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依,你是不是在好奇,本宮方才為何讓你進去瞧一瞧。”趙安某依舊正做著,望著卷宗上的字。
這突然來的一句,彩依卻是一驚,手中握著剪刀,正要剪去燈芯。卻被這一下,將整個燈芯給剪了去。
屋中,瞬間暗了不少。
彩依放下手中的活,連忙畢恭畢敬的回道:“娘娘的心思,不是我們奴婢該想的。”
趙安某點了點頭,又不在說話。
彩依一顆懸著的心,忽上忽下。燭火映在她的面頰,將她眼神的驚慌映照的清清楚楚。
“彩依,你知道這卷宗說的是什么嗎?”趙安某又翻開一頁,繼續問道。
彩依低垂著頭,心底有些兒慌亂,回話急匆匆的,“奴婢不知……”
“喔?!壁w安某的語氣很平靜,“本宮聽說,去年,你的三弟跳了河里,淹死了。你娘得知這個消息,病倒了。這一病,就是臥榻不起。如今,大夫說你娘,已經是醫石無藥了?!?
彩依沒有回來,依舊低垂著頭,嬌小的身子在燭火之中,瑟瑟顫抖著。
趙安某又繼續說道:“本宮聽說,年初的時候,皇后身邊的碧竹來找過你。”
這一句話一處,彩依整個人都慌亂了。急忙跪在地上,沒有往日的鎮定從容,“娘娘,奴婢沒有背叛娘娘!”
趙安某沒有開口,還是靜靜地看著卷宗,這樣的時間對彩依來說,就是火上煎熬。后背被汗水沁濕了,膝蓋下面的大理石如禎站,難受極了。
燭火燃燒著,時間隨著趙安某翻開一頁,每一頁都在流逝著。
直至趙安某合上一本重重的卷宗,抬頭望去了窗外,圓月已被烏云遮蓋住,看不見一絲月光。她看向彩依,搖了搖頭,“起來吧。本宮不怪你,也知道你沒有,你不用那么緊張?!?
她頓了頓,將卷宗放了下來,正面對著彩依繼續說道:“本宮今日與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日后有什么困難盡管向本宮開口便是。但是若因這些事,被他人要挾,來被判本宮。做出這樣的事情,休得本宮他日無情。你明白么?”
彩依低著頭,始終不敢抬起來。但趙安某這句話,去也是一劑定心的良藥,讓彩依原本吊著心,平靜了許多。不過,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趙安某瞇了瞇眼,思索了一會兒,“你家本宮已經讓玲瓏去辦了,如今你母親的心病去了些,身子也是好了不少?!?
彩依家中貧寒,自幼姊妹就少,母親身子也不好。生下三弟幾乎也是去了鬼門關轉了一圈,那時早早就有大夫說,彩依母親這身子怕是日后都生不了了。
家中只有三個,也只有三弟一個男丁。而彩依是大姐,碰巧那年三弟得了重病,宮中又貼出宮女的告示,家中就思索著讓彩依入宮為宮女。
彩依也不恨,她本就出生貧寒。入宮若是圖某個好差事,沒準自己如后能夠錦衣玉食,往后家中也能有些景色,父母和妹妹、弟弟都能過的好些,
這跟了德妃娘娘之后,德妃娘娘年年得寵,賞賜也是多得數不勝數,她作為貼身宮婢,算是有了好的開始。家中慢慢也靠著她,富庶一起來。哪曉得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從小被爹娘溺愛,跟別人賭博,叫人活活淹死在了河里!
玲瓏聽聞趙安某的話,身子又瑟瑟發抖起來,片刻后,對著地,狠狠地磕了個頭,感激涕零,“多謝德妃娘娘這般賞識奴婢!”
“你起來吧。本宮也不需要你這些兒感激的話。你給本宮,好好地努力出顏色來,本宮就滿意了?!壁w安某嘆了口氣,話鋒忽的一轉,“玲瓏比你跟著本宮早,她的心也是實誠。此事,也多虧他告訴了本宮,本宮這才能夠知曉。”
彩依一聽,手一抖。趙安某這是在用玲瓏來告誡她,她如今是個二品宮女,雖不是玲瓏這個一品宮女,但終歸她待她們與這些平級無關,莫要懂了心思在這些兒上面。
彩依磕受,“奴婢明白娘娘的教會。”
“嗯。本宮知曉你是聰明之人?!壁w安某點了點頭,“你對竇太醫似乎有些兒看法,說出來給本宮聽聽。”
彩依眼眸一顫,“娘娘,這是奴婢一人之見,讓娘娘見笑了?!?
“不見笑,你說說便是了?!壁w安某也看出了些,這個太醫有些兒不對勁,或者說他身上又些讓人感到不安的元素。
“娘娘真讓奴婢說,奴婢說便是了?!辈室阑氐溃芭居X得這個太醫似乎有點兒太鎮定了。若非其他宮中的老太醫,對此事能夠這樣鎮定自若,那也不足為奇。但是這樣的太醫,從方才他所回的話來看,似乎對采香這件事,有些兒了解的樣子?!?
“不過,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名竇太醫可以偽造而成的。不管哪一種,都說明這個竇太醫有些兒奇怪。當然,其中還要包括竇太醫身旁,那名太監在內?!辈室烙盅a充了一句說道,將心底的疑慮說了出來。
若是其他人,按照彩依這么個說法,其實未免有點兒杞人憂天了。
但趙安某皺著眸,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眼神落在卷宗之上,思索了起來。突然開了口,“彩依,太醫院是不是也在西苑不遠的南斜邊?!?
彩依思索了會,點了點頭,“回稟娘娘,的確是在哪兒?!?
“如此?!壁w安某自言自語的說道。,突然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將卷宗翻了開來,其中的某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彩依有些兒不太明白,不過在后宮待久了,有些兒事情即便是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能夠揣摩出來的,也不得隨意說出口。
彩依只好起身,靜靜地站在一旁守著趙安某。
原本算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奈何趙安某查看卷宗的時候,還是沒有查到蛛絲馬跡。這事,趙安某覺得還是要想辦法,最好能找到機會,與許崇遠談一談才好。畢竟,許崇遠對這些事情,最擅長不過了。
次日,趙安某一夜未眠。當天剛剛白了一些,實在太累了,便靠在太師椅上小憩了會。
睿兒這個哥哥當得,對婉儀確實體貼極了,總是什么好的都讓著婉儀。對趙安某更是體貼入微,心知趙安某今日忙得很。特地讓姚嬤嬤不要驚動趙安某,用完早膳,兩個人便去了學堂。
第204章承明殿的問話
趙安某醒來之后,聽玲瓏將此事訴說了一遍,整個人笑的喜上眉梢。
趙安某用過早膳之后,便讓玲瓏準備好轎攆,準備去承明殿。恰巧一甫又來通報,說是秦成瑾讓她去承明殿,商量事情。
經過昨晚一事,彩依對趙安某不僅比以往多了幾分敬重,更是對趙安某打從心底里的生了幾分尊敬和忠心,這是趙安某想看到的。
前世因為一個人的不忠,害得她最后慘死,與睿兒生死分離,這一世,那樣的事情他是決不允許再次發生了。
趙安某斜靠在轎攆上,心中將昨夜所想的事情,努力編制在一起,倒是沒有想起秦成瑾此次,所找她到底有何事。
下了轎攆,一甫便硬著趙安某入了承明殿。想想這些日子里,除了洛婕妤出事那次,趙安某見過一次秦成瑾,其他時候秦成瑾都不曾如瀟湘宮一趟。
這不禁讓前些日子,宮中流傳秦成瑾要立睿兒為儲君的謠言,一下又變了。變成了,秦成瑾終究是念在柳書薇是發妻,大皇子死后,三皇子是皇子之中最年長的一位,準備立三皇子為太子。
趙安某對這樣的話,確實覺得可信度不高。但可以確定無疑的是,這樣的流言蜚語,定會讓秦成瑾懷疑,她有干涉朝政之嫌。
這也是她此次回到瀟湘宮,再也不觸碰前朝之事的原因。
若是這個時候從她瀟湘宮傳出什么動靜,那就不是秦成瑾要嫌棄她的原因,而是秦成瑾和大臣們會猜測,她們趙家有謀反的嫌疑。
殿內,趙安某抬眼一看,殿中站的幾人也都能認識出來。左邊身著滿花葫蘆藏青錦緞長袍,從背影都能覺得此人俊美不凡,定然就是秦成允。而右邊那位一介布衣之人,趙安某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許崇山。
整個朝堂之中,也只有許崇山一人,除了上朝之時,身著官服以外,其他時候都身著布衣。一身孑然自豪的美德,可是名揚天下,由此可見他的忠心,這也是秦成瑾重用他的原因。
思緒飛快的從腦海之中閃過,趙安某收回了視線,看向了正坐在紅木龍乘祥云長桌前的秦成瑾,手中看著奏章,眉頭緊鎖。
不過幾日不見,人又是蒼老了幾分,好在還精神充實。帝王之人,無論何時,都少不了該有的王者之氣。
一甫跟上前頭通報:“皇上,德妃娘娘來了?!?
秦成瑾這才抬起頭,望著趙安某的眼眸柔了幾分,“德妃來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就到一旁坐著吧。”
說罷,果真轉過身來的便是秦成允和許崇遠,走到一旁涇值落座。
想到這兒,趙安某提著長裙,沒有做到一旁右側的太師椅上,而是走到了秦成瑾的身后。
秦成瑾見了,對趙安某招招手,“德妃也去做吧,昨夜聽聞那兒出了事,你也辛苦了一夜?!?
趙安某回了聲諾,便也走了下去,坐在了左側的太師椅上。
秦成瑾將三人掃了一遍,這才合上奏折,開了口:“許愛卿給朕的奏折,朕剛才看了一遍。關于朕遇刺一事,皇子陷害一事這兩件事倒是沒什么進展。不過,盈盛公主之死倒是總算查出了一些眉目,這也是好的。”
“今日將你們招來,其中一件是洛婕妤之死,許愛卿已經查出非正常死亡。而昨日德妃來報,洛婕妤貼身侍女昨夜在來瀟湘宮的路上,被人遇害了。今早得到消息,索性她命大,這才逃過了此劫。過些日子,許愛卿去查問查問?!?
許崇遠點了下頭,“諾?!?
趙安某卻暗自想著,昨夜里秦成瑾讓一甫過來,下了旨意,一定要經歷保住采香。這點到讓人覺得,秦成瑾對洛婕妤卻也不是無情,倒是有情。難怪前世,洛婕妤能夠坐上妃子,這其中也少不了秦成瑾的心。
那秦成瑾對她呢?一直都是因為顧忌趙家么?
想到這里,趙安某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多余,趕忙收好心神。
秦成瑾繼續說道,“還有一件,就是朕對盈盛公主這件案子,倒是有些兒好奇,想聽你們給朕說一說,朕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趙安某心底冷笑,秦成瑾會聽別人的想法,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長卿是她弟弟,秦成瑾這難道是在試探她,是否有野心參政?
就聽許崇遠說道:“回陛下,盈盛公主早些日子,臣已經上書說過,盈盛公主之死并非自殺,而實屬他殺。依臣之間……”
許崇遠還準備說著,秦成瑾卻皺著眉,一個手勢止住,“許愛卿說你前些日子上書,是何時?為何朕沒看見你所說的,有關盈盛公主一死問題的奏折呢?”
“這……”許崇遠有些兒奇怪,“回稟皇上,臣在前兩日,也就是五月初一,的確曾送來奏折,上面明確的標注著,有關盈盛公主一死的死訊?!?
“一甫!”秦成瑾瞪著眼,似是想起了什么,狠狠拍了下桌子,“去給朕查查,怎么好好一個奏折沒有了!若是沒有了,給朕查出來,到底誰拿了!”
一甫屈身,“諾。”便就退下了。
秦成瑾沉住氣,“許愛卿接著說?!?
許崇遠一甫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也在想著奏折那兒去了。聽秦成瑾詢問,又接著說道,“依臣之見,盈盛公主與趙長卿一事,怕是另有隱情。并且,臣發現,前不久禮部尚書之女也并非自殺,而被人殺死的手法,與盈盛公主如出一轍?!?
“第一,都是偽造成自殺現象,而且對場景布置都極為細心,讓人很難察覺。臣原本也以為,此事是自殺,若非偶然發現的一個細小創傷,怕是盈盛公主死的也是冤了。第二,就是她們身上,也就是手臂的地方,都有兩個及其細小的小孔,很難看出是什么東西造成了。不過臣驗過了,皮膚上面有殘留的劇毒??上?,此毒臣拿給劉老太醫看過,劉老太醫翻遍了古書,也不曾查出這是何物?!?
秦成瑾瞇著眼,一邊聽著許崇遠所述說的情況,一邊思索著,這么一份重要的奏折,到底什么人膽敢膽大包天的拿走。
這其中趙安某自然也不例外,則她卻覺得,如此拿走這封奏折之人,怕是目的不僅僅是要隱瞞兩人之死的問題,更重要的還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