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外面突地傳來布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娉婷想到自己臉上的傷,心裡一動,忙到屏風後取了面紗戴上,以她現在臉上毀容的樣子,真不適宜讓皇上看到。
剛從屏風後轉出,身穿明黃錦袍的天啓帝已從外間掀簾進來,後面跟著太監總管布公公。
“兒臣(臣媳)見過父皇(皇上)!”娉婷與雲洛齊聲說道,雲洛靠在牀頭,無法下牀,娉婷則朝天啓福了福身子。
“不必多禮!”天啓帝看上去心情不錯,快步走到雲洛牀前,道:“洛兒,身體感覺如何?”
“謝父皇關心,兒臣除了暫時不能動以外,一切安好!”雲洛緩聲說道。
不管天啓帝爲人處事如何,但他對雲洛卻是真心的疼愛,雖然雲洛有時候也會怪他當初沒有保護好母妃,可身在高位,他也有很多不得已,慢慢的,雲洛也開始理解他,他仍是自己的父皇不是嗎?
“朕聽聞你醒來,可真是歡喜,你可知,幾月前,你躺在牀上無生無息,可把朕嚇壞了。”看著臉色雖有些蒼白,但雙眼卻亮如燦星的兒子,天啓帝不禁感慨,“你是朕最疼愛的兒子,朕是真怕啊!”後面兩句話卻是帶著絲害怕。
“害父皇擔心了!”父皇語氣裡的關切,雲洛能深深的體會到,所以,他看向天啓帝的目光裡也含了些暖意。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呀!”天啓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虧了忘憂谷主,你身上的百日醉蘭才解了,朕一定要好好賞他。”
“你今兒氣色不錯,好好將養著,需要什麼,讓人給父皇報個信,父皇給你送來。”天啓帝又道。
“多謝父皇!”雲洛朗聲謝道。
“王妃,朕也該謝謝你,要不是你親自前往崑崙山尋回藥引,洛兒此時恐怕是兇多吉少。”天啓帝轉頭看向一旁靜立的娉婷,當看到她臉上的面紗時,不禁一愣,“王妃爲何帶著面紗?”
“回稟皇上,臣媳近日臉上出了些痱子,大夫說不能見風,所以,臣媳才帶了面紗!”娉婷撒了個慌,並不是有意瞞著天啓帝,只是現在雲洛身體尚虛,她不想讓他操心,畢竟如果皇上知道了明王妃毀了容,心裡或許會有些別的想法,比如她面容殘缺,配不上雲洛,給他另尋好女子做王妃,也不是沒有可能,而這些,如果換做以前,她可以無所謂,可現在,她與雲洛兩情相悅,如果不是雲洛主動放手,她絕不會退縮。
而她敢對皇帝撒慌,也是想好了後路的,忘憂老人說可以給她治好臉上的疤痕,雖然是時間問題,但有希望總比沒有好,而這段時間雲洛養傷,她已不用進宮,不會有很多機會見到皇上,所以,也不怕他發現她容貌被毀,即使碰上,她帶著面紗,只說臉色痱子未消就行了,再說有云洛在,必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雲洛輕輕瞥了她一眼,眼神微動,若有所思,卻也沒有點破她的謊言。
“長了痱子啊!也是,這天氣越來越熱,可得注意了。”天啓帝說完,就沒再往下說,而是轉回頭看向雲洛,“洛兒,這次你中的毒,是西涼公主下的,你放心,父皇一定爲你討還公道,你且等著就是。”
“父皇,您不用費心了,對這個西涼公主,兒臣自有打算。”雲洛瞇了瞇眼,說道,如果讓他再次看到蕭雅兒,他一定會還她一份“大禮”,在化州,她竟敢傷害娉婷,就要爲此付出代價。
“既然你自有主意,那父皇就暫且放過那西涼公主。”天啓帝說完,想到一事,看著雲洛,有些欲言又止。
“父皇可有事問兒臣?”見狀,雲洛開口說道。
“洛兒,在與西涼交戰中,你可有與對方主帥正面交鋒。”天啓帝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道。
“在玉門關有過交鋒,父皇爲何問起這個?”其實雲洛已猜到天啓帝要問什麼,只是他不願先開口說罷了!
“朕聽聞西涼主帥名叫顧少清!”天啓帝語氣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這顧少清可是顧龍飛之子顧少清?”
聽到天啓帝的話,娉婷微微驚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雲洛,卻見他朝自己投過一個安定的眼神,娉婷本有些擔憂的心一下平靜下來。
而站在天啓帝背後的布公公眼裡快速閃過一道暗光,拿著拂塵的手指指尖微微顫了顫。
“正是那顧少清!”雲洛緩緩說道。
“啪”天啓帝一掌拍在牀沿上,滿面怒容的說道:“真是可惡,這顧少清竟敢通敵賣國!”突地,他又想到什麼,“朕當初把他抓到監牢,他是如何逃出去的?”
雲洛低頭不語,娉婷的心則嘭嘭的跳起來,如果被皇上知道是雲洛放走的,雲洛會不會有事?
“洛兒,當初顧少清是關在你刑部大牢的,朕親手處死的他,怎麼現在又出來一個顧少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天啓帝情緒不好起來,原以爲親手處死的人,不但還活著,而且還公然用以前的名字帶著別的國家前來攻打自己的國家,這怎麼不讓天啓帝怒。
“父皇息怒!”雲洛神情平淡,但目光裡卻涌起些許愧意,“您處死的那個顧少清是假的。”
“假的?”天啓帝轉頭看他,當看到他眼裡的愧疚時,天啓帝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是你放走了他?”
“是!”雲洛輕聲說道。
“混賬!”天啓帝臉色鐵青的吼道,“誰給你的膽子,啊?你倒是說說,誰給你的膽子,你竟敢瞞著朕放了顧龍飛的兒子。”
見皇帝大怒,生怕他傷害雲洛,娉婷不禁一急,快步走到牀前,擋到雲洛面前,急聲開口道:“父皇,您息怒!”
“你滾開!”天啓帝氣得臉色發白,將擋在牀前的娉婷一把推到旁邊,然後抓著雲洛的衣領,死死盯著他,眼裡怒海滔天,“你告訴朕,爲何要放了那顧少清?”
“父皇,您別傷害雲洛!”雲洛本就重傷未愈,如何能經得起皇上如此粗魯的對待,娉婷急忙之下,又擠上前去,在天啓帝開口說話前搶了話語,“父皇,不關雲洛的事,是我……”
“娉婷……”雲洛沉聲喊道,“不要亂說話。”
“王爺?”娉婷轉頭看他,卻見他朝自己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說話。
“什麼不關雲洛的事?”這時,天啓帝卻將目光轉向娉婷。
娉婷被他眼裡的陰霾之色弄得一怔,低下頭,剛想開口,卻感覺雲洛握了握她的手,然後就聽雲洛說道:“父皇,您聽我說,顧少清確實是我放走的,至於原因……”
“爲何?”天啓帝面色陰沉的看著他。
“因爲……”雲洛斂下眉眼,“顧少清曾救過兒臣一命!”
“顧少清救過你的命?”天啓帝似乎不相信,盯著雲洛又道:“他什麼時候救過你的命?”
娉婷也一下愣住,怔怔的看著雲洛出神。
“三年前,月臺山下,兒臣被人追殺,是他救了兒臣一命。”其實那時救他的人是娉婷,但云洛爲了將放走顧少清的罪名減到最低,所以,他撒謊了。
“三年前,月臺山?”天啓帝低聲念道,突地,他臉色變了變,他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一天,他最疼愛的洛兒從宮外回來,平裡眼裡在的溫潤換成了深不見底的冷洌,見到他,也只是淡淡的點頭,從前的尊敬有禮不復存在,心驚之下,他找了雲洛身邊之人一問,才知道雲洛遇到了如何兇猛的刺殺,又是如何驚險的死裡逃生,五百殺手的追殺,竟是因爲有人救了他一命,才讓他活了下來麼?而那個救他的人,會是顧少清?
“爲何你從不曾告訴過朕,你的救命恩人就是顧少清?”天啓帝面上雖然仍有怒色,但比起原先卻是淡了許多。
“兒臣此前並不知顧少清就是當年救兒臣的人,要不是兒臣偶然間探聽到,也許兒臣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救過兒臣的命。”其實當初救雲洛的人已經銘刻在他的心底,那是他最心愛之人,也是他想永遠保護的人。
“因爲他救過你的命,你基於報恩的心態,所以,你放走了他!”天啓帝平靜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是,兒臣無法看著救命恩人在眼前死去,所以兒臣放走了他,然後找了個死囚頂替他,父皇您親手處死的,就是那個死囚犯。”雲洛面上極爲平靜,看著天啓帝的目光裡有著歉意,“只是兒臣沒想到,他離開後,竟去了西涼,還做了那西涼將軍,帶兵攻打我凌國,都怪兒臣,父皇,請您降罪!”
“降罪、降罪……”天啓帝臉帶怒容的在雲洛牀前走來走去,“就因爲你放走了他,他逃到了西涼,他竟然去了西涼,他必是打定主意要爲顧府一族報仇。”
而娉婷聽到雲洛的話,卻微微蹙了蹙眉,三年前,少清哥可是在西疆,怎麼會在月臺山救了雲洛的性命呢!不對,雲洛肯定在撒謊,少清哥並沒有救過他,可爲何他要撒謊呢?突地,娉婷腦子靈光一閃,不可置信的看著雲洛,她明白雲洛爲何撒謊了,雲洛是爲了保護她。
“請父皇降罪!”雲洛又輕聲開口說道。
“王爺!”娉婷低聲喚道,“你……”爲何處處唯護我,娉婷當初如此傷害過你,你卻對我那麼好,我該如何回報你的情意呢?
“顧少清既然還活著,必會不死心爲顧府報仇,朕雖不怕他,但暗箭難防,雲洛啊雲洛,你可知道,你害慘了朕!”天啓帝面色不鬱的開口。
“對不起,顧少清是兒臣放走的,一切後果由兒臣承擔就是,父皇不必憂心。”雲洛沉聲說道,如果顧少清再敢帶兵進犯西涼,他一定會親手殺了他。
“朕不憂心,等他打上門來了再憂心嗎?雲洛啊!你看你辦的什麼事,你這是給父皇留了一個心腹大患啊!”天啓帝想到顧少清帶西涼軍攻打凌國,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本該死的人,如今卻活得逍遙自在,簡直要氣死他了。
“請父皇降罪!”雲洛垂眉說道,如果當初知道顧少清會勾結西涼軍,前來攻打自己的國家,雲洛說什麼也不會放他走,他寧可留著他的命,軟禁他一輩子。
“降罪,降罪,好,既然你讓朕給你降罪,那朕就成全你,布公公!”本就被顧少清的事氣得不清,雲洛又口口聲聲請求降罪,天啓帝只覺得頭疼欲裂,不由火氣又升了上來。
“奴才在!”布公公斂眉上前,恭敬的說道。
“傳朕旨意,明王雲洛掌管刑部不嚴,因疏忽導致顧府餘孽叛逃,追其治理不嚴之罪,從即日起,閉門思過六月,罰俸祿一年,刑部暫交還於朕之手,欽此!”天啓帝緩緩說道。
“是!”聽了天啓帝的旨意,布公公眼中微閃,眉頭微蹙了一下,卻很快舒展開。
“父皇!”天啓帝的旨意,讓雲洛和娉婷都是一愣,他們沒想到皇上降的罪竟如此之輕,僅罰俸祿和閉門思過,至於刑部交還給皇上,雲洛雖有些遺憾,但卻也沒有覺得有多肉疼。
“你好自爲之,哼!”天啓帝瞥了一眼呆愣的雲洛,一甩衣袖,快步離去了,邊走邊想,他終究還是不忍心給洛兒太重的懲罰,罷了,事情已經發生,日後見招拆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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