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倫帶著十幾名士兵靠著手中MP18沖鋒槍的強大火力一路血拼殺到山頂,那些日軍的高炮部隊此刻真的成了“高射炮打蚊子”毫無用武之地,緊靠手中的步槍和自衛(wèi)手槍,根本擋不住爆破分隊凌厲的攻勢。
眼看身邊的戰(zhàn)友被沖鋒槍打得血肉模糊,鬼子信奉的武士道精神也被拋到九霄云外了,于是開始四處逃竄,紛紛跳過水泥護(hù)欄,奔向四周的山林之間,只留下山頂空地上十幾門炮口朝天的嶄新高射炮和成箱的炮彈。
“快,弟兄們,肅清炮臺,安放炸藥,把附近的炮彈堆在高射炮旁邊,一個不留全部炸毀。”岳明倫邊說邊舉槍擊斃了藏在炮彈箱之間沒有來得及逃跑的一個日軍。
這時從炮彈箱的縫隙中又鉆出一個深綠的身影,毛呢大衣,腰胯指揮刀,腳蹬馬靴,一看就是一個高級軍官,他伸手對著岳明倫就是一槍,岳明倫一個側(cè)滾翻躲過子彈。
趁著岳明倫拉動槍栓,其他士兵忙著安放炸藥的空檔,鬼子軍官快跑幾步跨過水泥護(hù)欄,跳下山坡,雙手護(hù)頭向山坡下滾去。岳明倫跑到護(hù)欄處抬手就是一槍,沒有擊中,鬼子軍官一個翻滾站起身來,就要跑進(jìn)幾十米外的密林中。
岳明倫一按護(hù)欄,也翻了過去,再次推彈上膛,瞄準(zhǔn)了奔跑中的鬼子軍官,算好提前量,扣動扳機。“啪!”一聲槍響,鬼子軍官一頭栽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站起來。
岳明倫正準(zhǔn)備翻進(jìn)護(hù)欄回到炮臺,但這一回頭,卻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名隱藏在炮彈堆里未被肅清的日軍軍曹抓起爆破隊員剛放在炮彈箱上的**塊,拉燃了引火帽,直起身來面目猙獰高呼“天皇萬歲!”
話音未落,軍曹的心臟就被一顆98K步槍子彈洞穿,手中的炸藥塊落在了炮彈堆中。
“臥倒!”岳明倫的喊聲撕心裂肺。
不明就里的爆破隊員們有的在安放炸藥,有的在搬運炮彈箱,就在他們剛聽到臥倒的口令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團(tuán)火球亮起,引燃了四處安放的炸藥還有地上到處堆放的炮彈。
岳明倫痛苦地低下頭,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強烈的自責(zé)和愧疚瞬間涌上心頭。
隨著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山頭開始顫抖起來,石塊、零件、殘肢被高高拋射起來,又如下雨般紛紛落下。
剛鉆出坑道的金鐵吾等人聽到頭上的山頂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不禁笑逐顏開。
“呵呵,岳連長搞的動靜可真夠大的!”
“還別說,這TNT的炸藥還真帶勁!”
“這回小鬼子的炮臺算是徹底廢了,還沒有打上飛機,倒是先坐上飛機了。”
金鐵吾安排身后的人:“明倫好樣的!你們幾個把坑道口給炸了,孫煙袋帶幾個人去接應(yīng)岳連長,我?guī)эw行員先上車。”
“我也去!”話音剛落,虞美玲就掂著手槍向山上沖去,孫煙袋、樹根等人緊跟其后。
日軍大勢已去,路上只遇到了零星的抵抗,沒幾分鐘,虞美玲等人已經(jīng)登上了山頂,路上沒遇到返回的爆破隊和岳明倫,虞美玲的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炮臺上一片狼藉,坍塌了大半,剛鋪的水泥地面已經(jīng)不見,只有**的巖石,十多門高射炮已經(jīng)成了一堆堆廢鐵,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到處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尸體,因為都穿著日軍軍服,也分不清彼此。
只有一個人看樣子還活著,因為他在地上跪著,死人是擺不出這樣的姿勢的,說他活著吧,他卻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
虞美玲等人用槍指著這個奇怪的人,保持警戒,慢慢靠近,只要他稍有反抗,立即就會被打成馬蜂窩。
“是岳連長,你看他旁邊的狙擊步槍。”孫眼袋眼尖第一個看到地上放著的那支帶瞄準(zhǔn)鏡與眾不同的步槍。
虞美玲聽到這句話,放下槍,飛奔到那人面前,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果真是岳明倫。
他滿是黑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低著頭眼神死死盯著地面,仿佛根本沒有看到虞美玲的到來。
“明倫!明倫!你怎么了?”虞美玲邊叫邊到處查看岳明倫的身上,欣慰的是沒有一點傷痕。
她不斷地晃動著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人,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忘了自己。
“我是美玲呀,明倫,你忘了我了嗎?其他的人呢?你說話呀!”
過了許久,岳明倫的眼角里滴落了兩顆渾濁的淚水,嘴唇動了動,“死了……全死了……,十多個弟兄呀,我對不起他們……”
山頂上一片寂靜,所有人摘下鋼盔為戰(zhàn)友默哀,偶爾響起的幾聲冷槍像是在為勇士們送行……
“時間來不及了,樹根,把他背下去,快!”虞美玲低聲命令道。
樹根應(yīng)了一聲,就要上前。岳明倫卻突然動了,擺了擺手,“不用背,我自己會走,等我給弟兄們陪個罪,道個別。”
說完,他趴在地上接連磕了三個響頭,**的石塊劃破了他的額頭,血順頭而下,他卻渾然不知。
“弟兄們,對不住了,如果不是要留下我這條命打鬼子,我就陪你們一起去了,我一定多殺幾個鬼子祭奠你們的在天之靈。黃泉路上你們等著我!”
說完這句話,岳明倫撿起地上的狙擊步槍,頭也不回地山下走去。
負(fù)責(zé)在炮臺門口接應(yīng)的傅中華帶領(lǐng)三排守護(hù)著車輛,并擊斃了十多個試圖從門口突圍的小鬼子,看到此路不通,小鬼子們就躲進(jìn)了山林,不住地放冷槍。十多分鐘已經(jīng)有四五個士兵負(fù)傷了,他們一面還擊一面焦急地等待著營救分隊的歸來,好在小鬼子的彈藥有限,槍聲逐漸稀疏起來。
第一批回來的是趙興邦和屁猴,他們背著昏迷不醒的高大力。在相對安全的車上,衛(wèi)生員迅速檢查了傷情,并進(jìn)行了止血和包扎。
“衛(wèi)生員,大力的情況怎么樣?”趙興邦急切地問。
衛(wèi)生員搖了搖頭,“他腹部的傷倒不要緊,主要是大腿的動脈被打斷了,我已經(jīng)給他扎住了,但他失血過多,咱這有沒有輸血的條件,怕是堅持不到咱071了。如果現(xiàn)在找醫(yī)院就地醫(yī)治或許還有希望。”
趙興邦失望地靠在車廂上,摟著緊閉雙眼的高大力,輕聲說:“大力,你小子一定要堅持住,千萬不能死,你死了誰欺負(fù)我呀?我就是條賤命,一天沒人欺負(fù)我,我就渾身難受。”
第二批回來的是金鐵吾和久美,還帶著兩個蘇聯(lián)飛行員和十多個士兵。
金鐵吾不住地抬手看表,急得到處轉(zhuǎn)圈,他們已經(jīng)回來十分鐘了,為什么還不見完成任務(wù)的岳明倫和虞美玲等人下來?山上偶爾還有冷槍響起,但都是三八大蓋的槍聲,他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作為軍人他深知此次任務(wù)的重要性,兩個蘇聯(lián)飛行員的安全超過了他們所有人的生命,所以才會有軍委會不惜一切代價進(jìn)行營救的命令下達(dá)。
此刻,駐宜興的一個日軍步兵大隊一定在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這里,四十公里的山路,算上集合登車的時間,一個小時半也足夠趕到了,他們這百十號人還不夠日軍一個精銳步兵大隊塞牙縫的。
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分鐘,他們還要把飛行員交到山下軍統(tǒng)蘇州站的特工手里才算真正完成任務(wù),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兄弟重要,還是任務(wù)重要?沒有人能理解作為此次營救行動的指揮官金鐵吾此刻心中的猶豫不決和所承受的痛苦煎熬。
“注意警戒,五分鐘后撤退!”金鐵吾終于下定了決心。
“撤退?岳連長和孫煙袋他們還沒回來呢?”趙興邦聞言跳下了車。
“美玲姐還在山上呢,我們怎么能走呢?”久美雖然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金鐵吾聽到了。
金鐵吾沒有回答,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盯著還在冒煙的山頂,期盼五分鐘內(nèi)會有奇跡出現(xiàn)。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向山頂那條下來的小路,望眼欲穿……
這五分鐘就像被上帝撥動了表針,過得飛快,轉(zhuǎn)瞬即逝。
“全體登車,撤退!”金鐵吾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痛苦地閉上眼,他心里明白如果再等下去,或許所有人都走不掉了。
五輛卡車同時啟動,發(fā)動機的轟鳴響成一片,軍令如山倒,士兵們不情愿地登上汽車。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等岳連長他們,我們一走他們就不可能活著離開這了!”趙興邦倔強地說。
“我也不走,我等美玲姐。”久美這次聲音大了些,怕金鐵吾聽不到。
“要不我?guī)麄兞粝聛怼备抵腥A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金鐵吾打斷了。
“我比你們?nèi)魏稳硕枷M麄兡芷桨驳爻坊貋恚麄兺瑯邮俏业男值堋?晌覀兪擒娙耍覀兘拥降娜蝿?wù)是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wù),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們沒有選擇。立即登車,撤退!這是命令!”
其實金鐵吾已經(jīng)暗下決心,等把蘇聯(lián)飛行員安全地交給軍統(tǒng)蘇州站負(fù)責(zé)接應(yīng)的特工,就帶著弟兄們殺回來,同生共死。
趙興邦和久美正在猶豫該不該上車時,不遠(yuǎn)處的山腰處突然響起了一串MP18沖鋒槍的槍聲。原來孫煙袋看到距離他們不遠(yuǎn)的車隊已經(jīng)發(fā)動,準(zhǔn)備撤退,及時打出一梭子彈告知方位。
“哈!是他們,一定是岳連副他們回來了!”趙興邦開心地跳了起來。
“下去接應(yīng)他們!快!”金鐵吾臉上云開霧散,第一個跳下車來。
當(dāng)他們看到只有稀疏的幾個人氣喘吁吁跑步過來,覺得人數(shù)有點不對勁,金鐵吾迎上前去,“老天保佑,明倫,你們終于回來了!后面還有人嗎?”
奇怪的是岳明倫鐵青著臉,沒有絲毫劫后余生的喜悅,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走了過去。他身后的孫煙袋沖著金鐵吾擠了擠眼示意他不要再問了。
走到近前孫煙袋才告訴金鐵吾,所有的爆破隊員全部殉國,只剩下岳明倫一人,具體原因不詳。金鐵吾心中一陣劇痛,畢竟十幾個弟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