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镕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木之為物,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則天地萬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何者死?何者生?此為‘合大造化于一身’之法,皆是煉神還虛、練虛合道之妙要。其下手在于澄心遣欲從而守一進而虛無。虛極靜篤,泯思慮情識知意而一歸于虛無之境界。徒兒你可明白?”
火龍道人盤坐于一處山峰之頂,目光看向眼前已經(jīng)八歲的何恒。
何恒雖然還是幼童模樣,但此刻臉上卻充滿了嚴肅,回答道:“修一己真陽之炁,以接天地真陽之炁;盜天地虛無之機,以補我神炁之真機。教人無所有,無所為,無所執(zhí),虛之極而無之極,從而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nèi)不見我,外不見人,一無所見,則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同于大通,‘渾人我,同天地’。師父我說的可對?”
火龍道人沉默了好半會,最后面色僵硬的嘆息道:“不錯不錯,你說的太對了,太對了!老道我?guī)装倌瓴懦删偷木辰纾憔尤粠啄昃皖I(lǐng)悟了,我那幾百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說到最后,火龍道人有種在這山峰上跳下去的沖動。
天知道他這幾年是什么心情,天天被自己徒兒打擊的不要不要的。
時至今日,他自問除了一身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功力以外,其他方面已經(jīng)沒有一點可以勝過他了。
“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是我這種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啊!”火龍道人此刻終于有種歲月滄桑,他已經(jīng)老了的感覺,跟不上時代了。
他幾百年的積累,居……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在幾年里掏光了。
“師父你怎么了?”何恒看著火龍道人一陣青一陣紫的面色,似是好奇的問道。
“沒什么,沒什么!”火龍道人搖了搖頭,然后道:“徒兒啊,你回去收拾一下,師父決定明天帶你出去游歷一番。”
他才不會承認,其實是他已經(jīng)沒有東西好教了,才準(zhǔn)備帶何恒出去,否則重復(fù)以前已經(jīng)教過的東西,他的面子往那里擱?
第二天一早,何恒就告別了這一世的父母,與火龍道人一同外出游歷。
“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師父教你的東西雖然都是至理名言,蘊含天地根本,但也需要你多多觀察自然,感受這天地的一草一木,領(lǐng)會其中真諦,才可臻至武道化境,登峰造極。”火龍道人指著一片荒郊野外,撫須笑道。
何恒“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然后對著某處湖面發(fā)呆了一會兒,立刻堪入“忘我”的境界,修為再次提升了許多。
再然后,他對火龍道人露出白皙如玉的牙齒嘻笑道:“師父你說的好對,我看了一下這湖水就有著無窮無盡的感悟,功力一下子就進步了好多。”
“這……”火龍道人有種想哭的沖動,他不過隨便說說而已,怎么,怎么……
何恒是不會告訴他,其實他有著幾世的積累,論境界絕不屬于火龍道人他本人,其教的那些東西自然學(xué)的快,功力也遠超乎火龍道人的想象,剛剛只不過是展露了一些,然后把火龍道人驚住了。
火龍道人發(fā)愣間,何恒好奇的問道:“師父,咱們這一次到底要去那里啊!”
火龍道人陡然回過神來,面色有些憂郁道:“大宋三百氣數(shù)已盡,滅亡只在這一兩年了,這一次我?guī)闳タ匆豢茨桥R安城吧,這可能是你我生平最后一次看這大宋京城了,以后就是元人的地盤了。唉!”
火龍道人的心情有些壓抑,他本就是宋初之人,在華山遇陳希夷,得入隱仙派,修道三百載,可以說是大宋興衰的從頭至尾的見證者,對于這個國家有著深厚的感情,只是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就此破滅。
“命數(shù),定數(shù)啊!”火龍道人幽幽一嘆,如果他愿意舍棄三百年修行之果,自然可以替大宋再延百年基業(yè),只是這又有什么用?大宋的根子早就爛了。
一幫昏君奸臣成天奢靡,不知內(nèi)憂外患,不思祖宗國恥,不思奪回故地,只把杭州作汴州。這樣的王朝,本就該滅了,只是苦了百姓而已。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何恒與火龍道人一路北上,由福建沿海至后來的浙江杭州,如今的臨安城,總共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宋末元初之年,天下戰(zhàn)亂動蕩,百姓流離失所,到處都是饑荒與流民,各種所謂“義軍”揭竿而起,但本質(zhì)卻只是一伙強盜,戰(zhàn)火紛飛間,苦的從來只有普通的老百姓。
何恒與火龍道人都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雖然對于這些種種情況看在眼里,卻也沒有想過去做些什么。
道門之修行,終究在于己身的超脫,對于外事外物或許會有些許所謂的“情感”,但也僅此而已。
臨安作為大宋的都城,也是此刻這個世界最為繁榮昌盛的城市,宋朝本就是華夏歷史上經(jīng)濟最為鼎盛的時候。
來到這里,你絕對想象不到外面世界的戰(zhàn)火紛飛,繁華與奢靡早已腐朽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乃至整個國家。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京城之地如此昌盛,誰又可以想象外面百姓疾苦呢?”火龍道人幽幽一嘆,帶著何恒進入城中。
在宋朝,道人的地位乃是非常高的,何恒二個道人一路之下自然是暢行無阻,來到了城內(nèi)。
何恒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街道,問道:“師父,咱們現(xiàn)在該去哪里?”
火龍道人想了想道:“原本這臨安城里還有我?guī)讉€老朋友,只是現(xiàn)在大宋亡國氣象已成,打到這臨安城也不過一兩年左右的事情了,他們幾個老油條早就各奔東西了,我倒也沒有落腳的之處,看來也只好找家客棧了。”
“噢,那然后我們該做什么?”何恒又問道。
火龍道人神秘一笑:“既然來了這京城,自然要好好玩一玩,今晚我?guī)愠鋈ヒ娨灰娛烂妫 ?
“切,什么世面我沒有見過,師父你別忽悠我,你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何恒不屑道。
這句話恰好踩在火龍道人痛腳,被徒弟幾年間掏空了自己幾百年的所學(xué),乃是他認為的一生最大的恥辱。
“哼,這個世面絕對是你從未見過的,小屁孩!”火龍道人把臉一擺,拽著何恒就走向一個客棧。
何恒好奇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火龍道人賊笑的吐出兩個字:“青樓!”
“啊!”
……
夜里的臨安城依舊是燈紅酒綠,各種燈光照的大街仿佛白晝,不愧為這個時間世界上最為繁華之地。
何恒被火龍道人強行帶到一處街道上,他們的前面就是杭州最為出名的青樓飄香樓。
“師父,你不是說我道門最忌女色,你怎么今天要帶我來這種污垢之地?”何恒不解道。
火龍道人鄭重其事道:“女色當(dāng)然不能碰,否則決定必有大禍的,師父就是為了鍛煉你對此的抵抗力,所以今天才帶你來此,你可明白為師的一片苦心?”
“真的嗎?”何恒很是懷疑火龍道人的節(jié)操。
火龍道人瞪了他一眼:“為師說的話,難道還有假?”
這般說著,他一把拽著何恒就往飄香樓里走去。
然后,他們被兩個人護衛(wèi)攔住了。
“對不起,這里是不允許出家人進的。”有個護衛(wèi)看著火龍道人臟兮兮的道袍道。
火龍道人眼睛一瞪,大吼道:“憑什么不讓貧道進,你們這是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