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未完,雪語便已身子不適為由早早離席,梁母擔心雪語一直身子孱弱,便也未多留,只囑咐剪春落橋二人好生伺候,便讓她回去了。
夜半闌珊,梁府中火樹琪花熱鬧非凡,走至院中荷塘處,耳邊隱約傳來湖水化凍涓涓細流的聲音。
“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走走?!毖┱Z回身凝眸看了一眼剪春,今日之事,她不得不聯想到昨日的事情來,這個跟著自己從臨安來梁府的剪春,怎么會聯合別人背叛自己呢?如此想來雪語眼中神色緩和了幾分,嘴角掠起一抹淡然的淺笑,“你們去吧?!?
剪春和落橋看雪語這般,本意想勸阻,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便也不敢忤逆雪語的意思,結伴朝落翠居走去。
滿池斷梗疏影斑駁,夜幕下,湖面上蒸騰起一片水霧。
“沒想到你也會有煩心的事情?”仍舊是那般清冷,卻不經意讓人感受到話語后的絲絲關切。
回首,果然是那個人,雪語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沒想到讓你發現了?!?
“失之坦然,得之淡然,爭之必然,順其自然,逆來順受,順來忍受,我想這話現在贈與你正用得著。”軒轅麟隱星眸閃爍,漸漸被水汽所遮蓋,讓人看不清讀不懂其中隱藏的真諦。
雪語看著遠處閃爍地點點寒光,冷笑道:“我曾聽過這樣一首詩,詩曰‘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當時只笑這作詩之人不知持之以恒,笨拙而半途而廢,現在想來只怕是自己過于執著?!?
軒轅麟隱沒想到雪語會如此一說,琢磨著她話中含義,看著她臉上漾起的彷徨,心中一處柔軟不知為何為之牽動,只道:“持之以恒也好,半途而廢也罷,只要是自己選擇的便是了。”
說著,嘴角化開一抹淺笑,目光溫和如煦的看著面前略顯失落的雪語。
雪語回眸正好對上軒轅麟隱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怔,臉頰莫名浮起一層紅霞
,恍然間似曾相識。
良久,才將目光移開,歉色道:“謝謝你?!闭f罷,心中慌亂如小鹿亂撞匆匆朝落翠居跑去。
軒轅麟隱看著雪語遠去的身影,眼中神色閃爍,品味著方才她話中那幾句詩,又不禁疑惑,這些奇怪的東西她又是從哪里得知的?
“二哥,你怎么在這里,害我好找。”軒轅麟蘇一直躲在暗處看著二人直到雪語離開,看著軒轅麟隱獨自靜默沉思方才現身。
“恩。”軒轅麟隱看著眼前謙遜溫良的軒轅麟蘇,淺淺點了點頭,又朝雪語離開的方向瞟了一眼,方才說道:“走吧?!?
軒轅麟蘇見軒轅麟隱似乎不愿提及方才之事,心中更覺有些不悅,但面上卻不表現,只輕笑點頭,二人便一起朝宴會所在走去。
…………
梁相進爵一事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一來有人說他一直立場中立所以深得軒轅帝心,二來有人說他暗中結黨,爵位也不過形同虛設,只有梁文儒自己心里明白,這個爵位是如何二來的。
自趙乳娘死后,梁漢軒被害之事便也只得不了了之,再加上梁文儒升遷之喜,此事在梁府中更是無人敢提,軒轅氏只得將梁漢軒接進了自己的榮芳閣一起生活,只怕日后再生什么事端。
雪語也終日忙碌于梁母的浣紗閣,直到梅花落盡,杜鵑報春之時,梁母院中的蘭花才依次含苞待放。
冬去春來,滿園迎春新添嬌色,一切都如消融的冬雪一般,效益殆盡,讓人無跡可尋。
柳絲漸長,桃葉漸深,紅日晴,流鶯喚,桃李色濃,檀香淡,蝶舞紛飛燕歸來,小橋流水花繽紛。
看著滿園粉若丹云,簌簌如雨的桃花,雪語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掠過一枝桃花,生怕將嬌花碰落。
“紅雨瀟瀟點蒼苔,落不盡,誰人看?”說罷,便又輕嘆了一口氣。
“小姐,春暖乍寒,您別凍著了?!奔舸赫f著,便將一件斗篷披在了雪語的肩上,雪語看著剪春,淡
淡點了點頭,什么時候起,和她也感覺有些疏離了?
“小姐,今日我給您熬了金針豆腐瘦肉湯,您今日忙于老夫人院中蘭花之事一直沒休息好,這湯正是安神健脾的?!奔舸赫f著,見雪語面露不耐的神色,便趕忙住嘴不敢再說下去。
這時落橋端著一盆還未結苞的百合從院外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見雪語和落橋皆在,便說道:“你們看著花可好?是我在院里問人要來的?!?
雪語見落橋還是這般不更事實,心中不由多了份欣慰,莞爾道:“也只有你才會這般了?!?
落橋不知雪語此話是何意,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剪春,便端著花盆朝后院走去。
雪語此時也覺得在屋外呆久了略有些疲憊,正欲轉身回屋,卻見竹影深處走來一個茜色身影,定睛一看,不是梁母身邊的琥珀又是哪個?
雪語以為是梁母那邊蘭花又出了什么問題,將斗篷解下交給身旁剪春,迎上去正欲開口,便見琥珀神色匆忙的走上前來,連行禮都忘了,便慌然說道:“大小姐,不好了,三房那邊的靜萱小姐患了瘟疫,老夫人說了,這幾日若是無事的話便不要出門走動了,稍后會有下人來您這做打掃。”
雪語聽琥珀這般說來,面前不由浮過靜萱那張冷若冰霜的面孔,心下一沉,語氣中略帶幾分關切?!霸趺磿腥旧衔烈叩模靠烧掖蠓騺砜催^了嗎?”
“請了好幾個大夫了,一看是瘟疫皆說無藥可救,只能等死了,聽說這瘟疫還挺厲害的,誰接近都要傳染上呢?!闭f著,琥珀長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這病也來得突然,聽周圍丫頭說,四小姐這幾日也沒什么不適,只說頭暈氣短,沒想到今日一早就昏迷不醒了?!?
雪語此時心亂如麻,這瘟疫說大可大,說小也小,在現代的話根本不算什么病,只是在這個時空之中,只怕比那天花還要駭人。
如此想來,雪語忽然凝神看著琥珀,肅然說道:“你快帶我去求見老夫人,興許四小姐還有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