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人車稀少,喧擾了一天一天的城市慢慢安靜下來。街道邊上,寂靜的路燈帶著催人的倦意,昏昏暗暗的灑在路上,將高高的路燈桿子拉出了長長的斜影,卻是怎么看都覺得有些凄涼而寂寥。
然而在這傾于安靜的午夜時分,一棟籠罩在夜色里的居民樓里,某房間里電話鈴聲突然大起。焦急而刺耳。
像是噩夢一般,剛入睡沒多久的寧雪,被這驚魂的鈴聲驚醒。
翻身坐了起來,她捂著已亂了頻率的心臟,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看著鬼魅一般,響個不停的手機,她猜想著,會是誰這么晚來電話?
抹了一把額頭被嚇出的冷汗,她拿起了電話。
剛一接通,就聽到虞展鵬沉悶的聲音。“雪兒,秋莎剛剛走了。”
“嗡”的一下,寧雪感覺腦子炸開了,拿著電話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她走了?怎么走得這么匆忙?
前天,她去醫院看過她,聽虞展鵬說,他正在努力聯系國外的醫院,希望可以為她尋找到合適的供體。可今天……她怎么就走了?如果她能再堅持一天,或許就有奇跡發生。
寧雪還記得,前天在醫院,她還和秋莎拉過勾。秋莎說,她很高興認識她,如果有來世的話,她想要做她最親密的姐妹。
看著被她拉過勾的手,寧雪還能感覺到手上的的余溫依稀還在。可那個可憐的人已經遠去。
無聲的側頭看了看繁星點點的窗外,寧雪卻見到一顆流星在天空劃過。苦澀的垂下頭,眼眶里的淚水無言的淌了下來。又一個年輕的生命,隨之遠去,像穆庭非那樣,匆忙得讓人措手不及。
如果,有來世,你一定不會像今生這么倒霉,這么不幸。如果有來世,我們一定會是最好的姐妹。如果有來世……
“咚咚咚”
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寧雪翻飛的心緒。
抹掉眼淚,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寧雪下床開了門。
“沒事吧?”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趙澤宇就被吵醒了,隔了好半天,卻發現寧雪房間的燈還亮著,不太放心她,便過來問問是什么情況。
“你送我去醫院吧!”
寧雪淡淡的看著趙澤宇。她怕自己這會兒開車,弄出什么意外來。
淡然的話語,波瀾不驚的神色,讓趙澤宇似乎明白了什么。
轉身回屋,他拎起一件外套披在寧雪身上,拉著她就下了樓。并不是他趁機占她便宜,而是她現在無神的樣子,如果不牽著她,只怕她會摔下樓去。
匆匆趕到醫院,寧雪最先聽到的就是好幾個傷心抽泣的聲音,跟著,她便看到一張白布蓋住的那個安靜的人形輪廓。
看著床上那張隔斷了兩個世界的白布,寧雪沒敢走過去,只是捂著嘴靜靜的看著。不受控制的眼淚,再次從她柔和的雙頰滑落而下。她真的走了!她跟穆庭非一樣,去了另外的世界……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溫柔的樓住了她瘦小的身體。
微微側頭,她看到了一臉寫滿無奈和惋惜的臉。
虞展鵬很心疼的看著懷里的人,卻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安慰她。這種場面,無論是誰都說不出什么有力的話來。
“小雪,表姐她走得很安靜……”
站在一旁的雷子悅,見到寧雪,緩緩走過來哽咽的說道。昔日神采奕奕的雙眸,已經紅腫得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她那賽過芙蓉的臉蛋上,展現的是跟虞展鵬一樣,既是無奈,又是憊倦的神色。
這幾天,她都在醫院陪著秋莎,陪著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她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秋莎合上眼的那一霎那,她還是悲傷了。
送寧雪來醫院,正準備回去的趙澤宇,聽到雷子悅的聲音又慢慢地退了回來,悄悄地站在門外的走廊上看著雷子悅。
感覺有人在注視自己,雷子悅望了過去。當她看到趙澤宇時,她有點驚訝,不自覺的微微翹起了嘴,腳步也向他移了去。
“節哀順變。”
趙澤宇把手伸進兜里,想找紙巾給她擦下臉,可摸索了半天卻發現根本就沒帶紙巾。想了想,他拉著雷子悅外套的衣擺,給她擦掉了不停溢出的眼淚。
他這一舉動,讓沉浸在悲傷里的雷子悅一下輕松不少。咧咧嘴,勉強的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站在門口,正摟著寧雪的虞展鵬,剛好注意到了這一場景。當即,他輕輕將寧雪的身子轉了一下,讓她看看這個可以轉移她注意力的場面。
果然,寧雪看到原先水火不容的兩個人,感情甚好的站在一起,她停止了流淚。驚訝的張了張嘴,她心里嘀咕了,難怪趙澤宇這家伙會幫雷子悅洗衣服。他們什么時候好上的?
感覺到被人圍觀,雷子悅立刻回過頭,看到兩雙帶著疑問的眼睛,她輕聲說道:“小雪不在的時候,他幫了我很多生意上的忙。所以,我們成了朋友。”
盡管她的話說的不緊不慢,也說得無懈可擊,可寧雪和虞展鵬還是看到了她臉上劃過的那絲異樣。他們也沒有忽視趙澤宇刀削石刻的臉上,有一點不太自然的神色。
他們一定有什么事瞞著大家!兩人都這樣想著,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直視不諱的露出了懷疑的光芒。
看到對面兩人質疑的眼神,雷子悅目光有點閃爍,卻死鴨子嘴硬的堅持著:“真的,我和他只是關系很普通的朋友。”
站在雷子悅身后的趙澤宇目露無奈的低聲嘀咕著:“笨死了!撒謊都撒的這么沒水平。不知道解釋就是掩飾呀?”
不過,他沒打算幫她圓場,也沒打算解釋什么。只是對寧雪說:“你今晚別回來了。免得打擾我睡覺!”
最近忙著幫高明輝找那個背影男,他的時間安排得很滿。好不容易趁著睡覺來放松一下,他不希望被寧雪回家開門時的動靜所打擾到。今晚,已經耽誤了他好一會兒時間睡覺。回去他的快些補上。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了,甚至沒再看其他人一眼,包括在一旁看著他的雷子悅。
那個笨女人,還是跟她劃清界線為好。太笨了!他心里還這樣說著。
“走了?”
寧雪有點佩服他,因他而起的詢問,結果他就這樣瀟灑的走了,還把女事主丟在這里不管也不問。
雷子悅沒料到他竟是這樣的反應,心里劃過一絲失落。很快,她又轉移了話題:“小雪,表姐臨終說,她還是希望你和展鵬在一起。只有你照顧念雪,她才安心。”
這話一出,寧雪的眼神暗了,心情又低落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去想。她也不敢想象,有一天如果像秋莎那樣撒手人寰,留下他在這世上,該是怎樣的傷心和難過?
看到寧雪這番沉默,不帶任何歡喜的反應,虞展鵬浮現了滿眼的傷痛和不解。子悅都跟她解釋了,秋莎也不在了,她還顧慮什么?難道在她心里,真的只當自己是一個玩伴?如果真的那樣,只要她說一聲,他也可以理解,也可以配合他。可她的想法,似乎已超出了他這個小小的愿望范疇了。
她不知道,為了她,Allen對他延緩計劃,已經很不高興了。她也不知道,她已經擾亂了他所有心思。他想以她為今生的奮斗目標,可她的態度讓他覺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