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太平了三十多了,又要起戰爭羅!”一個黃臉婦女邊打水邊道。
“你家男人被徵去啦?”另一個瘦些的蹲在湖邊的大石塊上,聞言停下打衣服的板子問道。
“沒法子,孩子都太小。還好被徵去了,每月還有月銀。不然,孤兒寡母的不知該怎樣活喔!”那打水的婦人回道。
“我家男人去不得,每年要上交三十兩銀子。唉,一年的生活用度啊!”還有一個肥臉婦女弄了個大臉盤和搓衣板,停下搓衣服的手嘆道。
“四肥婆!你嘆個什麼勁!你家男人有出息,在莊裡開了個小鋪,三十兩一年還不是到手拿來,要有那錢,誰願意去上戰場送死哪!”還有一婦女站在水裡,邊甩著衣服邊嘲諷,帶著嫉妒的味道。
聽聞“四肥婆”三個字,張藍差點笑出來了。排行第幾不好,偏排行第四,還是個名副其實的肥婆。家裡是開鋪的,難怪這麼肥。
“你們倒好,有人出人,有錢出錢,可我們……那死鬼怎的就偏偏一腳踏空死了呢!家裡如今就咱娘倆能動,活兒一堆,他奶奶老了也幹不了事,最要緊的是大伯大娘的也不管,該怎麼辦啊!嗚嗚……”那才那個蹲在湖邊大石塊上打衣服板子瘦婦想到傷心處,哭了起來。
唉,真是可憐!這戰爭,看著貌似苦的是上戰場的漢子,實際上家裡的人比他們更苦!
而家裡窮又不能有人上戰場的又上有老下有小的最苦,是天下最窮最可憐的人!揹負著朝庭的這些兵役債不知得還到何時!
“哎呀,他嬸子,你那牛娃不都十歲了嗎?聽說做去做伙頭軍不用上戰場的!每月的銀錢比大人雖少了一半,但省著點也夠養活你們了,不是?這樣想想,你就別哭啦!”那個黃臉打水婦子趕緊安慰道。
“唉,誰讓咱星月國弱呢!一開戰連孩子都得入徵了!別說那月錢了,咱寧願不要那月錢,也要這天下太平哪!”
“對對,就是,就是,日子苦是苦些,可總比上了戰場卻不知還有沒有命回來的強!”
三四個婦人說著說著又說別的事情去了。
張藍聽了一回覺得無味,暗暗記住那個家裡有個和凱山一樣大的十歲孩子的婦人,決定幫他們一把。
這一年多來,吳大嬸每次把她和凱山上山打的獵賣的錢分一半給她。
起初她不肯,反正拿著銀子也沒做什麼事,堅決不要。
後來經不住吳大嬸不斷地勸說,什麼女孩子總歸要給自己存點嫁裝啦,什麼她不要的話以後就不幫她賣打來的獵物啦,什麼的,只好折中一下按三個人的份只收下了三分之一的錢。
如今也存了個六七十兩。剛好可以給凱山和那牛娃一人買一年的份額。
所以說,獵戶比漁戶掙錢,漁戶比農戶掙錢就是這樣。
但是獵戶比漁戶風險更大。漁戶看天氣好就去撒兩手網,天氣不好就回家。
而獵戶打獵時卻要隨時注意,一不小心就突然遇上虎狼豹豺獅黑瞎子等,那都是吃人的東西!
和凱山每人手裡提了條大魚,兩根蓮藕回了家。
整整一個下午,張藍都在房裡尋思著怎麼幫牛娃這件事情。既幫了又能不被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雞剛打鳴。張藍就起牀了,在牀底下拿出裝錢的瓦罐,放在桌上把裡面存的銀子全倒了出來。數到三十兩的時候,拿個包袱連同一張寫著字的蠟紙裝好塞在懷裡。
叫醒了凱山,一起到吳莊裡找那牛娃子去了。
走到吳莊時,天已矇矇亮。
村裡的人起得早,處處炊煙裊裊。
凱山找到已挑完水的牛娃,說是舅倆現在去蘆葦溝裡摸魚,平時覺得他挺好,能幫個手什麼的,叫他一起去。
這牛娃平日裡就很羨慕凱山有個身手很好的舅舅,很想跟他們一起玩,但他們都沒有帶上過他。
現在這麼直接就找上門來,跟他們一起肯定就有收穫,牛娃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想著給他娘個驚喜,沒跟他娘說,把扁擔往牆門一靠給張藍他們打了個手勢,就躡手躡腳地跟張藍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