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趙小六來是幹嘛的。
反正,肯定不會是負(fù)荊請罪的。
故而見著人進(jìn)來時,我靠在座兒上,既沒動一下,也沒吭一聲,頂多,是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
“請坐?!?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先禮後兵。
一番的裝模作樣,孰不知,人根本就不領(lǐng)這個情。
趙歌直直地站在我面前,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而我這輕飄飄地擡起眼,便是一張分**鷙的臉,然後他咬著牙問:“爲(wèi)什麼?”
眉梢隨即一挑,我懶懶地反問:“什麼爲(wèi)什麼。”
……
盯著佳人面,趙歌的視線忍不住變得幽深。
思緒更是瞬時晃到幾日前的,牢房。
葉鶯要去探監(jiān)的事兒,他從其旁的丫鬟那兒得知了,本是不願在意的,卻又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
藉著現(xiàn)存的王妃身份及銀兩的打點,葉鶯成功求得了與親弟的獨(dú)處。
而當(dāng)倆人會見時,趙歌人就在附近。
且處在一個,再合適不過的,能聽清楚其間談話的距離。
那廂,葉鶯在厲聲質(zhì)問父親的死因。
趙歌困惑了一下,葉溪弄死生父的事兒,其實他並不知情。想當(dāng)初,他從千金坊救下人後,便將對葉鶯的心思擺在了明面兒上,葉溪是個機(jī)靈又虛榮的,該是知道怎麼幫他。
卻不料,會做到這種地步。
但不可否認(rèn),因著葉父的逝去,他確實順勢抱得了美人歸。
爭論聲激盪在難聞的空氣中,想不聽都閉不了耳。而葉溪不知悔改的咆哮,夾雜在裡頭,顯得分外難堪。
趙歌輕蔑地笑了笑。
有那麼一瞬間,他倒是想起自個兒逃過一劫的父王,差一點點啊,他便能如葉溪一樣的得手了——
直到又一句聒噪砸進(jìn)耳裡,某男脣邊的幅度,陡然僵住。
神情,難看得不行。
“姐,如果不是我,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洛玫的,你知道嗎你!”
……
一觸即發(fā)的,滿腦子的渾渾噩噩。
不止趙歌,還有葉鶯。
再後頭,趙歌按捺下想衝出去問個清楚的心,繼續(xù)探聽著,而那邊,顫抖的女音已經(jīng)響起,且一句句地追問了起來。
回覆亦是一句句地緊接著。
葉溪破罐子破摔地全講了出來,於是,曾經(jīng)的那個烏龍,徹底大白。
原來,在煙花巷遇見的那個人,最初爲(wèi)之動心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洛玫,是她。
一時之間。
趙歌只覺心裡亂糟糟,說不清,也動彈不得。此刻想來,若非先入爲(wèi)主地認(rèn)下葉鶯,他早該覺出某人的熟悉來的。那抹紅影,那誘人的魅力,那一句,恍如隔世的,你想,我卻不想。
胸口驀然一空,像是很早就失去了她,可自己從未擁有過,何談失去。
很快,這種雜亂的苦悶輾轉(zhuǎn)成了一腔的憤怒,被欺騙的憤怒。
且不是被葉家姐弟玩弄的怒氣,而是洛玫。
一張面具,隔著她的面,卻沒有擋著他的臉,自己不識得,難道她就忘記了嗎?
趙歌緊攥著拳頭。
內(nèi)心翻涌不息。
她該是清楚的,清楚自己爲(wèi)何會娶葉鶯,清楚自己對其一而再的動心,可是從頭到尾,她都只是冷眼看著,連一丟丟異樣的情緒都不曾給過他。
呵。
於她而言,自己就那麼值不上眼麼。
擱府上沉寂了幾日的趙歌,忍著沒有動葉鶯,反是借她的名兒又去邀人入府,結(jié)果這次卻無所回覆,那麼,葉鶯也就沒什麼可用之處了。本不該在這個時候摒棄她,可趙歌忍不了,仍是一紙休書泄了憤。
而佳人已成他人妻,看似無法挽回。
可在被糊弄之前,趙歌雖是無法,卻也沒想過就此絕了心思。
所以這搞明白之後,想搶回來的執(zhí)念,不禁愈發(fā)深厚。
對。
搶回來。
在趙歌看來,人是他最先遇見的,便早該是他的,雖然自己大意錯過了,又被趙炎截了人,但是他的,最後也只能是他的。
近乎扭曲的心態(tài),讓他冒險動了趙炎,然而卻沒能等來一個想要的結(jié)果。
重金相請的殺手一去不返。
趙炎,仍好好的活著,還和他的心上人在一個屋檐下恩恩愛愛著。
如何受得了。
於是,他來了。
只爲(wèi)了見她,然後告訴她,你是我的,你本該是我的。
……
“爲(wèi)什麼——將燕生給了葉鶯?”趙歌的心裡不止揣著一個爲(wèi)什麼,而被我一反問,從他嘴裡抖落出的卻是這一個。
究其根本的,誤會之源。
燕生?
似乎是那隻金鐲的名兒。
我皺眉想了想,方纔由這句話嚼出來,趙小六他,竟是都知道了。
但這知道了,又怎樣。
不過看人的架勢,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嘁,關(guān)我屁事。
愣了一下後,我低眸轉(zhuǎn)著腕上那隻樸素的銀鐲,一副的不以爲(wèi)意,迴應(yīng)亦是簡潔:“俗氣,看不上?!?
又是看不上。
趙歌可沒忘記,上回在府中,就是被人用這些字眼兒給損了好幾遍。
臉色更黑,他直氣得朝我稀裡糊塗地譴責(zé)了一堆。
我想,這人好歹是清楚認(rèn)識了我的厲害,故而廢話到現(xiàn)在,也沒敢再向我靠近一步,更別說亦如那日的動手動腳了。
再者,他那一通講,我真沒幾句聽進(jìn)去的,只覺得他這人莫名其妙,明明是自己蠢,連葉溪都能耍了他,怎麼還跟我發(fā)起脾氣來了。
嗯。
等等。
什麼叫我本該是他的。
又什麼叫是言大夫搶了他的人。
有?。?
想我和言悔也算是青梅配竹馬,雖然是拐回來的竹馬……
傷口作祟,我沒忍住地咳了一聲,啊對,哪裡有閒情跟他說這些亂七八糟,姑奶奶我,可還有狠帳要同他算的。
不耐地打斷他,後者怒目瞪來。
嚯喲。
跟我橫呢。
纖手一抓一甩,百仞君已是出鞘,凌厲地指向了他。
劍尖離人面僅一指的距離,趙歌眼前發(fā)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慫包。
仍是懶散地坐著,眸子微瞇,我戲耍般地晃著劍道:“說這麼多有的沒的,你怎麼都不問一問,無常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