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觀的疑問,何恒嘆息一聲,然后道:“林兄不覺得此次瘟疫來的還是蹊蹺嘛?”
林觀皺了一下眉頭,然后道:“這瘟疫的確有些古怪,不光出現的突然,難以根治,而且傳播的速度還這么快……”
何恒點頭道:“而且大夏朝廷的態度也太過非常,無論怎么說,這些都是大夏的子民,于情于理他們都本不應該置之不理的。”
林觀有些沉默,然后忽道:“我們能夠看出來,其他人也自然可以,自有那些道胎、法相強者們管這些事,你我就不要瞎操心了。”
何恒笑了笑:“我當然不會操這個心,關我屁事啊!只是現在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仿佛是一個時代正在開啟著……”
“你想多了!”林觀看了看前方,再次對靈源柱里注入一道真氣,光芒涌動。
何恒搖了搖頭,猛地想起了一道記憶,天髓死前那瘋狂嘶吼,那關于劫數的預言。
“或許又是一個時代的序幕……”
……
很快就到了夜里,今天夜晚分外冷寂,天地里充滿了寒意與死氣,腐朽的氣味飄散著,不知未來在何方。
何恒并沒有休息,還在不斷的給靈源柱輸入真氣,看著一個個百姓進入其中,他默然無比。
“這或許是我難得做的好事了……”何恒似是自嘲的笑了笑,目光看向遠方。
這里得瘟疫的百姓實在太多,所以他們幾人都是輪流轉著給靈源柱輸入真氣,不能停下一刻,也不可停下一刻。
可即使這樣,一天也最多救治了一兩萬個百姓,而且也不過給他們的死期延后一兩天而已。
現在這個地方,當真是人間地獄了,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凋逝,讓人無奈惋嘆。
“這些凡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不受自己掌控,隨時隨地都在凋零。所以眾生修行,就是為了掌握自己命運,求得長生不死。可是,命運本來就是虛無縹緲,你以為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或許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逆天,是否只是謊言……”
何恒恍惚間陷入了一場沉思,尋求所謂命運,所謂的逆天……
或是良久,或是片刻,他猛地張開雙眼道:“命運之掌控未必就是壞事,逆天與順天本就沒有高下之分,世人逆天不過是因為覺得天道不公,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所以才會有此想法。然天道浩瀚,無情無私,豈會不公,終究還是貪心作祟,求的太多而已!欲望二字,才是這些的根本……”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余,古人誠不欺我也!”
“于我輩而言,逆天是道,順天亦是道,命運之內是道,命運之外也是道,斬去一切貪念,只求唯一大道,什么方式本身都不重要……只不過,或許求道的本身就是最大貪婪,最大的欲望!”
何恒似是無奈的笑了笑,雙眼陡地看向天外,以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道途維艱,道胎境之前天人合一,果然有大恐怖,剛剛又是心魔作祟了!不過,我道心永恒,你又豈能撼我?”
眸眼陡地充斥著一抹寒意,何恒凝視了一下天空,然后轉頭看向剛剛過來的賀半開,叫道:“該你了,我突然想去休息一下!”
賀半開點了點頭道:“何師弟你這幾天都沒有怎么休息,還是去睡一下吧,這里有我呢,你放心!”
何恒對他點了點頭,再看了看那依舊是一條長龍的隊伍,有接近十萬的百姓在日夜不停的等待著,只為求得一線生機。
有人在不斷的哀嚎,或是祈求,或是哭泣,都只為求得一點同情,一點生機。
何恒搖了搖頭,輕輕一嘆。
“任何生命的第一追求都是生存吶,為此他們可以放下一切……這本就是生靈與生俱來的第一欲望,最根本也最低賤。人之初,本就無善無惡,或者說善惡之分,本就是別人強行加給他們的。什么道德,禮義廉恥等等,不過是約束人心的東西而已,而任何生靈的本來面目就是唯我,只有自己最為重要。”
“生靈的一生,能夠相伴他們的本就只有他自己,所以生存就成了第一要義。”
“為了生存,他們可以卑躬屈膝,可以舍棄一切的禮義廉恥,什么道德、禮法,因為這些本來就是后天所有,別人賦予的,哪里比得上先天而有的生命重要。”
“所謂在生死關頭拋妻棄子,放棄尊嚴的行為,本就是生靈天性使然,無法被抹殺。那些斥責這些行為的人,其實他們大多數到了這等關頭也都會如此。只不過,他們希望可以以禮法束縛住人心,讓別人都不這樣,只有他自己可以,那樣他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生存機會了。”
“生靈之間的種種本就是虛偽的,那些道德、禮法仿佛一層紗,或者一些雕飾,讓這外表變得華麗,卻也遮掩不了赤裸本質下的冰冷與殘酷。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所謂的圣人,就是那些為弱者贏得生存權力的人。他們以道德、禮法束縛了強者的手腳,不至于隨意殺害弱者,否則名聲必失,給弱小者以生存的余地。所以他們得到了弱者的尊者,成為了圣人,因為弱者需要他們的這些作為保護傘,得以生存。而那些不愿意遵守這些禮法的強者,就被他們斥責為魔,極力排斥,因為他侵犯了他們生存的權利。愿意遵守這些的強者,就是仙與神,得到所謂的尊崇……可笑啊可笑!”
“強者的悲哀,也是弱者的悲哀,但卻是這世界的必不可少……一切為了生存。”
“然而……”何恒的眸中露出一縷精光,瞭望向天外,“這世間還有一種東西,是超越了生與死的,那就是生靈心中的信念,道無涯,念無邊!”
“以我微弱之念,求無窮無盡大道!縱然無果,亦是無憾爾!”
恍惚間,在渡過一次心魔之后,何恒在心境上再做突破,臻至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