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天清地寧。
位于華夏西南,云貴川三省交界的山區,此時一片春光明媚,鳥語花香。這本該是一年里最好的季節,可在這個時代的華夏,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又是一年里最壞的季節。
‘五師兄,今天遇到兩次了吧?’山道上遠遠的走來了一群雄壯漢子,約莫有十來個人的樣子,其中一名年紀約莫不到20歲身材中等的年輕人,向身邊稍矮的英氣勃發的青年問道。
‘不錯,從早上出發到這中午算起是兩次,加上咱們來到這一帶,這短短3天時間算起的話差不多10次了,唉……’矮個英氣勃發的青年嘆道,身邊眾人也是一片嘆息。
這說話的二人,正是吳有道和陳真師兄弟倆,自從上次倆人在通遠堡滅了島國軍事測量團后,這又隨著收購藥材的商隊一路南下,這十來天走走停停,在蜀中多地藥材收購了不少,大部分通過惠友鏢局分局轉運了,身邊只攜帶了少量名貴藥材,倒也輕松自在,沿路綠林道上好漢又和鏢局韓師傅、李師傅等人熟識,也沒發生啥狗血打劫事件。
只是在進入這三省交界的山區后,由于這一帶土地相對貧瘠,又山多地少,屬于典型的貧窮落后地區,在這看天吃飯的時代里,每到這一年里最美好的春天,對于當地大多數貧民來說也就到了青黃不接的最壞季節。
稍有門路的,沒啥牽掛的都遠走他鄉謀生了,老弱婦孺之輩卻只能硬抗,抗過去了又能繼續茍延殘喘,抗不過去那也就是命。不甘心認命的,那么恭喜您,您已經有了做山賊的資格,可以去找個山寨簽約了!
這不,他們這支商隊在進入這一帶以后,按照陳真的統計,三天時間遇到十次山賊了。不過,與其說這些人是山賊,還不如說這些人的存在就是對山賊這份高尚而有錢途的職業的一種侮辱和褻瀆。
都什么素質嘛,一個個老的老小的小,面黃肌瘦,衣服一脫,肋骨都能彈琵琶了。更可氣的是這些人里面還有大量婦孺,什么懷孕的孕婦,拄拐的老頭兒老太,光個屁股蛋的小屁孩,各種奇葩……不一而足,多則數百一群,少則一二十一伙。
當然,由于吳大蝦他們這群人人多勢眾,又個個身強力壯,這些所謂的山賊倒是不敢主動的來打他們的主意。但是,這些人雖然不敢主動有所行動,可他們常在后面一路跟隨,只要你一吃干糧打尖什么的,他們就在一邊吞口水看著,試問這時間一長,誰受得了這個啊?
人嘛,都是有惻隱之心的,當然,非人不在此列。他們這群人也確實看不下去,開始那會兒,吃飯的時候還分一些給其中的婦孺,可是杯水車薪啊,這么多人,他們又哪能顧得過來,到后來也只能硬起心腸,不再理睬。這才有了開頭吳有道和陳真那一番對話。
這邊陳真和吳有道正聊著,韓師傅卻在一邊笑道:‘按現在這個進度,今天中午咱們就能到龍門鎮了,到時候咱也能不用再啃干糧,找家酒樓好好吃一頓,不僅能犒勞犒勞大伙兒,也能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眾人聽他這么一說,皆是點頭示意贊同。
果然,過了一會兒,他們就遠遠的看到在這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座不大的小鎮,這小鎮四周有著約莫一丈來高的城墻,順著道路走去,一會就來到了城門口,吳有道抬頭看去,上面正是用繁體字寫著‘龍門鎮’仨字,眾人跟隨進鎮的人流,在城門**付厘金之后就來到了鎮上。
雖說這一帶是偏遠落后地區,但是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需求,有需求就會產生商貿活動,這樣一來為了方便交易,自然就會形成一處處相對繁榮的集鎮。
而龍門鎮這個地方,位于西南三省交界的大山深處,自古以來也是名貴中藥才的集散地,所以這鎮上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只要有銀子,不論是茶樓酒肆,秦樓楚館那是應有盡有,當然更少不了萬惡的大煙館。
說起這大煙館,自從二丫戰爭之后,我大清的禁煙令就形同虛設,幾乎成了廢紙一張,在這西南一帶更是如此,幾乎是全面開始種植鴉片,搞得最近這些年糧食幾乎都要依賴于進口了。最搞笑的是,鬼佬在這一帶的鴉片業務,都深深的受到了我大清民族煙商的沖擊,在這個時代民族工商業普遍受到洋商沖擊,經營慘淡面臨倒閉的大環境下,這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咱們閑話少敘,書歸正傳。話說,眾人來到鎮上之后,正準備找家酒樓,打打牙祭。就在這時候,‘哐’‘哐’‘哐’……一陣敲鑼聲傳來,眾人連忙向鑼聲傳來處看去,只見一30來歲的黃臉漢子正站在一張桌子上,手拿銅鑼敲打著。
等人聚集后,這人大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如今又到了春荒時節,青黃不接,方老爺方大善人憐憫眾生,最看不過這饑民遍野,嗷嗷待哺的慘象,自打這春荒一開始,方老爺就開始茶飯不思,一門心思的要給大家找條活路,這頭發都急白了不少,天可憐見啊,就在今天,這活路總算是找到了,方老爺的好友,同時也是我大清偉大的國際友人,來自英吉利的戴維斯先生,在密支那開辟了大片農場。他從方老爺處了解到這里春荒的慘狀后,決定幫助一下這些可憐人,所以他全權委托方老爺招工去他的農場工作,只要愿意去的,每人先發兩塊大洋安家費,到了農場以后,管吃管住,每年還有100塊大洋工錢,現在愿意去的可以在這里先報名了!’
周圍的饑民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呼啦啦來了一大片,‘別急別急啊,都有機會,排好隊,一個個來!’那黃臉漢子看到一下子就來了上百人不禁得意叫道。
‘王三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一個抱著小孩的少婦問道。
‘自然是真的了,只要在這兒按了手印,立馬先發兩塊大洋!’黃臉漢子王三爺一邊洋洋得意答道,一邊又拿出一大袋子大洋搖的嘩嘩直響。
眾饑民一聽到大洋的聲音,立馬興志高漲,有幾人更是高聲叫到:‘王三爺,我先來,我先來……’
少婦道:‘那我現在回去叫當家的來,還來得及嗎?’
‘戴維斯先生這回要招300人,所以只要還沒招滿之前,都來得及,不過張家二嫂,你也看到了,現在這兒排隊的就有上百人呢,要去的話,就得抓緊時間了!’王三爺笑道。
聽到這句話,這少婦連同周圍吃瓜群眾立馬行動起來,都準備給自己的一些溫飽線以下的親朋故舊傳遞這一‘福音’。
吳大蝦等眾人在一旁是冷眼旁觀了全過程,眾人作為老鳥,對這王三爺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那是心知肚明啊,這丫和那什么方老爺多半就是給戴維斯拉夫的,說的直白一點就是販賣豬玀。
當然,他們現在要站出來揭穿這一切,估計不僅沒人相信,還要招來不少怨恨,畢竟很多人要的只是一個希望,哪怕這個希望就是鏡花水月。俗話說的好啊,‘裝睡的人,你永遠喊不醒’。何況他們這也是憑經驗判斷而已,又沒有啥證據。
此時已快過午時了,眾人都有點餓了,先不管其他的,天大地大,祭五臟廟最大!于是,他們又開始找起吃飯的地方來,其實也不用找,還是老辦法,隨著人流直接來到了一家人氣最旺的酒樓前,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酒菜的香味,眾人抬頭一看,只見高大的門楣上寫著‘天一家’仨字,這還沒進去,酒樓小二就主動迎了出來‘諸位客官,里面請,里面請,本店南北大菜一應俱全,色香味美,包您吃了一回,以后自個兒還能再來。’
反正干他們這行的臺詞都那樣,眾人也是餓了,也沒管那么多,也就隨著小二進了酒樓,就在大廳里并了倆桌坐下。
陳真對小二笑道:‘你們這有什么拿手菜,只管上,另外再上個五壇茅臺酒!’
那小二一看這幫人就知道這是不缺錢的主,當下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呵著答應下來就忙著去上菜了。
不一會兒,酒菜就上來了,眾人自然開始大快朵頤,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趁著上菜的功夫,這吳大蝦又再次使出了成名絕技,拉著小二一通胡咧咧,加上銀彈攻勢,沒幾下就把這方老爺的老底摸了個底掉。
原來這方老爺方大善人,本名方有才,年輕那會兒只是這龍門鎮的混混,后來跑到云南邊境上去做鴉片買賣,而這戴維斯那時就是個鴉片商人,就在這邊境一帶販***,一來二去這倆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慢慢就勾搭上了,這方有才也就成了這戴維斯的下線,俗稱代理人,幫他把鴉片銷往這西南腹地。
就這樣這方有才也算是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當然他這個,咱不能提倡啊,可以說這家伙每一個銅板都沾滿了罪孽!再后來,由于禁煙令的日漸廢弛,這西南幾省開始全面種植鴉片,這方有才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丫教育后生時,即興演講勵志感言),敢于當時代弄潮兒,趁著春荒,青黃不接那會兒,從農民手里抄底,吃進大量土地,干嘛呢?自然不是搞房地產了,呵呵。
自然就是種植鴉片,從此以后丫自產自銷,把整條產業鏈通通拿下,手里資產也是以幾何倍增的趨勢蹭蹭直上,成為了這十里八村遠近聞名的實干家,由于招收了不少失地農民給丫種植鴉片,沒事兒還捐倆錢修橋鋪路啥的,也就成了成了十里八村出名的致富帶頭人,人稱方大善人!
而這戴維斯就倒霉了,這么一來,他老人家的鴉片業務自然就受到了巨大的影響,生意開始衰敗起來,后來沒辦法,就只能去開辦農場了。
這樣一來,這方大善人又多了一項政績,帶領民族鴉片打敗了洋鴉片!也算一大能了。
如今看來又要再多一項榮譽了,作為中介,給農村剩余勞動力,找了個能脫貧致富的好活路,去密支那給戴維斯當豬玀用!畢竟華工在國外還是比好吃懶做的黑鬼,猴子強出不少的!是個老板都知道用誰劃算。
搞明白了這一切后,這吳大蝦眼珠一轉,又有了新的想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