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山中一處深峪內,營帳密布,旌旗招展,上面斗大的“曹”字迎風飄揚這里正是明軍總兵曹變蛟的營帳。在離此處十余里的地方,同樣是戰馬嘶鳴,燈火通明,卻是副將賀人龍的部隊。兩人自入山以來,互相招應,不論是行軍還是安營都相距不過十余里,方便聯系,也防止流寇偷襲。?
兩人都已接到洪承疇密令,讓他二人這幾日加大搜山力度,務必要找到闖賊蹤跡。兩人也已聽說洪承疇的三殺令,不敢怠慢,今日白天兩軍人馬跟隨著一股敗軍來到這里,只是搜索了這附近幾十里的地方,卻沒見到一名流寇,二人不敢大意,怕賊寇夜里襲營,兩人已約好,若見到對方營中被襲,便率軍支援。這算這樣,曹變蛟還是心中不安,直到深夜也未安睡。吩咐親兵取來宵夜,準備用過飯后再行安寢,不然這樣守下去,明天必無精神,那里還有力搜索闖賊。?
很快宵夜便被端來,就在曹變蛟剛要動筷之際,突聽營外一陣馬蹄聲直奔大營而來,隨后便是震天的喊殺聲。曹變蛟心知來的必是闖賊一伙,暗叫:來得正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既然闖賊自投羅網,那咱家也不用客氣了,若是能在此擒得闖賊李自成,自己必可憑功再升一級。曹變蛟知道闖賊一伙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千余人,自己現在手下可是有近萬軍馬,那里怕他襲營,所以也沒有想過要賀人龍支援。?
曹變蛟出了營帳,只見營中已是四處起火,許多士卒拿著刀槍卻慌『亂』異常。曹變蛟暗罵了幾聲,自己早已告訴他們,堤防夜里有人襲營,沒想到這些人竟還會如此慌『亂』,這些從各地召來的民壯確是爛泥糊不上墻。?
叫來親衛,傳令下去,各軍集合,再有敢在營中四處『亂』跑者,就地格殺!很快營中安靜下來,各部都按隊排好。而此時營外偷襲者也暴『露』在火光之中。曹變蛟見來襲者不過三四百人,大多破衣襤衫,其中只有十幾名騎兵而已,心中膽氣一壯,看來闖賊確是已山窮水盡,竟連襲營都只派出這幾個人。只是賊軍中并未打出闖賊旗號,看來闖賊李自成不在其中,不免心中有些遺憾。大叫一聲:“給我殺!殺死一名賊寇賞銀五兩,活捉一人賞銀十兩,有膽敢后退者,殺無赦!”?
眾將士聞言,鼓噪而進。可營外那幾百名偷襲者見明軍來攻,卻如同烏合之眾一般退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讓曹變蛟這有力的一拳如同砸在了棉花上,好不難受。可在夜中曹變蛟又不敢派大軍追擊,山路崎嶇不說,若是誤中了闖賊的埋伏,可就追悔莫及了。只好叫上幾十名精明部下,尾隨其后,察看其落腳的地方,一旦確定馬上回報,待天明大軍再行進剿。?
賊軍雖然退了,可明軍還是有近百傷亡,營帳也被燒不少,火勢更有愈演愈烈之勢,曹變蛟只得命人收拾戰場,救治傷員,撲滅營火。未等營中收拾妥當,卻聽營外馬蹄陣陣,竟比剛才那股反賊之勢還要大上許多。曹變蛟不知來者何人,忙部下集合,準備迎敵。?
待來人趕到營盤之外,終于看清對方旗上竟是個賀字,原來是賀人龍見曹變蛟營中起火,忙親自帶了全軍中僅有的兩千騎兵來援。兩人見面自是一番客套。賀人龍嘴上說是擔心曹變蛟,可實際上兩人心中都明白,闖賊全軍也不過千余人,不論是遇上曹、賀那個,都只能是有來無回,賀人龍之所以如此熱心,不過是想分幾分功勞罷了。?
可曹變蛟卻不能直言,還得領賀人龍這個人情。未等二人進營休息,把酒言歡,突見對面山中火光沖天,在夜『色』中分外明顯。賀人龍不用細看,大叫了聲:“不好,是我的營寨!必是賊軍偷襲!”說罷也顧不得與曹變蛟客氣,急令隨其前來的兩千騎軍重上戰馬,準備趕回營中救援。?
曹變蛟此時也明白了,賊軍攻營不過是虛張聲勢,竟是要調動賀人龍的人馬來援,好個聲東擊西之計。既然賀人龍能率兩千騎軍來自己營中想分功勞,自己當然也不能讓其專美,對賀人龍大聲道:“賀將軍先行一步,我率營中騎兵隨后就到!”說完讓人叫召集全營三千騎軍,準備支援賀人龍。?
待曹變蛟聚齊三千騎兵出營時,賀人龍的人馬已沖出營門一里有余,只見一片火光在山中快速行進。曹變蛟忙命人加緊步伐跟上,免得未等自己趕到,賊軍便被賀人龍全殲了。?
等二人率軍翻過幾座山頭,趕到賀人龍營前時,大營中聽不到絲毫喊殺聲,只見幾千軍卒正有條不紊的收拾戰場。賀人龍下馬找到偏將,問道:“剛才可有賊人來襲?”?
那偏將答道:“確有賊人來襲,不過賊軍只是在營外『射』了幾百火箭,未等末將率軍出營交戰,便已撤退,如今已不知去向。”?
見營中沒有折損一人,賀人龍終于放下心來,卻突聽身后曹變蛟大叫:“不好,中了賊軍調虎離山之計了。”?
賀人龍回頭一看,卻見山峰另一側,曹變蛟扎營的地方已是火紅一片。也難怪曹變蛟驚慌失『色』,其軍中精銳不過是這三千騎兵,此時卻全被其帶到此處,留守的五六千步卒大多只是剛剛入伍不到三月的民壯,若是闖賊真的率人來襲,恐怕兇多吉少。?
曹變蛟心急如焚,顧不得多說,一帶馬韁,率三千騎軍回營增援,只希望營中那幾千步卒能多守片刻,等到自己回來。?
就在曹變蛟率三千騎軍尾隨賀人龍出營之時,在不遠處的山上幾人卻是談笑甚歡。?
只聽一人大笑道:“軍師初來便將那曹變蛟、賀瘋子戲耍得團團『亂』轉,簡直比咱們自己人還要聽話,真是痛快,痛快之極啊!”借著月光,不難看清,說話之人正是闖王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