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這樣會越來越嚴(yán)重的。”醫(yī)生還是想要再爭取一下,去盡可能的說服面前的這個患者。
“謝謝你,但是我覺得我并不需要。”
柳慧慧道了聲謝,便依舊選擇了離開。
比起醫(yī)院里充斥著各類消毒水的氣味,她要更喜歡就剖視里的死尸味道。
尸體冷冰冰的躺在床上,無論他們有著多么光榮的生前,受過多少疾苦的折磨,都成為了一種終結(jié)式的過往。
他們不需要在思考,不需要再行動,他們可以任由宰割,卻不會疼痛。
沒有希望,更沒有絕望。
然而活著的人,卻始終逃脫不掉,在希望與絕望之間不停的轉(zhuǎn)變,又不停的掙扎。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可能是一個月兩個月,也可能只有短短幾天的時間。
但是最讓她感到悲哀的是,在已知的有限生命里,她依舊茫然于去做什么。
畢竟都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她已經(jīng)決定了,如果她真的會在幾天,或是幾個月后離開,她會將自己的尸體捐贈出來。
這被她視為因果循環(huán),她以解剖尸體為樂趣,為職業(yè),理應(yīng)也將自己風(fēng)險給這一行。
雖說她更想躺在那堅實(shí)的臂彎中,每天起來都能夠看到他那副沒有皺緊眉頭的模樣。
“有這么當(dāng)大夫的嗎?
我為了掛你的號,排了整整一天的隊。
結(jié)果你就告訴我,讓我去拍片?
連點(diǎn)兒基本的指導(dǎo)意見都沒有?
那我還找你干什么,我干脆去機(jī)器前排隊不就好了!”
醫(yī)院的走廊里聚集著很多人,一個患者同坐診的教授吵了起來。
教授看上去60多歲,全程都沒有說哪怕一句話,都是護(hù)士再不耐煩的解釋。
“這里是醫(yī)院,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大吵大叫的?”
護(hù)士年紀(jì)不大,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對于男人挑事的行為非常不滿。
“你生過病嗎?你家人生過病嗎?你有給你病重的家人排過號嗎?醫(yī)院不能大吵大叫,是看病的地方,但是連頭都不抬,就讓我去拍片子,這就是看病了?”
“教授是對你的健康負(fù)責(zé),根據(jù)片子的情況,才給你指導(dǎo)意見,這是為你好。
你不要這么無理取鬧好吧。”
“我今天還無理取鬧定了!”男人也在氣頭上,根本不肯就這么算了。
柳慧慧盯著那個同樣紅著臉的女護(hù)士,原本想要離去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shù)事物都不需要被尊重,只有人類除外。
當(dāng)被一眾心存感恩的患者,成天感謝感謝的捧到高處,自然就會飄起來,不會在落地。
柳慧慧選擇當(dāng)法醫(yī),而不是醫(yī)生,她除了討厭醫(yī)院外,也討厭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別人討厭的樣子。
確切的說,西醫(yī)本就是修理工,任何人都是他們眼中的壞掉的物品,而物品是沒有感情,也不會有所謂尊嚴(yán)的。
府城支隊的辦公室里。
周志斌臉上寫滿了震驚。
“頭,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去查柳主任?”
“我用不用給你買個大喇叭,讓你出去喊一圈再進(jìn)來?你這么大聲是生怕別人聽不見嗎!”
“不是頭,我是……我是想不通,你為什么要我去查柳主任。
再說了,咱們不是有案子……”
說到這兒,周志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頓時睜得猶如死魚眼一樣。
“頭,你該不是懷疑……”
“你要記住,我讓你查的事情,在水落石出之前,你要絕對保密。
先去各大醫(yī)院,查一查柳主任最近有去過沒有,又是為什么去。
我給你3個小時的時間。”
周志斌走后,夏峰盯著掛在門上正“滴滴答答”走著的鐘表一陣愣神。
他既希望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同時那來自張讓的意志,則正在拼命的排斥著這一切。
天漸漸黑了起來。
夏峰給周志斌3個小時,但或許是覺得關(guān)系重大,所以周志斌比較賣力氣,僅用2個多小時,就查出來了。
柳慧慧最近一直有去承德醫(yī)院,且他還查到患的是肺癌,而且是晚期。
這個結(jié)果讓周志斌有些崩潰。
一個勁的在電話里問夏峰是不是假的,直到問的夏峰煩了,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周志斌才算是消停下來。
掛斷周志斌的電話,夏峰下了樓直接開車前往了柳慧慧的住所。
有些事情,或許只有兩個人面對面才能說的清楚。
他其實(shí)也非常想要聽聽,柳慧慧會怎么說。
……
柳慧慧的臥室里,那個放在墻角的衣柜,完全敞開著門。
那尊邪神模樣的雕塑,依舊兇獰駭人。
柳慧慧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雕塑,而在她的身后,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影,則站在那里。
猶如一個虔誠的奴仆。
“第六個人已經(jīng)確定了,叫做許愛雯,你找得到她的。”
柳慧慧轉(zhuǎn)過身,目光盯著那人影的眼睛,人影的眼睛里散出淡淡的黃芒,仿佛能夠看到柳慧慧腦海中的景象一樣,隨后,它則在屋子里消失了。
柳慧慧這時候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她的身體仿佛每一天都在朝著白骨蛻化著。
她或許等不了了,就在今天,她就要召喚那邪神的降臨。
至于成功或是不成功,她并沒有多么在意。
原因無它,她一個將死之人,又能害怕什么,祈求什么呢?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待恢復(fù)些力氣后,她則有些艱難的下床,想要給自己倒上一杯溫水。
清除一下,她嘴里面的血腥味道。
不過她剛走到門邊,便聽到一串敲門聲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
她愣了幾秒,想不到誰會來拜訪她,她將柜門關(guān)上,而后盡量不發(fā)出聲音的走到了門邊。
將眼睛對準(zhǔn)貓眼,看向外面的樓道。
讓她有些沒想到的是,來的人竟然是張讓。
她心里面頓時慌張起來,這種感覺讓她自己非常措手不及。
既有期待許久的驚喜,又有一種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無法面對的罪惡感。
當(dāng)然,到底哪種感覺更強(qiáng)烈一些,完全取決于對方來找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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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于關(guān)心的看望,還是……
柳慧慧收回目光,隨后打開了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