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裡本來還因爲(wèi)兩位小主子回來高興,這會兒卻變得氣氛詭異。
趙以可和趙夕莫在外頭打仗的時候還謹遵父母親的叮囑,不能受傷回去。誰知道竟是在回到家中後被打了。
執(zhí)杖的人一點兒也沒留情面,一百軍棍打得嚴嚴實實的。
一百棍,用內(nèi)力抵著也沒辦法撐那麼久。所以兩人少說也捱了四五十棍。
趙夕莫看著趙以可,衝後面的人說:將趙以可的五十棍打在他身上。
趙以可拒絕了。執(zhí)杖的人只知道人家吩咐他打的如何便如何,那五十棍到底還是打在了趙以可身上。
幾炷香的時間裡,兩人除了淺弱的悶哼聲,再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執(zhí)杖的人心中暗暗佩服,這麼多年在他們手上,還沒見過這麼能熬的。
當(dāng)軍棍落在肉體上的聲音消失,趙夕莫起身,微微踉蹌了一下。定住一會兒後,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許多。只有額頭還冒著幾顆汗,風(fēng)一吹,便散了。
趙以可仍舊趴著。
某個難言的部位感受到的難言的灼熱感讓她覺得尷尬,又覺得難忍。索性就耷拉著頭,不想起來了。
腰間突然圍上一雙手臂,趙以可順著趙夕莫的姿勢慢慢起身。
那部分一動之下,便是難熬的痛感。趙以可的嘴角微抽,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後放鬆。
“可可,還好嗎?”
“。。。。。。嗯,還好,就是。。。。。。不想動。你呢?你怎麼樣?”
“我沒事。”
“那個,我的披風(fēng)呢?”
趙以可接過內(nèi)侍遞過來的大紅披風(fēng),蓋回自己身上。披風(fēng)很長,直達腳踝,這樣一遮,就把趙以可整個人包在了裡面。看上去,就跟沒發(fā)生過什麼事情一樣。
“可可。。。。。?!壁w夕莫皺眉地看著她。
他曾暗下決心不讓她受一點點傷,然而今日,她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打了。原因還是他間接造成的。
這樣的感受讓趙夕莫不由得生氣。
趙以可見趙夕莫皺眉,神色不是太好,便討好一般說道:“我真的沒事,一點兒也不疼。就是覺得趴著被打有點不好看啊。這要是傳出去了,我以後還怎麼見人?。俊彼秸f越小聲,自己也實在覺得尷尬似的。
趙夕莫的眉頭沒有鬆開,反而越發(fā)皺緊。他突然上前握住趙以可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然後一手繞過她的背,彎腰一手擡起她的腳,將趙以可凌空抱起。
“趙夕莫,你幹嘛。。。。。。啊——”
趙以可在趙夕莫懷中掙扎了一下,卻碰到傷處,痛得叫出聲音來。她頓時停止掙扎,但嘴上還是說道:“做什麼呀,有人在看呢!”
趙夕莫擡眼朝旁邊一望,周邊的人都安分地轉(zhuǎn)過身,低下頭。
“都這樣了,不能騎馬,馬車轎子通通坐不了,難道你要走著回去嗎?”
趙以可看著趙夕莫嚴肅認真的表情,氣焰不由得弱了一些。他甚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從不與她生氣,這個樣子只能說明,他是心疼她,也是對自己生氣了。
趙以可頓時不說話,乖乖地貼在趙夕莫懷中。
他很有技巧地避開了她的傷處,走路過程中也並不讓她覺得疼痛。
趙以可到底還是覺得尷尬,不管
怎麼樣,在外人眼中,他們還是兩個男子。這樣抱在一起,說不出的怪啊。於是,趙以可將頭埋進趙夕莫懷中,直接捂住自己的臉。
趙以可不知道,其實很早以前,趙夕莫就已經(jīng)這樣做過了,還是當(dāng)著趙子兮、曹淨(jìng)甚至翩如的面。
走著走著,趙以可突然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奇怪問道:“那我們怎麼回去?”
不能騎馬,不能坐馬車,坐轎子,那他們要怎麼回去?
“走回去?!壁w夕莫簡單做出回答。
趙以可被噎了一下。
“你就這樣抱我回去?回到王府去?”
趙夕莫低頭看了趙以可一眼,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趙以可咬牙,就這樣被他抱回去,她真的以後沒辦法在京城待下去了。
可是,不回去的話,待在這深宮裡也不行。不說皇宮裡不能留外人,就說如今與子兮的關(guān)係,也不好住在宮裡。
那麼,排除掉一切後,只有兩個選擇了,一個就是這樣被趙夕莫抱著回去,還有一個就是她也走著回去。
按照她現(xiàn)在這個狀況,如果真要選擇第二種,那麼速度就會很慢,到時候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被杖責(zé)了一樣的,更難堪啊。
所以,就只剩下這一種選擇了。趙以可覺得特別無奈。
還在想著離開之前要不要跟趙子兮道別一聲,那邊已經(jīng)有小太監(jiān)過來傳達皇上的意思:他們直接回府養(yǎng)傷,就不用告辭了。
“你去同皇上說一聲,今晚的宴席,本王與和郡王恐怕無法參加
趙夕莫於是就橫抱著趙以可往宮門走去。
卻不想,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們。
趙夕莫的腳步驀地一頓,趙以可訝異,探頭看了一眼。只見曹淨(jìng)斜倚在宮道上,見到他們,慢慢站直身體,眼神卻有些不自然。
趙以可當(dāng)然知道曹淨(jìng)是因爲(wèi)什麼,但是她也沒辦法啊。她只能弱弱解釋道:“那個,不方便走路,所以。。。。。。”
說罷,趙夕莫挑眉,略帶深意地朝趙以可看了一眼。
曹淨(jìng)本來愣住的表情在聽到這話後變得擔(dān)心,他往前走了幾步,有些焦急地問道:“傷得很嚴重嗎?”一百軍棍打在她身上,曹淨(jìng)想想就覺得心口有些發(fā)疼。
“沒什。。。。。?!?
“王府會請最好的大夫給她瞧,躺上半個月應(yīng)該就會沒事的?!?
趙夕莫截斷了趙以可的話。不知道爲(wèi)什麼,趙以可總覺得趙夕莫對曹淨(jìng)有一種莫名的敵意。她覺得奇怪,曹淨(jìng)跟他的接觸好像也不多啊,到底是什麼時候招惹上的?
曹淨(jìng)的臉色有些難看,看向趙夕莫時暗暗透露出一種不悅??墒牵麩o法爲(wèi)趙以可做什麼,更不能擋著他們的去路妨礙趙以可的治療。
曹淨(jìng)不由得捏了捏手,對趙以可說了一句:“你好好養(yǎng)傷,我,有空會去看你的?!?
“哦,好。”
然後,曹淨(jìng)將路讓出來,等他們先走。趙以可只覺得趙夕莫的步伐更急了一些。他難道都不疼的嗎?還是在他身邊,她真的太矜貴了?
趙夕莫選了一條偏僻的路回府,然而他們身後跟著幾個侍衛(wèi),一羣人的陣仗還是引來了路人的關(guān)注。
“哎喲,傷風(fēng)敗俗喲?!?
趙以可極好的聽力搜
索到了人羣中一個老邁的聲音。她的臉上立刻紅了一片,然後將頭又埋進去幾分。
反倒是趙夕莫這個一路上都在拋頭露面的人表現(xiàn)得坦然極了。
這樣的陣仗把王府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大,大世子?”守門的人結(jié)巴了一下,偷偷打量趙夕莫懷中的人。
“嗯?!壁w夕莫輕吐一個音節(jié),然後繞開那人直接往裡面走。
“大公子,你回來了!”
“大公子。”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跟趙夕莫打招呼,他都點頭回應(yīng),不冷不熱。
“你們趕緊去叫大夫,將城裡最好的大夫找來?!?
“哦?哦,是?!?
趙擎蒼和木婉若也聽到風(fēng)聲走出來。
“莫兒,這。。。。。。”
趙以可聽到木婉若的聲音,終於從趙夕莫懷中伸出頭。
憋了那麼久,趙以可的臉被悶得通紅。
“母親,爹爹。。。。。?!?
“這是怎麼了?”
“父王母妃,這事兒待會兒再跟你們解釋,我先將可可送去房間?!?
趙夕莫也不等他們回答,就率先邁步將趙以可送回到閒雲(yún)閣。等侍女將牀褥鋪好,趙夕莫小心翼翼地將趙以可背朝上放在被子上。
“趙夕莫,你呢,你呢?”趙以可記得趙夕莫的傷勢,艱難伸出一隻手握住趙夕莫的手臂,搖了搖。
趙夕莫將那作怪的手握住,淡淡道:“我沒事。”
趙擎蒼和木婉若尾隨著過來,面色焦急。
這麼些時間,趙擎蒼已經(jīng)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皇上罰了軍棍?”
“是?!?
“那怎麼可兒也捱上了?”
趙夕莫低頭應(yīng)道:“是兒子的錯?!?
“爹爹,不怪趙夕莫的,是我自己領(lǐng)的罰。子兮罰得狠,兩百軍棍,到時候趙夕莫都不能走著回來了,我又背不動他。這樣挺好的。對了,趙夕莫也受傷了,你們讓他也去躺躺?!?
木婉若一聽果然鎖眉:“莫兒,你也傷著了?趕快回去躺著?!?
“母妃,我沒事?!?
“快去!”
趙夕莫無奈,瞧了趙以可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爹爹,北越,敗了?!贝蠓蜻€沒來,這房間只那麼些人,有些安靜。趙以可的一句話便像空谷裡的一聲叫鳴,特別突出。
趙擎蒼嘆了口氣,拍了拍趙以可的手說道:“是,可兒做到了。爹爹一直相信,可兒可以做到?!?
“我,還見了孃親和。。。。。。”後面的話趙以可不方便說。
事實上,在這話說出去的那一刻,趙以可就準備收嘴了。她有些緊張地看了眼立在一邊的木婉若,不知怎麼說纔好。
木婉若看她這副樣子,笑了笑,道:“是母親做得不夠好。”
“不是的母親,我不是。。。。。。”
“母親知道,過去的都忘了吧,或者,記在心裡。如今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就夠了。”
趙以可的眼角泛紅,她終於完全被包容,從心裡感覺到她是屬於這個家的一份子。有這一句“一家人”,便沒什麼不滿足的了。
木婉若憐惜地看著趙以可泫然淚下的樣子,忍不住也抹了抹眼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