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成夏和時溆也叫回了那個約好的司機(jī),坐著出租回家了。
司機(jī)一副困得要出車禍的樣子,再三強(qiáng)調(diào):“要不是你們開這么高的價我真就回家睡覺去了, 小孩子三更半夜的呆家里不好嗎?不要到處亂跑, 大人會擔(dān)心……”
成夏看著車前窗, 嚇了一跳:“師傅你別說話了, 要開到花壇里去了!”
“哦呦!”師傅很明顯是個老司機(jī)了, 相當(dāng)鎮(zhèn)定地在車撞上花壇前擺了個尾,又把車子逐上正軌,“哎這不能不說話啊, 不說話我都要睡了。”
“……”成夏無奈,只能東扯西扯地跟師傅天南地北地瞎聊, 幫師傅時刻提著神別拿他們的小命不當(dāng)回事。
他以后絕對不這么晚回家了!
至于全程隱身的時溆?這家伙吃多了就在車上舒服地睡了, 最后還是被成夏一巴掌拍醒才下的車。
然而下車以后他們開始面臨著一個新的難題:忘帶鑰匙了怎么進(jìn)門!
大鐵門是用密碼鎖的, 所以他們很順利地就進(jìn)入了,可是房子的門用的是剛買回來時的老式鎖, 沒有鑰匙就打不開。
兩個出門太嗨而忘帶鑰匙的少年只能在除夕夜里吹著冷風(fēng),站在自家門口面面相覷。
成夏從前為逃避發(fā)酒瘋的王昊,在他那個破得仿佛拆遷屋的家里,倒騰出了包括爬墻翻窗在內(nèi)的各種的神走位,此刻, 他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用自己的身體挑戰(zhàn)房子的防盜極限, 妄圖翻進(jìn)屋里。
不過這棟房子和他從前住的平屋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這棟房子一樓的門窗都是鎖緊的, 只有二樓的主臥有一個小陽臺, 偏偏這房子裝修時選了足有三米多的樓層高,所以想要翻上那陽臺, 起碼得想法子爬上五米高。
成夏的目光轉(zhuǎn)到了陽臺邊,遺憾道:“要是陽臺邊有大樹就好了。”由于他從前住的小院子里也有大樹,所以他的爬樹技能還是很溜的。
時溆正認(rèn)真嚴(yán)肅地思考著該從誰那兒拿鑰匙,現(xiàn)在都要一點(diǎn)了,哪怕除夕夜也有很多人睡著了,向阿姨拿鑰匙很明顯不靠譜,要不去問問物業(yè)?說不定物業(yè)對他們這種忘帶鑰匙的業(yè)主也挺熟悉,能知道解決方法?
可是時溆還沒想出解決辦法就遭了成夏的“爬樹”暴擊。
“……”時溆轉(zhuǎn)頭看他,“爬樹?”
成夏繼續(xù):“要不爬水管也可以吧,你看陽臺那里不是正好有水管。”成夏三兩步就跑到陽臺底下顯眼的白色水管那兒。
“停。”時溆伸手?jǐn)r住成夏,眼神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緒,“你說的那個爬是我想的那個爬嗎?”
“就是很多影視里面經(jīng)常用的那種雙手雙腳扒著水管的爬法。”
時溆:竟然真的是那個像青蛙的那種……這一定不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成夏吧!
時溆:“電視劇里的東西你也信?”
“我當(dāng)然是試過了才信。我小時候就經(jīng)常用水管爬到屋頂去。”
時溆被成夏真的一說,竟然還很想看他到底是怎么爬的,他微妙地把表情切換到真誠那欄:“那你去吧,我等你來給我開門。”
平時總是能有效鑒別時溆各種表情真假的成夏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玩嗨了,把腦子跟煙花一起炸完了,竟然沒有體會出時溆“真誠”眼神的精髓,而且摩拳擦掌,對著水管躍躍欲試。
很快,成夏就上手了,他跟著自己曾經(jīng)的經(jīng)驗(yàn),往上蹦了一大步。其實(shí)成夏占了身材勻稱,整體修長的好處,要不然這個姿勢一定是會很難看的……
不過這個好看的姿勢也保持不了多久,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很快就抓不住管子,腳上也沒勁兒再動第二下,就這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著管子往下滑。成夏這時候終于重新?lián)炱鹆俗约旱陌ぃ庾R到自己這個姿勢真的不太美觀……不,是太挫了!
他反應(yīng)很快地直接放了手,整個人往后踉蹌了一下,還好被時溆扶住了,避免了倒地上摔個屁股墩的慘劇。不過也有一點(diǎn)不好,就是成夏現(xiàn)在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時溆努力壓著的笑聲,還是噗嗤的那種。
“……”成夏覺得自己血都要沖臉上了,他努力地為自己解釋著,“這水管太滑了,我家以前那個手感就比這個好多了,抓力大又不傷手……”
“哈哈哈哈哈哈!”時溆忍不住,他直接笑出來了,“這理由你信嗎?”
時溆直接揭露了事實(shí):“這分明是你手臂肌肉不夠發(fā)達(dá),只有腳才能勾住水管,自然就沒有其他肢體幫你往上爬了。”
“……”好了,直接被嘲了,這時候成夏反而沒那種窘迫、極度想維護(hù)自己面子的感覺了,他破罐子破摔地呵呵,“那四肢發(fā)達(dá)的你一定行了?”
時溆肯定:“不好說行,但至少比你高。”
成夏向上攀的記錄只有0,時溆能比不過嗎?只要膽子大一點(diǎn)往上一撲,哪怕只蹦跶了一厘米都算比成夏好。
成夏翻了個白眼,不想繼續(xù)跟他瞎逼逼。時溆這時候反而裝著好人樣,一副我要證明自己的樣子:“你看好了,我這就演示一遍。”
然后時溆就真的往管子上跳了,讓成夏驚訝地是他竟然沒選擇沒腦子往上撲,而是實(shí)在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上挪,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一層樓天花板的高度了。
時溆異常認(rèn)真,在月光下趴在管子上,就像一個努力向上的青蛙。
“噗——咳咳”成夏努力地憋回笑。
他拼命地給自己做心里建設(shè):想想回家的希望就系在時溆身上,千萬不能把他笑下來。
然而他難得不想搞事,卻有人橫插一手,把他們兩個都給一窩端了。
成夏正看著時溆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爬,卻突然有一陣強(qiáng)光撞入他的視線晃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強(qiáng)光下一陣刺疼,只得閉上,然后就感覺一個人強(qiáng)硬地箍住他的肩膀,扣住了他的雙手。
成夏下意識地抬腳往后踹,正中目標(biāo),后面的人倒抽一口冷氣,手下毫不留情地死攥著成夏的肩膀想往后拗,骨頭快要錯位的疼痛終于讓成夏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他的聲音清越又帶著變聲期特有的沙啞,讓人一聽就能判斷這是個少年。
這是身后那人反而松了手,成夏還沒緩過來,就聽后面那人喃喃自語:“嘶,是個小孩兒?”
周圍寂靜極了,正努力攀爬水管的時溆自然也聽到了成夏的痛呼聲,他心頭一緊,直接放棄了自己爬到三米的成績,直接往下跳,單腳才接觸地面就幾步跨到成夏那個位置。
這時的成夏已經(jīng)在后面那人稍微松手時,再次蹬鼻子上臉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腳,然后就是快速轉(zhuǎn)身,把背后藏起來,正對著那個偷襲者,腳上絲毫不停地退后,直到撞上時溆,被時溆一把抓住了手。
時溆終于接觸到了成夏。
此時月光微弱,房子里有沒有絲毫的燈光照明,他拉著成夏時的觸感和成夏發(fā)尾與他相同的洗發(fā)露香味,無疑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成夏在自己身邊,時溆就完全沒有顧忌,他直接沖黑暗中的人喊到:“誰!”
對面的強(qiáng)光源再次被打開,成夏和時溆都被閃了下眼睛,他們心中同時咯噔一下,以為對面就要大開殺戒了!
……可是風(fēng)平浪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成夏和時溆都漸漸適應(yīng)了強(qiáng)光,疑惑地看著對面,然后就看到了很熟悉的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負(fù)責(zé)的是他們這一塊的安全巡邏,因?yàn)槌颗埽呐聸]跟大叔說過話,也跟他混了個臉熟。
三個熟人面面相覷。
保安大叔挨不住這詭異的對視,先出口問:“你們這倆娃是干啥的嘞!大半夜不睡覺來爬墻!”
保安想想剛剛自己抓小孩那個力道,還覺得心里一涼:幸好自己沒下手,現(xiàn)在的孩子多金貴啊,要是給自己抓壞了,不定賠多少錢!
他覺得這倆熊孩子也太鬧騰了,就沒見過半夜還出來搞事的孩子:“我剛才以為你們是來這的歹人嘞,差點(diǎn)把那孩子胳膊扭斷嘍!大半夜不好好睡覺跑到外邊來是要干啥子!”
時溆這時候終于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第一選擇——物業(yè)。物業(yè)那里是有給他們房子周邊編保安的,就是為了防有人半夜爬墻,玩?zhèn)€妙手空空,他明明一直都知道這個保安制度,可在被成夏帶偏了以后竟然一點(diǎn)也沒有想起來!
成夏有毒吧……
時溆無奈道:“我們也不想,但是我們鑰匙忘帶了,回不了家。”
保安大叔頭疼:“今晚大年夜,你們家里都沒大人嗎?”
“大人還沒回家,原本阿姨家有鑰匙的,但是現(xiàn)在太晚了,也沒法聯(lián)系。您看物業(yè)那邊有辦法嗎?”
“沒有,物業(yè)那里也沒有你們業(yè)主的鑰匙啊,而且這三更半夜又是過年的,人早就回家了。”保安大叔皺著眉頭想了一陣,“這樣吧,你們今晚要不先住我們那保安室,明早再去那什么阿姨家里拿鑰匙。”
行啊,他們兩個一點(diǎn)都不挑,有地方睡覺就好了!
于是兩人就跟在保安屁股后頭,跟他一路回了保安室。
保安室里面是休息室,也是保安大叔平時打個盹的地方,不過他們兩個也不能一過來就占了保安大叔睡覺的地方,所以兩個人打算就窩在外間的沙發(fā)上湊活一宿。
沙發(fā)不是長式的大沙發(fā),只是單人的那種,兩個人一起睡有些擠,不過好在沙發(fā)的皮軟,彈性也大,擠一起就當(dāng)取暖了吧。
鬧騰了一晚上,兩個人早就累了,時溆眼睛都要閉上了,卻突然感覺一陣陰影蓋住了自己的臉。是成夏正撐著沙發(fā)靠背,越過他去關(guān)燈。
成夏的大衣領(lǐng)子毛茸茸的,細(xì)軟的絨毛輕輕撓著時溆的面頰,帶著一些微弱的癢意。時溆的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和著他同樣熟悉的聲音,織就他入眠前一段朦朧的安眠曲。
“新年快樂,晚安。”
時溆的彎了彎嘴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