。”
莊重給他個贊賞的眼神,就直奔金家的房子,到了地方,挖土救人的活兒自然不能是他干。
就他那心臟不全,脆弱的小身板,即便站著指揮,忙碌的保鏢總忍不住回頭看他兩眼。
“叔叔,里面真有人嗎?”林棯不安的問。
“咱們家沒有生命探測儀。”莊重懊惱的說,“早知道就讓你叔叔備一臺了。”
“那會怎樣?”
還能怎樣,“也許他們白做工了。”看著塌了一半的房子,“沒有探測儀,有條警犬也行啊。”
“嘟嘟呢?”林棯忙問。
嘟嘟是愛狗人士林珉送給兒子的藏獒,來到林家已有一年,這些天可沒少陪家中的幾個孩子玩鬧。“嘟嘟行嗎?”
“要不試試?”林棯的大眼一眨一眨,“他很聰明的。”
看了看滿頭汗水的家將們,叫來其中的園藝工,“你去把嘟嘟牽來。”
“公子,我好像聽到哭泣聲了?”一位保鏢不確定的說。
“繼續挖,把人救出來,回頭到金鳴那里領賞去。”
“好嘞!”他這一說,眾人的干勁更足了,沒等園藝工牽來嘟嘟,幾位保鏢合力抬出來一位早已嚇傻中年婦人。
聽的醫生說沒有致命的傷,莊重讓眾人先歇一會兒,要是累的注意力不集中,出個什么意外,他們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作死了。
反正,已經救出一個,另一個還會遠嗎。
這可不單單是莊重的心思,別人聽他們一行人真救出人,別管是公子哥,很是在園內巡視的安保人員,一下全團結起來了,只有一個目的——救人!
這個時候,團結起來的可不單單是紫禁園中的一眾。林氏的員工隨著林末來到五十層,不管累的發酸的腿腳,也不理會滿臉的灰塵和汗水,快他一步走進去,組織同事趕緊出來,傷重的直接放倒用門板制作的建議擔架上,先一步下樓。
廣告部的總監看到林末的白襯衫徹底變黑了,“總裁,要不你先下去?”
“沒事!”林末揮揮手,“下面是餐廳,里面應該有水和食物,你們補充一□□能。”
自愿留下來跟隨林末救人的二十人心中一喜,當想到還有四十九層在等著他們,又忍不住哀聲道:“總裁,救援人員怎么還不倒?”
正在揉發酸的腦門,聽到這話林末詫異的掃向眾人,“你們認為有救援?”
“當然有!”肯定的話語迎來林末一笑,“白癡!”
“總裁?”不帶來侮辱人的。
“怎么,我說錯了?”林末沒想到自己有這么蠢白的員工,“京城流動人口七八百萬,常駐的近四百萬,想過沒有,武警家消防官兵總共多少人?今天是星期天,在崗的有幾人?地震發生到現在過去半個小時,從部隊里調兵遣將,不需要時間?就是京城所有的救援人員全部出動,不先救離他們較近的民眾,飛到五環外的工業園救人,是他們蠢還是你們各個是瑪麗蘇?”
“噗…咳咳……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了。”一姑娘見眾人同時看向她,不好意思捂臉笑道:“實在是總裁說的太可樂了?”
“有什么好笑的?”林末越來越不懂現在的小姑娘,“趕緊吃吃喝喝下去救人!”
“本來就是。”姑娘止住笑,就收:“有腦子的都知道,咱們要想著自救而不是坐等別人來救。”
“就你長腦子!我們年年交那么多稅,憑什么不來救我們!”總裁罵他們就算了,一剛實習的小姑娘也敢嗤笑他們,真當他們不打女人怎么地。
“就你們?”姑娘不屑的冷哼,“難怪只能給老板打工。”目光短淺,智商捉急的家伙。
“你給我說清楚!”
“好了!”林末站起來,“不廢話能憋死?!”
“總裁,我才沒說廢話。這世上無論什么人都不想災難真的降臨,就比如現任的領導,如果情況現實允許,他絕對想一揮手把所有人救了,可顯然不可能的事。”
“你的廢話太多了。”林末忍不住暫停腳步,“一姑娘哪那么多道理,你應該到有關部門上班,來林氏真是委屈你了。”
“對!”剛剛被嗤笑的幾人忙點頭附和。
“你們差不多就行了。”林末話鋒一轉,“電已經停了,水也會停,道路也該被堵死了,哪個方面修理清理不需要人,你們不說趕緊下去幫忙,還有功夫廢話,我看你們是餓的輕!”
“總裁,你都已經打電話調運物資了,我們還能餓著?”想到下樓時候大老板讓隔壁省的同事送物資,眾人臉上閃過輕松的笑容。
“別高興的太早,就說他們下午來到,路面不清理干凈,你以為你們能吃上?”
“不會的?”一想到又累又餓堪比非洲難民,眾人不禁加快的腳步,“政府機構不會這么菜的,一天還清理不好路面……”
“要不你們現在祈禱他們別去救人,全去清理道路。”林末似笑非笑的掃過眾人,“別一有事就找政府,任何能力都是有限的。或者,我再給你們算是京城的公務員共有多少人?”
淡淡的話語嚇得叫囂最嚴重的幾人連連擺手,“不…不用了……”再讓這位爺說下去,他們就真成腦殘了。
眼見眾人老實了,不再浮躁,下樓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林末忍不住給莊重去個電話,聽說他在紫荊園中組織救人,滿意的同時心中暗嘆他自作主張。
就在他帶著臨時組建的救援隊伍下到五樓時,碰到了先前下來的一批人,“你們不都回家了嗎?”
“總裁,我們打電話了,老人孩子只是受到驚嚇,就看看能不能幫忙做些什么?”其中一人說。
“外面的道路清理了嗎?”林末直接問。
“還沒有,據說已有挖掘機往這邊來了,政府出動了機器人工作組,想來快了。”就是道路不通,他們才最終決定留下來幫忙。
林末沒開口,只是看了看跟他下來的一群人,見除了那氣焰囂張的姑娘外,全都低下頭。
連輕易不出的戰斗機器人都出來了,不用猜就知道上面多急迫,難怪他們是員工,林末年紀輕輕是老板。
教主大人可沒功夫看他們反思,“趕緊的,下去清理路面。”救援的工作就交給搜救人員好了,余震不斷,他們去各個工廠內搜救,也是添亂。
可不是添亂么。不懂任何急救知識的紫荊園年輕人,見莊重帶著人短短兩個小時救出五人,得到紫荊園老年組一致好評,好險沒急紅了眼。
有道是忙中出錯,由公子哥和安保組成的隊伍看到林家保鏢又抬出一血肉的人,挖坑動作不禁加快,一不留神,一保安被突然掉下的橫梁砸到了腿,這下這幫群龍無首的人傻眼了,人沒救出來,分分鐘鐘又搭進去一個。
正當眾人無措的時候,匆匆趕來的救援隊伍到了,為首的團長先命人把受傷的人員轉到直升飛機上,然后就挨個批評眼前添亂的人。
一向說一不二的某公子不樂的,特么的,勞資的爹娘都不舍得罵勞資一句,你算哪根蔥。“停,我們不是添亂,我們是救人,救人,你懂嗎?”口氣頗為不屑。
團長一見他這么不服管教,頓時火了,拿出訓練手下士兵的派頭,指著指著一圈人連說帶罵,那恨鐵不成鋼的架勢看的莊重小心肝一顫一顫。
“叔叔,你怎么了?”林棯見他愣住,“是不是不舒服?”
糯糯的童音如同一聲鐘響,敲得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某公子一見他看向莊重,嘴角一彎,“我們就是跟他學的。”
很平常的一句話,愣是讓氣惱的團長聽出挑釁,這還了得,該團長看看到莊重戴著口罩,一手拎一孩子,就要向前教訓始作俑者。
剛剛救人出來,正休息的林家眾保鏢見來者不善,還沒等他接近莊重,他面前就突然多出兩位大汗,直接問:“你有何事?”
教訓人唄。團長只是脾氣暴,性子急,等當上團長自然不傻,剛才是心急又被挑釁,這會兒聽到冷淡的話語,腦子頓時回爐了。就問:“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林家的保鏢,你有事?”保鏢隊長直接問。
林氏?團長腳步一頓,猛然想到來之前上司的交代,一定要安置好紫荊園里的眾人,其中最重要的是林家。
據說,紫荊園中住著的全是各行各業的大佬,一旦有一個出現意外,那整個行業可能也會跟著動一動,
想到這些,團長壓住自己的暴脾氣,好聲問:“你是林末先生?”
“我是莊重,”周圍塵土飛揚,莊重也沒敢把口罩摘下,伸手道:“你好!”
“你好,林夫人,不知林先生再何處?”往四周看了看:“他沒事吧?還有,林老……”
“咳…咳咳……”某公子實在忍不住打斷他的說,見過逗逼,他還沒逗成這樣的,看不到莊重的表情也應該看到他的眉毛豎起來了吧。真讓人懷疑,他那被紙糊的腦袋留著是為裝點門面用的。
莊重感覺休息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在同他嘰歪,“林末在公司里,我們現在是不是該救人?“
“對!“團長聽到他的話,見他沒有說要去救林末,就喊自己的兵,快點救人。
莊重牽著臉色發白的倆侄子,指著地上傷員留下的血,“你們怕嗎?”
林瑋的兒子還太過小,又不像寶兒那樣鬼精,這會兒還有些迷糊,但是,林棯卻清楚,“叔叔,剛才那人還能活嗎?”
“能!”鏗鏘的聲音一出,莊重腕上的手機響了,“喂,金鳴,有事?”
“你們有沒有事?”電話那端急切的問。
“都沒事,你爸媽也沒事,你現在是在哪里?”
還能在哪兒,華夏的沿海邊,“我這就回去!”一聽京城發生七級地震,金鳴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的父母長輩,他的兄弟朋友……
“你不能回來,還有余震!”
“可是…可是我,我不能看著你們出事……”
聽到那端嗚咽聲,莊重感覺腦門上的神經一跳一跳,“回來也用不到你!”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京城缺少棉被帳篷……”
沒等他說完,電話啪嗒一聲掛斷了,莊重看著斷音的手表,愣是沒反應過來。
憑著本能把身上背著急救箱遞給醫生,手機緊接著又響了,拿近一看,是鐘茌,沒能他說話,就開口說他們都沒事,即便鐘茌大哥的胳膊快廢了,依舊硬著頭說沒事。
莊小寶口碑一向良好,無論他接了下來對周武和藥引,還有知道擔心兒子的林婧怎么說,反正他們是全信了。
但是,透過冷冰冰的屏幕看的京城滿目瘡痍,林氏的大樓只剩主體,不在國內的一眾人仍忍不住擔憂。
聽到耳邊喋喋不休的話語,莊重干脆說,他們很缺物資,非常缺。都沒容他細說卻什么。就像金鳴一樣掛斷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