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的意思。”玄韶矢口否認,手卻下意識的握緊,甚至有些微顫。
“玄韶,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玄韶聞言猛地抬頭看著洛霜,洛霜沒有明確說出她所謂的“知道了”是指何事,可玄韶仿佛已經明白了洛霜的意思。
“不……你說什么,我聽不懂……”玄韶的反應變得十分激烈,手臂甚至碰翻了酒杯,頓時灑了一桌。
而洛霜卻步步緊逼,繼續問道:“你已經知道他還活著,是不是?”
此刻的洛霜,在玄韶的眼中就如同一個鬼魅,眼神如是,聲音亦如是,他定定的看著她,最終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不錯,我都知道了,可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是問我如何知道慕衍還活著,還是問我如何看穿你已知道了一切?”
玄韶沒有應答,只是默默地等待著洛霜接下來的話。
“慕衍還活著的事情我是無意中從魯恩那里知道的,至于你……”洛霜頓了頓,似是在回憶,“從虛濁峰出來之后,我還有許多疑惑,故而回到虛濁峰想去查探一番,而在我還未進山之時就看到了幾個人正欲進山,他們似乎也是要查探什么,而我仔細一看,為首之人竟是你曜辰軍團的副將,那么想必你亦是對當時出現在山里的那個蒙面人心存疑惑吧。后來我從魯恩那里得知慕衍活著,我雖不知你究竟是否也知曉此事,但從你的反應和變化上來看,你應當已經知道慕衍的事情。”
玄韶詫異的看著洛霜,似是在詢問自己究竟如何表現得竟讓她看了出來。
“從我去上陵城探望你和云沫,你找理由搪塞,我便心中奇怪,究竟有什么理由你要避我不見?再后來你跟著暮云一起回到七剎城來,照理來說,你作為她未來的夫君,陪他一同回來是無可厚非的,然而你卻幾乎是與時時刻刻都跟在她身邊,往好了說是陪伴,可另一方面,我覺得你仿佛是在擔心她與赤穹的人單獨相處才會時時跟著她,于是我突然明白,我在上陵城吃了閉門羹并非是你針對我個人,而是任何赤穹的人,你都不愿意他們與云沫有接觸。”洛霜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此刻似乎在問玄韶:“我說的對嗎?”
是的,就在慕云沫答應嫁給玄韶的那天晚上,玄韶也同時得知了那個驚人的消息——慕衍死而復生。
說道慕衍的復生,那便不得不提起一個人,魯恩。說來這個人也算是引得玄韶和慕云沫相識的源頭,當初玄韶帶兵與魯恩作戰的過程中,魯恩被俘虜,甚至被當眾斬首,是慕云沫設計了玄韶,將魯恩的尸首帶回,讓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巫師將其復活。魯恩一直想著報答慕云沫的救命之恩,這次慕衍的事情讓他終于有了這個機會。
慕衍當初的的確確是已經死去了的,而他的尸體在入棺后的那天夜里,被魯恩掘了出來悄悄運送去了自賀狄暝死去就已隱世的老巫師毋索所居的山谷中。
然而當初魯恩能夠死而復生是因為他生而與人不同,體內存在一種特殊的靈咒存在,所以當他的尸身被尋回他立馬就得以復活,甚至變得更加強悍健碩,而慕衍與常人無異,老巫師原本連他的尸體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便搖著頭讓魯恩帶走“他”。
“慢著!”
魯恩知道毋索說了沒救就定然是沒有辦法了,然而就在他扛著慕衍的尸體離去時,毋索又迅速走到魯恩身邊叫他把慕衍的尸體平方在旁邊的木床上。
“奇哉,奇哉!”
原來毋索感知到這慕衍的尸體周圍竟然縈繞著一股他從未見過的靈氣,且那絕不該是死人所有。毋索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懸在慕衍的眉心上方,凝神運氣,探知發現這“靈氣”是源于慕衍的意念,他生前應是有一股很強烈的執念,強烈到死后都無法消散褪去。
“恩公,慕衍這......”
“老夫不知這慕衍生前的執念到底為何,竟能在他死后都長存不散,要知道這種執念甚至會束縛住他的靈魂,也就是平常所謂的‘無法瞑目’。”
“那該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也正是因為他不能真正瞑目,意念極深,如此老夫可以幫他復生。”毋索捋了捋胡須,半瞇起眼睛“只是......”
“只是什么?”
“我是有法子不錯,只是這過程并非那么簡單,當我把他的魂魄引回他本體之后,他需要承受及其痛苦難熬的過程七七四十九日,比之挖骨鑿心、刀山火海更加痛苦,且每日更勝之前,能不能活過來,權要看他的意志力和忍耐力了。而就算活過來,每月的月滿之夜,他都要再次經歷過一次噬心之痛。”
毋索搖了搖頭道:“想想要承受那種痛苦,還不如安然死去。”
“不,恩公,我想慕衍既然有如此深的執念遲遲未曾散去,他定然是有什么未完的事情想要完成,你便成全他吧。”
“也罷也罷,我這便施法救他,只是熬不熬的過全憑他自己了。”
經過三天三夜的施法,慕衍真的有了氣息,只是他現在還只是一個“活死人”,毋索將他放入一個底部鋪滿藥草的石缸里,之后注滿符水。
毋索默念法咒,頃刻間,石缸里的符水開始變了顏色,由黎灰色變成了青紫色,很快“慕衍”便有了反應,“呃......”他喉嚨中發出沙啞的聲音,顯然是難以忍受,甚至雙手正在試圖伸出水面抓住缸沿,似是要掙脫出去。
“慕衍,這只是剛開始,若你想要復生還需忍受四十九日這種痛苦,實非易事,你若想放棄,我立即便可讓你停止痛苦,老夫勸你不若將執念放下,安樂離去吧。”
毋索話音剛落,只見慕衍欲要伸出水面的手顫抖著收了回去,他的眼睛始終未曾張開,但此刻口中似乎在說著什么,然而尚未完全活過來的他無法發出完整而清晰的聲音,毋索只得從他的口型中辨別。
而他掙扎著想要說的話只有兩個字:“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