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維爾省,總共有七處大大小小的關隘,三處關隘由不同的宗門勢力防守,剩餘的四處,便是由卡奧帝國軍方負責。
林一這次去的,是魔獸最爲兇猛的武興關,常年駐守十萬兵力,和魔獸展開生死對決。
武興關,處在維爾省東南方向,距離維爾城有兩千裡。武興關以外,便是大片魔獸的家園,海量的魔獸數以百萬計。
在這裡,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在經歷戰鬥。
每天夕陽落下時,武興關外,便是一片悽美殷虹的景象,如果不去看地面上遍野橫屍,實在是一幅絕美山水畫的取景地點。
相比於武興關的殘酷,蒼鎮簡直就是溫室裡的花朵。
武興關內,還屬於卡奧帝國境內的疆域,遠遠能看見一個小黑點在往這裡移動。
這個消息,很快便被傳達到了鎮守武興關的總兵付光奇那裡。
付光奇此時沒有功夫在乎一隻幾百人的隊伍,兩百人連炮灰都算不上,眼前有更要緊的事情要他處理。
自己派出城的那隻五千人的兵馬,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他派出去的暗哨早已經打探好消息,足有數千頭蠻牛陷入沼澤中,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蠻牛皮是不錯的製作護甲的裝備,只要能夠將數千頭蠻牛全部擊殺帶回來,能夠給軍隊帶來不小的改善。
可現在足足過去有一天時間了,又派出去了三名斥候,都是武師級別的修士,可他們都是一去不返,付光奇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恐怕他的五千兵馬是中了魔獸的埋伏,魔獸與人類相持十年,相互之間都把對方摸得很清楚。
一般不會冒然發起大規模進攻,特別是人類這一方,哪怕是再來十萬人,如果不惜代價發起進攻,也不夠魔獸殺的。
所以這麼多年除了固守城池,付光奇多是採用游擊戰術,本著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一個的想法,採用所有能夠想到的手段,或者偷襲,或者設計,儘量擊殺更多的魔獸。
而這次,他算是常年打獵,今日反倒被獵物給咬了。
這次的行動,很有可能是魔獸故意誘導產生的,魔獸被他耍了這麼多年,終於發起了一次預謀已久的反擊。
而他派出去的那五千人,就是這次反擊的獵物。
獵物變成了獵人,獵人變成了獵物,幾家歡喜幾家愁,其中滋味自不必說。
在距離武興關不遠處,一行人便感受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息和壓抑的感覺。
就連久經沙場的幾百名蒼鎮士兵,也是眉頭一皺,這種程度的血腥氣味,沖天的血氣像是要凝結成實質,實在是恐怖無比。
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武興關下,又經過了一番武興關的盤查,在確認了身份之後,才讓他們進關。
尹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因此付光奇雖然此時已經是焦頭爛額,也不得不出來相見。
兵甲不及換便帶人來到尹約面前,跪地叩拜道,“公主今安。”
將付光奇輕輕擡起來,見他神色匆忙,尹約也是心思靈活,能夠感受到付光奇的急躁,當下忍不住問道:“付將軍這是怎麼了,有何時煩心?”
付光奇雙手抱拳,行了一個標準的帝國軍禮,而後道:“不敢欺瞞公主殿下,在下指揮不利,致使五千名將士身陷囹圄,還請公主責罰。”付光奇說完,便又是跪倒在地。
尹約趕緊將付光奇托起,若是說誰有資格給付光奇降罪,那絕不會是他,至少也得是李柯纔有資格。
付光奇今年剛剛四十歲,便已經成爲一名武尊,這樣的實力,這樣的天賦,很有可能成爲帝國如今最年輕的武聖。
況且這十年來,付光奇屢立奇功,在守護武興關上兢兢業業,時可不敢怠慢,讓魔獸無法進入武興關一步,其中的功績和艱難,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的,就連尹約都有所耳聞。
給這樣一位全心全意爲國效忠的人降罪,就算尹約同意,全體武興關的軍士和百姓都不會同意。
“那五千軍士現在在何處?又遭到了怎麼樣的埋伏?”從大黃背上跳下,林一排開衆人,走上前問道。
付光奇見是一個少年人,升起輕視之感,在他眼裡這樣一個少年人,不過是尹約公主的侍童罷了,怎麼會有資格和他說話。
有心忽視林一的話,付光奇看向尹約,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想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公主的眼神沒有看自己,反而是含情脈脈看著少年,這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心裡暗歎一聲人心不古,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尹平陛下又爲什麼敢讓尹約公主冒險來此。
“回這位小哥,我剛剛接到探子來報,五千兵馬在前方二十里臺丘沼澤被大批蠻牛圍困,不出兩個小時,恐怕就會被逼入沼澤,全軍覆沒。”
林一心驚,忍不住道:“那你爲何不派兵救援?”
付光奇此時心急如焚,語速很快,“我也是無可奈何,這次是魔獸有組織的計謀,有五千頭兩階蠻牛包圍我武興士兵,還有數百頭三階青犀守在外圍,隨時準備撕碎逃出來的人。”
“我若派兵救援,至少需要兩萬精兵,到時城防空虛,一旦魔獸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沉默了片刻,林一緩緩擡起了頭。
付光奇只見到,眼前少年的氣勢在一瞬間變得凌厲起來,整個人武王實力盡顯,那雙眼睛充滿了威嚴與戰意,是隻有在極其自信的人眼中才能見到的眼神。
這一刻,付光奇只覺得眼前的少年整個人都變了,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又像是一個睥睨天下的主宰。
林一回過身,對後面的人招了招手,“老葛,你去安排一下,吩咐咱們的人,將所有輜重丟在這裡交給付總兵保管,咱們現在就去試試刀。”
老葛正是當初的西城守城將領葛明,這次也在隊伍當中,已經成爲了一名三星武靈,實力在隊伍中算是上等,又有帶兵經驗,便是成爲了這支隊伍的指揮官。
“是。”葛明抱拳拱手而去。
僅僅過了片刻,所有人的輜重被原地卸下。
衝付光奇拱了拱手,“請付總兵打開關口,我等前去練練兵。”
練兵?付光奇神色古怪,看著眼前的少年有些不滿,戰爭不是兒戲,拿這麼多人的性命去練兵,這種行爲在他看來無疑是送死。
而且他剛纔注意到,這個少年帶來的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他們絕大多數都是修士,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約有兩百人。
付光奇下意識認爲這些人是尹平爲了保護尹約派來的,尹約是帝國的希望,皇帝陛下可能是想要歷練她,讓她見識見識戰爭的殘酷,又不希望讓她受到危險,才狠心將帝國的護衛隊帶了出來。
一想到此,付光奇更是驚疑不定,若是任林一這樣胡鬧下去,二百名修士將在武興關全軍覆沒,這樣的罪名他萬死難辭。
“小哥,我勸你還是不要起少年意氣,戰爭不是過家家,是會死人的,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五千人一去不返,我比誰都要難受,但是爲將者,要在必要的時候有所捨得。”
這番話誠意十足,本以爲會讓眼前的少年放棄帶兵出征的想法,沒想到那少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您應該也聽說過一句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是任何時候都畏畏縮縮,那還不如回去種田。”
“帝國花費重金培養軍人,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怕死不當兵,既然選擇了這份職業,就該有隨時去死的覺悟。”
“我敢說,那五千名身陷囹圄的士兵,沒有一個會責怪您,因爲這是他們的命,但是現在又一個挽回五千條性命的機會,我希望試一試,也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
講大道理,林一還沒有怕過誰呢,不就是將大義,戴高帽,讓對方喘不過氣嗎,簡單得很。
果不其然,付光奇被林一說的啞口無言,但是他身爲總兵,無論如何也不能看著這些人去送死,當即幾步邁出,來到葛明身前。
他已經看出來,葛明是職業帝國軍人,他對於戰爭的瞭解和自己有共同點,他希望葛明能夠勸勸林一。
更何況在他看來,林一不過是像尹約這樣,被下放到地方上歷練,也可以稱鍍金的世家弟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給家族的長輩看。
葛明的回答,讓他更加傻眼,“軍情緊急,救人如救火,還請付總兵早做決斷。”竟是完全沒有給他一點面子,更沒有要勸那名少年的意思。
付光奇冷哼一聲,徹底失去了耐心,“你們不是武興關的人,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但是我無法向陛下交代,你們要去可以,尹約公主必須留在這裡,我至少要保護他的安全。”
明知已經不可能阻止他們,付光奇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們這些人死就死了,雖然痛心,但這些人畢竟不歸他指揮,大不了現在就寫信請罪,只要尹約公主沒有危險,他也算是盡了最後一份力。
“不行,我也要去。”
背後傳來尹約果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