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際一片暮色沉沉,晚霞的柔光像一雙溫柔的嫩手,輕撫著大地萬物,哄著山間不肯歇息的飛鳥蟲兒,早點安靜。
在這已到該吃晚餐的時間裡,虞家的廚房裡卻還在忙碌中。
三嬸站在竈臺前,一邊熟練的用鏟子翻著鍋裡的菜,一邊不滿的朝站在廚房門口,正被迫剝大蒜的虞展鵬,埋怨起來:“你說你是不是腦袋有毛病?你爲(wèi)什麼不去給她摘花?”
“這句話你都念了十幾遍了?你不累呀?”
擡頭看了一眼拿著鏟子想要扔過來的三嬸,虞展鵬感覺頭痛了。難怪她非要自己剝大蒜,分明就是想利用剝大蒜的時間,好好荼毒一下自己的耳朵。更年期到了的女人,真可怕!
“不累!我跟那個女人吵了幾個小時,都不累。教訓(xùn)你這幾句,怎麼會累?”
三嬸聲音洪亮,一臉振奮的回答道。她就想不明白了,寧雪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他怎麼就不知道把握機會呢?
“她要是知道我去摘花,送給她是什麼意思,她一定不會要的。到時出糗的人是我。”
說起下午的摘花事件,他就覺得無奈。他也很想滿足她的心願,可這該死的族規(guī),弄得他很難受。雖說他是族長,可他卻沒有篡改族規(guī)的權(quán)利。
“那有什麼?說不定她會同意呢!”
三嬸一臉憧憬的看著虞展鵬。他們虞家好久沒辦喜事了,她好期待她一直照顧的孩子可以結(jié)婚生子。讓她感受一下做婆婆,做奶奶的幸福。
看她又出現(xiàn)這樣的神情,虞展鵬趕緊換了一個話題:“三嬸你和二叔都喪偶,要不你們……”
“死小子,你給我閉嘴!一說你,就給我轉(zhuǎn)移話題。你那麼希望看到別人二婚,那你怎麼不能接受你/媽二婚的事?”
聽到三嬸這話,虞展鵬的臉色一下變了。放下手裡的大蒜,悶悶不樂的離開了廚房。
哎!都這麼多年了,他還不能釋懷嗎?
看到虞展鵬離去的背影,三嬸深嘆了一口氣。
離開廚房,少了三嬸的絮絮叨叨,虞展鵬依舊覺得心裡壓抑的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那般難受。鬱結(jié)的踱著步子,來到了開滿鮮花的後院。
看著花圃裡那些用來做花茶的小玫瑰,他又想起了下午在停車場,寧雪望著嬌豔欲滴的大玫瑰,那副渴望得到的神情。其實,那時他很想過去給她摘的,可要是她知道了族規(guī)的具體內(nèi)容,只怕她會把那一片的玫瑰都?xì)Я恕?wèi)了她,也爲(wèi)了自己少些麻煩,他才硬著心腸讓她失望了。
或許是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他的心情在想到寧雪的時候,居然開始了好轉(zhuǎn)。彎腰摘了幾朵同樣開得花容正茂的小玫瑰,他滿懷高興地回了屋。
都是玫瑰,就是花朵小一點,她不會在意吧?他心裡這樣想著。
在客廳找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寧雪的身影,虞展鵬有點納悶了。她不在客廳,她去了哪裡?
“找小雪?她在你房裡。”
虞展鵬的二叔端著一盤菜,路過客廳時,給他說道。
“你讓她去的?”
虞展鵬鬱悶了。那是他的房間,裡面有他的秘密,二叔怎麼可以讓寧雪進去呢?惱怒地看了一眼二叔,他拿著花,跑上了樓。
如他所料,寧雪還真在他屋裡子找到一個好玩的東西。
看到虞展鵬推開門,寧雪指著相冊上的一張有些年份的照片說:“你來了?這個跟你站在一起的女孩子是誰?”
壓下心裡的不高興,虞展鵬走到她邊上,看了看她指著的那張照片,本來就帶慍色的眼神,一下變得陰晦痛苦。“那是我妹妹。”
“你妹妹?小時候都這麼漂亮,現(xiàn)在應(yīng)該美的不像話吧?”
低著頭仔細(xì)看著照片的寧雪,沒有注意到虞展鵬的臉色此刻變得很差。見他不回答,他很自覺的把自己的話當(dāng)作了自言自語。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虞展鵬另外一張合影上。那照片的上的小女孩,好眼熟!還有小女孩的衣服,也很熟悉!這個小女孩一定在哪裡見過!
見她發(fā)呆,虞展鵬掃了一下她盯著的照片。只見他臉色微變,目光一頓,一把將寧雪手裡的相冊搶了過來。“快吃飯了,我們下樓吃飯!”
“那個小女孩……”
“她也是我妹妹。”
虞展鵬一口接到,擡手將相冊放在了高高的衣櫃頂上。
寧雪對他的舉動有些疑惑,他這麼緊張做什麼?
“你不喜歡花嗎?送你。”
虞展鵬把手裡的幾朵花遞給了寧雪。
看了一眼,寧雪的臉上就露出了不屑的神采。這麼小的花也送人?真有他的!還九朵呢!直接十一朵不更好?
“你不喜歡?”
看她遲遲不願伸手,還一臉的不高興,虞展鵬暗叫不好。她這樣子,不會是想叫我去停車場那裡摘吧?
“這麼小的花,我不要。”
儘管寧雪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或許真有點強人所難,可她是一個寧缺毋濫的人,她不希望她要的東西是退而求其次。
她的答案是虞展鵬預(yù)料中的事,可他還是躊躇了。好一陣,他擡頭,嚴(yán)肅問道:“你真要那裡的花?”
寧雪同樣是認(rèn)真嚴(yán)肅的對他點點頭。
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虞展鵬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上來叫他們下樓吃飯的三嬸,不解的走進來,指著已經(jīng)沒了虞展鵬身影的身後問道:“他怎麼啦?”
“應(yīng)該是摘花去了!”
寧雪開心地說道。他越是不願摘,她就偏要好好地爲(wèi)難他一下。
三嬸一聽,高興壞了,看著寧雪的眼神更加溫柔疼愛。
幾分鐘過後,虞展鵬神色怪異的拿著一大捧剛剛盛開的玫瑰花,出現(xiàn)在了等著他回來吃飯的幾個人面前。
“真漂亮!”
寧雪迫不及待的的接過虞展鵬遞過來的花,興奮地忽視了二叔三嬸臉上那高興過頭的表情。
“收了我們族長的花,就是我們族長的人。真是祖宗保佑,我們家要辦喜事了。對了,你們準(zhǔn)備好久辦喜宴?”
按耐不住的三嬸,喜滋滋的看著拿著花的寧雪。
剛剛沉浸在收到鮮花喜悅裡的寧雪,一下呆住了。送花還外帶贈送一個大活人?這也太離譜了!疑惑的看著虞展鵬,等著他的解釋。
“是你非要那裡的花,不關(guān)我的事。欲知詳情,諮詢你身邊的人。”
說話這會兒,虞展鵬端起桌上一碗飯,扒了一些菜放在碗裡,端著朝樓上走了。爲(wèi)了安穩(wěn)的吃一頓家裡的飯,還是先閃爲(wèi)妙!誰知道她明白了送花的意思,會不會用那帶刺的玫瑰扔到臉上來?
直覺告訴寧雪,這花收得不太對勁。
詢問的眼神,落在正笑呵呵看著她的人身上,指了指手裡的花。“什麼意思?”
“停車場後面的那片花叫愛情花園,是村裡青年男女互表愛意的定情之物。只是祖上定了規(guī)矩,其實也是爲(wèi)了約束虞氏族長的行爲(wèi)。作爲(wèi)族長是不能隨意去那裡採摘花朵,除非是送給下一任族長的母親。換個意思,就是收了族長的花,就得爲(wèi)我們這個宗族新添一個繼承族長位置的男孩。”
熱心的三嬸,簡單明瞭給寧雪解釋著。
騙子!一個村的人都是騙子!這虞氏祖宗八成是閒的沒事幹,竟定下這樣的破規(guī)矩!真要命!
寧雪啼笑皆非的看著,笑起來那滿臉的皺紋,都能夾死幾十只蚊子的兩個半老的人。難怪在進村的時候,那羣小夥子會那般希望虞展鵬去摘花,還叫什麼大嫂。也難怪,這兩個人在聽到虞展鵬不願去摘花會那有那樣氣憤表情。原來都是因爲(wèi)那破規(guī)矩。這該死虞展鵬,他居然不告訴我實情?真是罪不可恕!
拿著花,寧雪氣沖沖的衝上了樓。
正在樓上客廳,看著電視扒著飯的虞展鵬見她一臉怒氣,嚼著食物的動作慢了幾拍。
“捉弄我,很好玩?”
一把將手裡的花扔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寧雪火冒三丈的瞪著他。
嚥下嘴裡的食物,虞展鵬放下碗,靜靜的看著寧雪。“其實祖上的規(guī)矩,是爲(wèi)我定的,跟你沒關(guān)係,又不會有人強迫你做什麼,你繼續(xù)當(dāng)不知道就是。反正明天一早我們就回玉城。你用不著放在心上。”
聽到他這樣的話,寧雪的怒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點失落。我就這麼差,這麼急著和我劃清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