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某心下頓時明了,袁婕妤與她并無大仇大怨,恐怕是受了宜華夫人的挑撥教唆,才跑到這司珍局鬧事,畢竟讓一個夫人因為這種事來挑起事端總是丟了臉面。
“大膽奴婢狗仗人勢,你要真是來討要說法的,我必然不會為難你,但眼下你明顯到沒講司珍局放在眼里,言語間盡是侮辱,現在我就代你家主子好好管教你”孫尚司看了眼自己身邊的丫鬟,“你們去給她點教訓,讓她記住以后對人要如何說話?!?
兩個丫鬟不是繡娘,是一直跟在孫尚司身邊幫忙跑腿打雜的,讓她們動手即維護了司珍局,又與司珍局他人無關,若是上面問起來,找孫尚司這個人就行了。
趙安某在后宮多年,孫尚司的心思她多少猜到。袁婕妤明顯就是來找她的事端,她不能叫他人代為受過。
“等等”,趙安某從旁站出,走到孫尚司面前,“孫尚司,這件衣裳是我縫制,還是我和她走一趟吧……不要得罪了貴人”最后一句是趙安某在孫尚司身邊小聲說的。
孫尚司一直并不喜歡這個面容疏離,冷意對人的綠蘿,她此刻能主動站出來確實讓她高看一眼,只是今日這個侍女不是打了她的臉面,是打了整個司珍局的臉面,若是放任,那日后豈不是任誰都能無端尋事踐踏兩腳?
“這件事你是要給個交代,但眼下這個侍女也要教訓!”孫尚司叫趙安某退到一邊,讓那兩個丫鬟動手。
趙安某無力勸阻,眼看著袁婕妤侍女臉上就要挨上一巴掌。
“住手!”一個聲音不高不低,恰巧讓大家都能聽見。趙安某轉過頭看向司珍局門外。
一個身著嫣紫棉襖錦緞的女子從門外款款而來,身邊簇擁著幾個宮女,臉上如四月春風一般,白里透紅,春風得意。趙安某心中冷哼,看來的她不在的這段日子,果真發生了許多變化,看袁婕妤的一身行頭,都要直逼昭容了。
孫尚司給兩個丫鬟遞了個眼神,那兩個丫鬟會意,立刻將人松開,規矩的退到一邊。
“見過婕妤娘娘”,孫尚司偶然見過袁婕妤,只不過不太清楚她的脾氣秉性,她適才要教訓她的侍女,沒想到這種小事竟驚動了袁婕妤親自來。
顧尚司和院子里的侍女也都一同給行禮,趙安某跟在人后,身子也伏了下去。
“我被司珍局定制的衣裳劃了皮膚,派侍女來討要個說法,怎么侍女倒叫人摁住打呢?”袁婕妤聲音抬高,眼神睥睨的掃過眾人,最后直直落在趙安某身上。
“這是……”孫尚司開口想要解釋,卻被打斷。
“我聽說過司珍局的尚司們平日十分護著底下的人,這個能理解,畢竟榮辱與共么,我也不為難你,只要將那個繡女交出來,這件事我不追究你以下犯上之過!”袁婕妤笑著說道,看趙安某的神情,像是感覺到貓捉老鼠的趣味。
孫尚司攔住想要上前求情的顧尚司,這一幕被趙安某看到,她向前邁出一步,“是奴婢刺繡的這件衣裳”。
趙安某主動站出,讓袁婕妤的神色不免顯露幾分得意。趙安某風光時,她總覺得處處受打壓,活在她的光輝之下,可眼下她是高高在上的婕妤,而她是一個自稱奴婢的二等宮女,這豈止是云泥之別。
“你叫什么啊?”袁婕妤一副你好好答話,我便寬待你的模樣。
趙安某心中屈辱,但還是硬著頭皮答了聲綠蘿。
“原來叫綠蘿,這是花名吧,聽說這種花低賤的很呢!”袁婕妤笑看她,言語間盡是奚落。
顧尚司看出不對來,以袁婕妤的身份,即便是來挑起事端,教訓繡女也不該是如此言語,明顯是與綠蘿之間有過節的,可綠蘿一個修女又是怎么得罪婕妤娘娘的呢?
“綠蘿是花名,但并不低賤,它堅韌不拔,就算人惡意踐踏,也不能損毀其根基?!壁w安某不卑不亢道,即便她現在為奴為婢,她也不能在氣度上讓她踐踏。
“說的好,不過有人要是將它連根拔起呢?”袁婕妤忽然冷笑,“立刻就會變成的污泥一灘了吧?!?
“只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娘娘何苦這樣為難的奴婢?”趙安某冷眼看她,“娘娘來大鬧司珍局,不是為了那件衣裳么,還是和奴婢說說衣裳吧”。
趙安某此時自稱奴婢,言語神色間完全沒有將袁婕妤放在眼里,讓尚司和繡女們深感詫異,她對袁婕妤的態度,分明是相識的。
“你那件也能被叫做衣裳,上面粗重的金絲線斷了,劃傷了我,你說你該當何罪?”袁婕妤輕易就被趙安某激怒,明明是來羞辱她的,卻絲毫沒感覺到她低聲下氣的快感,看來這半年多她的日子還是過的太安穩了,沒有讓她學會低頭,那現在她就來幫幫她。
趙安某似乎根本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中,輕聲細語道,“這冬季的華服錦裳中間都夾了棉,金絲線也是里外都有勾挑,牢固的很,眼下這衣裳的金絲線斷的明顯就是人為,娘娘何不查查手底下的宮女,看看是哪個對娘娘心中有恨,想要害娘娘?”
袁婕妤心中有氣,趙安某的話更是激怒了她,當下叫適才差點被打的侍女給趙安某些教訓。
趙安某掙脫上來抓她的侍女,冷哼道,“別說這衣裳本是好的,就算被人惡意毀壞,也傷不到娘娘肌膚,除非娘娘直接將這衣裳套在身上……”
趙安某的話讓袁婕妤惱羞成怒,瞪了眼那個侍女,示意她快點動手。
趙安某挺直了身子,目露威嚴的看著的那些上來的宮人,那些人見了,不自覺停了下來。
袁婕妤氣急,理智全拋,她指著趙安某喊道,“你如今只是個下等賤婢,還以為自己是當初的湘妃呢?對誰頤指氣使!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還不趕快動手!”
袁婕妤的話在司珍局如驚天雷一般,驚的所有人都看向趙安某,這個平日里的安分守己,不多言語的人竟然是被廢的湘妃。
趙安某面上也惱,她本以為袁婕妤有意刁難,就不會將她的身份說出,以免將來遭人詬病。卻不想她竟真的說出來以此來侮辱她,根本不顧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