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趨跟在羅正道身後,半精靈美女冥思苦想了很久,忽然開口說道:
“威爾,我在想剛纔符號提示的危險,會不會是樹精呢?”
新世界的樹精是一種神秘而狂野的怪獸,它們對那些破壞森林環境的入侵者會毫不留情地施以報復,弱肉強食的大自然從不是溫情脈脈的幼兒園,若是天真地以爲大自然只會和風細雨滋養萬物那就太白癡了。即便是被稱爲地球生物公敵的人類在這方面也要相形見絀,在人類工業化和無情掠奪自然資源中活動滅絕的物種數量,僅是偉大地球母親血腥滅絕生物記錄中的萬分之幾。人類已知的所有生物,98%以上都已經徹底絕滅了,某些倒黴的物種甚至連化石都沒留下,這份長長的犧牲者名單中除了微量的人類貢獻,餘下都是大自然母親的手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散落在這句警語下面的累累白骨,倘若堆成一座山峰的話,那高度肯定已經突破了地球的大氣層。
體會著這份莫名的壓抑感,羅正道不禁有些緊張,他手握著劍柄,沉聲說道:
“不像,這片森林似乎是整體死亡的,樹精也很難待下去吧!”
不遠處的雅靈督軍忽然面露驚恐表情,她搶前幾步來到羅正道面前,不顧禮貌地一把拉住羅正道,急切說道:
“攝政王殿下,這是邪?惡黑根樹人的巢穴,除了它們之外,不會再有其他植物系怪獸待在這種邪?惡之地。”
話是這麼說沒錯,問題是你想走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別忘了在海盜們的身後,那羣討債鬼等著伺機撲上來狠咬一口呢!正當海盜們爲自己步入險境而憂心忡忡的當口,收到了前方半獸人提供的偵察情報,不惜在白晝以強行軍速度趕上來的卓爾精靈精銳部隊五百尖兵與徘徊不前的半獸人軍隊匯合了。這下子好了,早前不情願頂著海盜們投射的恐怖遠程火力衝鋒陷陣的半獸人徹底沒了脾氣,再不敢對主子們陽奉陰違了,它們不再張望尾隨,加速向海盜們追趕上來。
談起折磨肉體的殘酷手段,在新世界全族都有sm大師稱號的卓爾精靈肯自認第二,那就找不出哪個種族敢自稱第一了。在這上頭吃過不少苦頭的半獸人明知這幫海盜不好惹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上闖,好歹被一發子彈打死落個利索,比被花樣翻新的酷刑活活折磨死舒服多了。
雙方卜一接上火,戰況立即就進入到了白熱化狀態,不管怎麼看,半獸人用血肉之軀跟海盜的火器對抗都不是一件明智之舉,這佔不到半點便宜啊!
“咕咚——”
如重物墜落般的突兀聲音猶如敲擊在心頭上的一記重錘,正在激烈交火的戰鬥都無法遮蓋如此具有穿透力的聲響,當海盜們表情驚愕地轉回身,一起望著那片死寂的森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因極度恐懼而凝結了。人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幾頭身軀堪比舊世界十幾層公寓樓高度的黑根樹人不知何時從凋萎的森林裡冒了出來,這些龐然大物邁著沉重步伐緩慢移動,過於龐大的體重令它們每一次腳步落下與地面接觸的剎那間,周遭近千米內的地面都爲之顫動,相形之下,在森林外面半獸人那亂哄哄的豬突衝鋒就太過兒戲了。
“嗷——”
一聲淒厲的吼叫,以往空寂的黑森林驟然變得熱鬧起來,那些連一片葉子都沒長的枯萎樹木在黑根樹人的嚎叫聲中紛紛活動起來。這些早該死了幾百年之久的枯樹揮動著光禿禿的枝幹,瘋狂攻擊任何靠近它們的生物,無論是海盜還是半獸人和卓爾精靈概莫能免,未曾料到遭遇這種敵人,外來者們都被自己身邊發生的詭異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
維娜·杜波夫當過很長時間的冒險者,對此類意外事件抵抗力較強,她招呼海盜們說道:
“所有人立即離開樹木,到空地集合。”
幾乎嚇呆了的羅正道這會也清醒過來,這種戰鬥力破錶的巨獸施施然跑出來逛街,真心不是在電影院裡看熱鬧可以比擬的,大聲呼喊說道:
“擲彈兵,用燃燒?彈清理周圍的樹木,其他人把火油拿出來點燃森林,製造火牆阻止這些怪物前進。”
這場三方之間的大混戰從黃昏時分戰火初燃,不知不覺間就打到了天色完全暗下來,精神高度緊張的海盜仰仗著己方火器兇猛彈藥儲備充足,一面在森林中縱火阻擋樹人向己方發起攻擊,另一面對著半獸人和卓爾不住地用遠程火力壓制,可謂是戰得七葷八素。
到了這樣戰況如火如荼的緊要關頭,火器的優勢就充分體現出來了,假如帶著一幫弓箭手來參戰,鏖戰了大半夜功夫,即使箭矢還夠用,弓箭手們的胳膊也早就累得擡不起來了,使用火器就沒有這個缺憾。儘管海盜火槍手們的肩膀和手臂也因爲長時間承受槍械發射的後坐力而出現淤青腫痛等癥狀,這種程度的慢性損傷並不會讓他們完全喪失戰鬥力,在持久戰中這纔是最關鍵的一點。
幽暗之海的夜色特別漫長,隨著時間推移,感知到黎明迫近,鏖戰了一整夜仍未能剷除侵入領地的外來者,那幾個身軀龐大的黑根樹人似乎愈發焦躁起來,看樣子是預備要放大招了。
“嗷——”
“黑根樹人這是要幹什麼?”
手下們的慌亂表現對羅正道來說是習以爲常的事情,這幫傢伙是僱傭軍是海盜,跟傳說中視死如歸的戰士沒啥關係。除了在酒館裡吹牛的時候,這幫人的勇氣永遠是擺在貪婪和慾望後面的,假如勝利帶來的成果不能勾起他們的貪慾,那也不用指望他們能在戰鬥中提起勇氣。
這時候,羅正道向四周張望了一陣,說道:
“不知道,加強戒備吧!吩咐咱們的人結束輪班休息,最危險的時刻就要到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的,這在舊世界和新世界沒什麼不同,當黑暗變得愈發深沉之際,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在疲憊不堪的人們心頭。
“嘎啦嘎啦嘎啦……”
無數的細碎撞擊聲混合在一塊,聽上去好似大量昆蟲正在啃食樹葉,這聲響聽得人脊背一陣發麻,半精靈美女沒經歷過類似事件,但直覺告訴她善者不來,維娜·杜波夫拉了一下羅正道的衣袖,說道:
“喂,好像有奇怪的聲音!”
已經把自身切換到了狼人形態,雙眼正冒出綠光的羅正道比其他人先一步看清楚了狀況,開口說道:
“是那些骨頭架子!全員戒備!”
終年籠罩在黑暗迷霧之下,這片空寂陰森的死亡森林是滋生不死生物的天然巢穴,正如遊蕩在死亡之海的幽靈船一樣,二者的區別僅在於一個是固定式的,一個是移動式的罷了。
衆所周知,這些不死生物從來不是喜歡耍單幫的怪物,一出來就是一窩子,當前的嚴峻形勢迫使羅正道打起十二分精神,隨時預備應付不測狀況。他手中的魔卡是最後依仗,這張王牌一旦打出來再強大的對手也免不了哆嗦,不過考慮到荒神詛咒的後遺癥,若不是走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上,他是不會隨便揭開這張牌的。藉著遠處依附於枯木燃燒躍動的火光,羅正道看清來襲的不死生物大軍的真面目,他原本保持很好的鎮定神情近乎於崩潰了,不是說羅正道喜歡大驚小怪,實在是事態發展節奏遠遠超乎他的心理預期。
那是數量多到區區幾百號海盜不可能戰勝的怪獸大潮,形形色色的骷髏兵、殭屍、木乃伊、幽魂,甚至是連古老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強大不死生物骨龍,羅正道都隱約瞧見了它們的蹤影,甭說別的,瞧見這一幕那就是要團撲的標準序曲呀!
事態糟糕到這一步,抱怨已是無濟於事,羅正道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彈了彈袖口暗兜,說道:
“激活——無盡沙海!”
“超魔——流沙陷阱!”
霎時間,以羅正道所指定的金色光標爲中心點,劇烈爆發的沙礫大潮向四外狂暴地噴涌而出,位於前方面積大約兩平方公里的黑色森林在轉瞬之間就被沙子吞沒了,生生被化爲了一片茫茫沙海。與此同時,那些敢於踏足於沙漠之上的不死生物悉數往向下沉陷,如同洪水肆虐中的遇難者般被掃蕩而過的沙子無情吞噬了。即便遠在戰場另一端的半獸人也沒落下什麼好處,如潮水般席捲而至的沙浪在第一時間抵達,狼人羅正道的手指抖了兩下,地面上隨之涌起了數米高的沙浪吞沒了數以百計的半獸人。
目睹同伴們如此詭異悽慘的死法,嚇得這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半獸人哇哇怪叫著跳躍閃避流沙侵襲,任憑後面督陣的卓爾精靈如何掄鞭抽打厲聲叱罵威嚇,它們也不肯再繼續前進一步到沙子覆蓋的範圍內。
遠遠地看到了敵人的狼狽,羅正道沒有覺得欺凌弱小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他的目標是脫困,既然已經用了魔卡,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激活——海市蜃樓!”
應聲,泛著七彩光芒的稀薄霧氣開始在黑色森林與金色沙地之間隱隱浮現,看著好似一層輕薄的面紗。見狀,羅正道嘆了一口氣,招呼海盜們說道:
“好了,趁著它們現在很忙,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