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爾把她推開,背對著起身,然後撿起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魚肉水果等徑自進了廚房,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fā)生一樣。
星星臉色蒼白地看著那背影,她知道,不是他,只是像而已。
她不該在這麼多年後還有那樣的奢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沈星河,不是每個人都是揚揚。
那個人,不會死而復(fù)生。
“晶晶,你怎麼了?”慕雪率先發(fā)現(xiàn)晶晶的異樣,快步上來關(guān)心。
晶晶搖搖頭,收回視線,露出笑容,“沒事!只是覺得那個男人很沒禮貌!小雪,他該不會就是……”
還沒說完,晨曦和夏至就點頭告知答案了。
慕雪有些尷尬,“楊爾不愛說話,不知道的會以爲(wèi)他是啞巴。”
“原來他叫楊爾,八竿子打不著。”晶晶又不知不覺地嘀咕。
“什麼?”慕雪沒聽清地問。
“我是說,楊爾這名字有點熟悉。”晶晶趕忙掩飾自己的失常。
那張臉,如果他的劉海沒覆蓋住他的雙眼的話,她真的可能會失控認(rèn)爲(wèi)他就是‘他’了。
“當(dāng)然熟悉啊,揚揚賜的曾用名!”晨曦笑道。
“爲(wèi)什麼?他沒有名字嗎?”晶晶詫異地問,連她心裡都不知道自己帶著一絲不可能的希冀。
“你忘了嗎,我撿到他的時候他是個乞丐,連名字都沒有。”慕雪道。
“誒呀!不聊他了,咱們快點再來一圈,不然待會就沒得打了。”晨曦趕緊把人拉回去歸位。
可惜的是,還沒打完一圈,晨曦的兒子就醒了,這位新媽媽馬上敬業(yè)地抱孩子餵奶去。不久,顧父也帶著悠悠回來了,而歩槿寒一通電話夏至就跑遠(yuǎn)遠(yuǎn)地恩愛去了,而晶晶……
“小雪,那個……”晶晶侷促了好久,終於出聲。
慕雪收拾麻將的手停了下來,然後重新坐下,“問吧。”
“呃……你知道我要問什麼?”晶晶詫異不已,她可是厚臉皮出了名的,應(yīng)該不至於把心思寫在臉上纔對。
“你是要問關(guān)於楊爾的事吧?我想,應(yīng)該是那一摔摔出了你的春天。”
啥?慕雪她是不是誤會了?
“晶晶,其實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該不會打算一個人帶小譽就這樣過一輩子吧?,既然有感覺那就好好把握,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當(dāng)中第一個看到楊爾真面目的人,我想,這就是緣分。”
呃,看來慕雪是真的誤會她對楊爾有意思了。
慕雪接下來把遇見楊爾的事情從頭到尾鉅細(xì)無遺地說了一遍,她也有注意到晶晶臉上時不時出現(xiàn)的蒼白之色還有猶豫和失望。
她想,或許是失望楊爾來歷不明?又或許是失望楊爾斷了一隻手?總之,她知道自己不能爲(wèi)難別人接受一個殘缺的人。
該說的她也說了,如果能開花結(jié)果她替他們高興,因爲(wèi),她也不忍心晶晶一個人帶著孩子過,雖然,她的處境也差不多,但她還有父親和顧家二老及遠(yuǎn)在中國的二哥,晶晶只是孤獨一個人,如果對換身份雖然她可能也抱著跟她同樣的心態(tài),但作爲(wèi)旁觀者終歸是希望她好的。
“誒!楊爾,你過來幫我收拾一下麻將吧。”慕雪看到從屋裡出來的楊爾,連忙把人使喚過來,然後藉故忙去了。
晶晶緩緩擡頭看著這個低著頭用一隻手麻利把麻將收入箱子裡的男人。她的的確確看過他的臉,真的很像,但她清楚,不是她想的那一個人。
那個人如果還活著就不會這麼多年都沒回來找過她,初始,聽到慕雪說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可能遭遇了什麼事失憶了她心底有了一絲希望,但是想想,如果真是他,即便是失憶他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當(dāng)乞丐的地步,自暴自棄不像他,哪怕失去一隻手也不可能那樣做。
他只是長得像而已。
而且,更有利的證據(jù)是,如果是他不可能再見到她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哪怕是失憶!如果真是他卻給她這樣的反應(yīng),那她真要懷疑過去他對她的愛了,既然如此,那她還要他幹嘛?即使是他,她還要來幹嘛呢?
晶晶苦笑,再怎麼假想,事實是,他都不會是‘他’!
“麻麻……”小譽不穩(wěn)地跑過來,嘴甜地喊。
晶晶下意識地還是留意了下這個叫楊爾的男人,結(jié)果很失望,他仍專注手中的工作,對她就像個陌生人一樣,完全的陌生。
“小譽,咱們也該回去了。”晶晶把小譽抱到腿上,小譽卻忽然緊緊抓住麻將桌,小腿蹬蹬地往上爬,小手直往那箱快要收拾妥當(dāng)?shù)穆閷⑸烊ァ?
晶晶想抱回他,但卻忽然放了手,讓他爬上去搗亂。
嘩啦……
剛疊好的麻將又從盒子裡倒出來亂了一桌,對於有兩隻手的人可能不難,可是對一隻手的人來說又得花時間了。
晶晶注意著楊爾,但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甚至連手邊的動作都沒停,把盒子擺正,繼續(xù)把麻將一塊塊放進去,深深低垂著的臉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抱歉,又得讓你重來了,小孩子可不懂你有多不方便。”晶晶拋下諷刺的話,抱著兒子跟大家告別離去。
也許是不甘心吧,所以纔會不由自主說那樣傷人的話。
慕雪看著車子離開,輕嘆了聲。
晶晶從來不留下來吃飯,總是帶著兒子孤獨的來孤獨的離去,每每目送母子倆離開,慕雪心中都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澀。
因爲(wèi)她清楚晶晶在害怕什麼,過去的她渴望家的溫暖,因爲(wèi)想要依靠,而晶晶恰恰相反,她拒絕體會家的溫暖,因爲(wèi)害怕依賴。
沒有人注意到,那邊原本一塊塊收拾麻將的男人,忽然速度快了好幾倍,哪怕只是一隻手也能一下子抓好多塊,一下子就收拾好了。
飯做好了,揚揚卻不見了,慕雪猜八成是去齊修那邊逗剛出生的弟弟了,揚揚似乎很喜歡有弟弟妹妹,也很懂得照顧,悠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黏他了。
慕雪走到齊修和晨曦的家門外,彼此的家也就相距十多米左右,齊修的家過去就是關(guān)靖的了。
她看到門口停著齊修的車,經(jīng)過車子旁邊的時候還冒著熱氣,她知道齊修肯定也是剛進的家門。
雷厲風(fēng)突然離開把隱交給他管理,的確夠他忙的,她相信齊修對雷厲風(fēng)一定很怨念,畢竟他的陪產(chǎn)假沒了,而且現(xiàn)在還累得早出晚歸。
“齊叔叔,我爸爸回來了嗎?”
站在他們門口的慕雪纔打算出聲,沒想到會先聽到兒子的聲音,而且還是這樣讓人心疼的問話。
她捂著心口,好自責(zé),好愧疚。
“揚揚,你爸爸的任務(wù)還沒完成,我相信快了。”齊修抱起揚揚,笑著說出每天晚上都要說的欺騙。
揚揚失落地垂下頭,小小聲地嘀咕,“還沒回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齊修跟晨曦相視一眼,天知道每天晚上面對揚揚滿懷希望的眼神他們有多煎熬,真的很不忍心一次又一次讓一個小孩失望。
“揚揚,回家吃飯了。”
慕雪的聲音從玄關(guān)響起,讓倆人都鬆了一口氣。然而,揚揚馬上收斂起失望的樣子更叫他們心疼。
這孩子真的太早熟了,懂得不叫他媽媽擔(dān)心。
“慕雪!”揚揚撲入慕雪的懷裡,撒嬌地蹭啊蹭,“我最愛慕雪了!”
其實,只是偷偷把不小心掉出來的眼淚蹭掉。
慕雪揉揉兒子的頭,笑著看向齊修,“揚揚又來打擾你們了。”
齊修知道慕雪之所以會用‘打擾’這個詞應(yīng)該是早在門外聽見了揚揚問他的話。
“一點都不打擾,這本來就是應(yīng)該的。”真的一點都不打擾,只是每次面對孩子渴望的眼神時他們越來越不知所措。
慕雪點點頭,低頭牽起揚揚的手,“揚揚,我們回家了。”
然後,母子倆手牽著手走出齊修和晨曦的視線。
“齊修,她爲(wèi)什麼沒哭?那樣子讓人看得想哭。”晨曦偎進自家男人的懷裡。
明明聽到了,明明那麼難過卻強忍著微笑,難道她不知道嗎?在他們面前,她不需要逞強!
走在靜謐的路燈下,大手牽小手,殊不知,昏暗下,慕雪的臉上已經(jīng)爬滿了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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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揚,她的兒子每天晚上都跑齊修這邊來看弟弟,其實只是爲(wèi)了等齊修回來然後問他‘爸爸回來了嗎?’
作爲(wèi)他的母親,她好痛心,她寧可他不要那麼懂事,不要那麼早熟,讓內(nèi)心的情感自然而然地宣泄出來。
“揚揚,想爸爸嗎?”慕雪低頭啞聲問。
揚揚擡頭看了慕雪一眼,猶豫了下,很用力的點頭,“想!”
很想,很想,可是想爸爸慕雪會哭,慕雪哭了就代表她不開心,他不希望慕雪不開心。
慕雪停下腳步蹲下身面對揚揚,“揚揚,以後想爸爸就跟慕雪說好嗎?慕雪也跟揚揚一樣想爸爸,我們彼此分享對爸爸的想念好不好?”
揚揚靜靜地看了看慕雪,然後小嘴一扁,猛地張開雙手撲進慕雪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慕雪,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好想爸爸……還有一個月二十六天就過年了,我想跟爸爸和慕雪一起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