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樂天頌索性完全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三餐都是亮司叔等顧晞陽和蘇盈不在的時候,偷偷給她送到房間裡來。
其實她纔不是怕看到他們,她是怕他們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她是怕顧晞陽又用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看著她被他摧殘成什麼樣子!
今天,顧晞陽帶著蘇盈去醫(yī)院複診,天行山安安靜靜的。
樂天頌沒有什麼胃口,亮司叔送來的午餐只隨便吃了幾口,像個囚犯一樣被軟禁在房間裡,這種感覺真是誰受誰知道。
她忽然靈光一閃,從旁邊抓起手機,那天晚上卓岸風把電話號碼輸了進去,說不定可以找他來幫自己!
一想到“越獄”有望,樂天頌的臉上立刻寫滿了興奮。
她找到卓岸風的號碼,毫不猶豫地撥了過去。
卓岸風正在大學裡開一個很重要的學術(shù)例會,卻被手機鈴聲尷尬地打斷,他禮貌地站起來示意大家等一等,可當看到樂天頌的號碼時,他的目光微微亮了幾度。
“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裡吧,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謝謝各位了。”
說完,他便站起來離開了會議室,同時接起電話。
“喂...”
“喂!卓岸風嗎!我是樂天頌!”
樂天頌一聽到卓岸風一如既往溫和的聲音,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聲音裡充滿了幸福。
“我知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他語氣雖然平淡,但卻充滿了關(guān)切。
“我......我…...”
真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樂天頌居然又羞於啓齒了,但是如果沒有人來幫她,她估計會在這裡被顧晞陽關(guān)到天荒地老吧!
她乾脆心一橫,一五一十說出來算了,“其實我被顧晞陽軟禁了,現(xiàn)在天行山門口有好多黑衣人在...就是因爲那天晚上我跑出去了...你....你可不可以來幫我,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卓岸風從樂天頌的語氣裡,分明聽出了著急和委屈,這是以前那個樂天頌從來都不會有的情緒。
果然,他還是不應(yīng)該寄任何希望於顧晞陽身上,顧晞陽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他淡淡的沉了口氣,“那你收拾一下,我一會兒就過去接你!”
“真的嗎?真的可以嘛!顧晞陽的那些黑衣人...都很厲害的...”
“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來。”
卓岸風掛下電話,目光變得空洞起來。
雖然理智告訴他,他這一去就是擺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這可能會引起他和顧晞陽之間再一次的衝突。
但是無論他怎麼剋制自己的情感,就好像剛纔開會的時候,他無法直接按掉樂天頌的電話,他生怕她會出什麼問題。
如果這一次的冒險,會讓他和顧晞陽的矛盾激化,會讓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關(guān)係變得更加撲朔迷離,那他也只能說是認了。
另一邊,樂天頌著急地換了身衣服,把自己好好梳洗了一下。
雖然卓岸風看上去是無所不能的樣子,但是他到底能不能把她從這個人間煉獄裡救出去,這還是個未知數(shù)。
她站在窗前望下去,那些黑衣人依舊盡責盡力地把守在門口,一張張統(tǒng)一的撲克臉,樂天頌的心又莫名焦急了起來。
這時,手機再度響起,是卓岸風的來電。
“喂!”
“你五分鐘後出來,我會找人把那些黑衣人引開,我的車子在前面200米的地方等你,你馬上上車。“
“啊...哦哦哦!”
面對卓岸風冷靜沉著的指揮,樂天頌一下子還沒能反應(yīng)過來,她掛上手機,立馬根據(jù)他的吩咐下了樓。
亮司叔和傭人們大概都在午休,大房子裡空空蕩蕩的,樂天頌躲在客廳的落地窗後面,觀察著大門外的場景。
突然外面的馬上路一聲巨響,整個房子都震顫了一下,所有黑衣人都警覺地往外面衝去。
一輛車莫名其妙地就撞上了天行山大門外的護牆,司機像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怒氣衝衝的跑了下來。
“哎呀!真是要死了!要死了!我的寶貝車啊!我的寶貝車啊!那你看看你們家的牆,把我的車弄成什麼樣子了!”
女人一下車就對著那些黑衣人指手畫腳罵罵咧咧。
黑衣人面面相覷,神色陰冷,“女士,這裡是私人地方,請你離開。”
“哎呀,你這是什麼態(tài)度啊!我的車撞成這樣不用陪啊!叫你們家主人出來!叫你們主人出來!”女人纏住了幾個黑衣人,氣勢洶洶。
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估計那幾個黑衣人是深刻體會到這一點了!
樂天頌光顧著看熱鬧,差點忘了幹正經(jīng)事,黑衣人果然都被引過去勸說那個女人,她正好趁這個時機,從門口溜了出去,黑衣人忙著和那個女人糾纏,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樂天頌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出了大門撒腿就往外面跑,一步三回頭,生怕那些黑衣人會追上來。
卓岸風的車子終於出現(xiàn)在了視野裡,樂天頌?zāi)樕系男θ莞盍耍n進車子裡氣喘吁吁。
“快開車!快開車!”
卓岸風看著她極其敗壞的樣子,似乎真的很怕那些黑衣人似的,他勾起淡淡一笑,啓動車子,滑出了半山。
****
經(jīng)過這場聲勢浩大的“越獄”,樂天頌簡直覺得自己要折壽十年,要不是顧晞陽那麼變態(tài),她也不用這麼挖空心思只是爲了出個門而已吧!
她拿起卓岸風車上的礦泉水就是咕嘟咕嘟一陣猛灌,就好像剛從沙哈拉沙漠裡逃荒出來。
卓岸風餘光掃過她的側(cè)臉,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點。
“你少喝點水,小心肚子爆了。”
“可是我真的很緊張啊!”樂天頌放下水瓶,擰巴著小臉,“你知道嗎,剛纔不知道有多驚險,幸好那個大媽演技不錯,這樣都可以把那些黑衣人纏住。”
“呵呵,你雖然失憶了,不過觀察能力倒是一點都沒有退步嘛,一看就知道是我找的托兒?那是當然了,男人最怕麻煩的女人了......”卓岸風若有所指的說著,“對了,你就這麼跑出來,就不怕顧晞陽又把你逮回去?”
一提到顧晞陽的名字,樂天頌的小臉就立馬黯淡了下去。
“他不會知道我跑出來的。我們雖然住在一起,可是也有好幾天沒見過面了,我一直在房間裡,他...就成天和蘇盈在一起。今天反正也沒人看見我離開,就算亮司叔知道了,他也不會說的,所以…...我不怕他。”
卓岸風倒是在她的語氣裡聽到了深深的落寞,這種被人遺忘忽視的滋味,想必是不太好吧。
爲了避免樂天頌不開心,卓岸風決定不再提顧晞陽。
“那...你想去哪裡呢?”
“嗯,先去吃點東西吧!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我都快餓得虛脫了,今天一定要吃個夠本!”樂天頌按著肚子,作誇張狀。
“你想吃什麼...”
“嗯~”她思索了一番,然後興奮地勾起笑容,“臭豆腐!”
“臭豆腐?”卓岸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再怎麼說樂天頌也跟了顧晞陽這麼久,也該吃遍了山珍海味、高檔美食了,口味居然還這麼接地氣,怪不得以前黃櫻和金太經(jīng)常說樂天頌就算在國宴上也能吃烤地瓜!
這種所謂“聞著臭,吃著香”的東西,卓岸風對它的味道,還是有所保留。
但是他不想打擾樂天頌的興致,只好在她的指揮之下,驅(qū)車來到了一條美食街。
“你先下車等我,我去找個停車位。”
****
樂天頌走下來,自由而燦爛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滿大街的人熙熙攘攘,看上去都很開心的樣子,而她呢?
大概人們從她愁雲(yún)慘淡的臉上,就可以分辨出她此時的心情吧。
她走到那個渡向她強烈推薦過的臭豆腐攤上,買了一份臭豆腐,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盤著雙腿倭著腰,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旁邊剛好有一個賣唱的青年,彈著吉他,唱著一首樂天頌叫不出名字的歌曲,但是旋律卻很悲傷,和她現(xiàn)在的心情簡直不謀而合。
“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捨不得輕易放棄,不停揣測你的心裡,可有我姓名……”
歌詞像一根根尖細的針一樣,一下一下刺進樂天頌的耳膜裡。
她吃著吃著,竟然突然莫名其妙地大哭起來,不是那種默然流淚,而是像要把心裡所有委屈都爆發(fā)出來的那種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
周圍的人紛紛停下腳步,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她,但是樂天頌卻絲毫顧不得這些,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卓岸風好不容易在這個小地方找到了適合停他那輛路虎的地方,他看到人羣擁在那裡,心裡有些淡淡的不妥。
但是當他走過去,看到樂天頌的時候,還真差點沒有認出她來。
這個坐在長椅上,像個瘋婆娘一樣蓬頭垢面的女人,真是是那個在他心裡如同精靈一般的女孩嗎?
一時間,他有些不能忍受這個認知,艱難的舉步走了過去。
樂天頌哭得正起勁,眼前突然被一片陰影擋住,她擡起頭,看到了卓岸風依舊溫柔的面容。
“你讓開一點好不好...你擋住我的太陽了...”
卓岸風瞠目結(jié)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要太陽幹嘛?怕大家看不清你這副怨婦的模樣嗎?”
他太不喜歡樂天頌被顧晞陽弄哭的樣子,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她永遠堅強、倔強,哪怕有那麼有點固執(zhí)的樣子,就算是很傷心,也決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傷心。
樂天頌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卓岸風說得沒錯,她現(xiàn)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怨婦。
“不要管我,我在蒸發(fā)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