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頌倒是沒有聽懂卓岸風的言下之意，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在夸自己吧！
她的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還有一些高興。
暖融融的微風吹過來，正好拂動了兩個人的碎發，他們并肩在長椅上坐下。
“和我說說吧，你和晞陽是怎么認識的？”
卓岸風勾著唇瓣，干凈的眸光投向遠方，聲音如同大提琴一般流暢而渾厚。
樂天頌愣了一下，小臉有些擰巴，“其實我也不知道，說起來……應該很復雜吧?！?
卓岸風聽得出來，她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卻帶著一股淺淺的悲傷，和顧晞陽在一起，她應該并不幸福吧。
“我還以為晞陽永遠都忘不了蘇盈呢……”
“其實，我是幫顧晞陽找蘇盈的！”樂天頌回過頭看著他，語氣認真，“一開始我只是幫顧晞陽找蘇盈的私家偵探而已，但是因為方紫欣的事情，他陰差陽錯在每天面前說我是他的未婚妻，為了不影響天尊帝國的大局，我們就只好結婚了?！?
卓岸風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因為這些事，他都還沒有聽顧晞陽提過呢。
按照他對顧晞陽的了解，他不會是那么隨便而又輕浮的人，他對蘇盈的感情有多深他們都清楚，又怎么會因為一句兒戲就真的和樂天頌結婚呢？
顧晞陽從來就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他向來我行我素，更不要說是為了天尊帝國。
只有一點會讓他這么做，那就是他真的愛這個女孩，而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卓岸風幽然一笑，“原來是這樣，你們之間的事情還真的有些奇妙呢。”
“那你呢？我也常常聽金太他們提起你的！”
樂天頌的職業病又犯了，對于卓岸風這個人，她早就充滿了好奇，無論是金太和黃櫻說起他時那種崇拜的樣子，還是在澳門的時候他輕而易舉地破解了高教授的案子，都讓她對這個男人的一點一滴興致更高。
卓岸風從來沒有見過像樂天頌一樣的女人，永遠都對所有事情充滿了興趣，看著她如同小鹿般閃亮的雙眸，還真是叫人不忍心拒絕呢。
“我和金太和黃櫻一樣，都和晞陽一起長大，我們幾家人算是世交吧，只不過晞陽和我們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尤其是在他母親去世之后?！?
“其實……你對他母親的事情，了解得多嗎？”
“我只知道，在我們都還很小的時候，每次去晞陽家里，都只有伯母在，因為晞陽的父親要一個人打點整個天尊帝國，所以沒有空照顧他們母子倆，直到伯母那一年意外死亡，他們父子的關系也就徹底決裂了?！?
“你知道顧晞陽的媽媽是怎么死的嗎？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聽到和自己的目標案件有關，樂天頌所有的防備又立刻提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過分激動的反應。
卓岸風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異樣，虛著眼睛，眸光凝固在這個女人純白的臉上。
“怎么，你對晞陽母親的事情，好像很感興趣似的?！?
樂天頌猛地一怔，有些慌了神色，她忘記了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是個不容輕視的對手，卓岸風細致入微的觀察能力和敏銳的頭腦，就連她都有些毛骨悚然。
她趕緊尷尬地移開眼神，笑容變得有些拘謹，“當然沒有，只是好奇而已嘛，因為顧晞陽從來都不提他媽媽的事情?！?
“關于這件事情，我們也不太清楚，知道真相的人，大概只有顧伯父和晞陽吧?！?
卓岸風并沒有繼續咄咄逼人，而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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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空曠的教堂內，卓岸風口中那一對水火不容的父子正并肩謝婉婷的遺像面前。
兩個男人的身上散發著出奇一致的氣質，狂傲不羈的樣子，與生俱來的冷漠和平靜，仿佛他們之間正有著一個巨大的隔膜，將這一塊小小的空間分割成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誰也無法融進去。
如果說顧晞陽身上陰戾的氣質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的話，那么顧嘯天作為新月會的首席，周身散發的更是一種強而有力的殺氣，他不需要多說話，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冷酷和默然，即使站在自己的妻子遺像前，即使站在許久不見的親生兒子身邊，這種感覺，也絲毫沒有削弱半分。
致命的沉默足足蔓延了十幾分鐘，還是顧晞陽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原來你還記得媽媽的生忌，我還以為你的心里，只剩下錢了呢。”
冷漠、平和，沒有一絲情緒，這就是他們兩父子之間第一句對話。
顧嘯天原本默然的臉不易察覺地變了一個顏色，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地說說話嗎？”他反問到，語氣竟有些失落。
“我們？顧先生，我和你沒有關系?！?
顧晞陽轉過頭，猩紅的鷹眸注視著眼前這個和他很相似的男人。
顧嘯天蒼老的臉上已經有了些深深淺淺的紋路，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銳利和鋒芒。
聽出了顧晞陽話語里決絕的態度，顧嘯天似乎也并沒有多少失望，有錢人就是這樣，有的時候為了錢和權力，可以連親情都不要。
他垂下眼，微微一笑，表情從容而平和。
“既然你的態度這么明確，我也不想拐彎抹角了，把東西交給我，天尊帝國和新月會，以后都是你的?！?
“呵呵……”
顧晞陽冷笑，眼里覆上了一層血腥的殺氣。
“你終于還是說出口了，我還以為你的心里真的有我媽，說到底，還是錢對你最重要?！?
“重不重要不是我說了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這個世界有自己的游戲規則，我只不過是順應著這個規則走而已。如果你覺得我不對，我不會怪你，但是你沒有辦法改變我，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
姜還是老的辣，顧嘯天的幾句話雖然看似簡單，但卻銳氣十足。
其實他說的也并不是沒有道理，他一個人打下了整個天尊帝國的江山，又成為了亞洲最大社團新月會的首席，這樣的成就，沒有一點魄力和手腕是根本不可能達到的。
而顧嘯天付出的代價，就是失去了謝婉婷和顧晞陽，他的家庭。
顧晞陽擰著眉毛，拳頭不斷握緊，臉上更是青筋暴起。
他咬牙切齒地開口，“那張晶片，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
“你知道的，我畢生的心血全都在那張晶片里，念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
“呵呵，苦心？你還真的是用心良苦呢，你以為隨隨便便派一個夜鷹的特工到我身邊來就可以查到晶片的下落嗎？你以為讓樂天頌跟我結婚我就會放下對她的戒備嗎？你以為用盈盈做借口我就會放心讓她留在我身嗎？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拿到晶片?！?
顧晞陽冷冽的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就算顧嘯天是再怎么老奸巨猾的人，他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們都血脈里，都有著同樣一種基因。
聽到這番話，顧嘯天剛才還平和的表情瞬間就揪了起來，但是見慣了大場面，他并沒有過多顯示出自己的情緒。
“呵呵呵，兒子，不錯啊，看來你已經慢慢有進步了?！?
“你這樣說，就是承認了？樂天頌確實是夜鷹的人，也就是你手下的人？你讓她調查當年媽媽死的案子，就是為了知道晶片的下落？”
“沒錯，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否認，樂天頌是我安插在你身邊的人，也是我默許她和你結婚的。我還以為你真的有點喜歡那個女孩呢，不然怎么會堵上她的人生呢？”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做錯了什么？就因為她是夜鷹的特工，你就可以隨便擺布她的人生嗎？”
顧晞陽積壓已久的怒火終于在此刻爆發，他怎么可不敢相信，顧嘯天竟然真的會為了一己私欲，隨便操縱樂天頌的人生，而那個傻瓜卻還渾然不知，盡心盡力為夜鷹辦事，完全被蒙在鼓里！
顧嘯天并沒有動氣，只是淡定地勾了勾嘴角，“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個女孩子命不好，生來就是夜鷹的人，她的父母選擇了這條路，她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我記得我當初會在夜鷹那么多人里挑選她，就是因為當年他父母也是我派出去查你母親的兩個特工，只可惜最后他們暴露了身份，你母親也自殺了，所以……按照夜鷹的規矩，身份暴露的人，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你說什么？！”顧晞陽還沒有緩過神來，另一個聲音卻已經在空蕩的教堂內響起。
樂天頌和卓岸風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了進來，顧晞陽和顧嘯天的對話，全部都被他們聽在了心里。
這一刻，長久以來的壓抑終于都土崩瓦解了，樂天頌的眼淚就像沒有知覺的雨水一樣不停往下落，看著眼前的顧晞陽和顧嘯天，他們臉上的神色是那么相似，同樣的冷漠、同樣的陰戾、同樣對別人的人生視如草芥。
就連一向沉穩的卓岸風，這一刻眸光里也泛著一股從未有過的猩紅，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樂天頌的眼淚，他心里竟然會這么不好受。
樂天頌強忍著滿腔的淚水，攥著拳頭走到顧嘯天面前，澄澈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爸媽，是組織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