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倫攙扶著剛包扎好右肩傷口的虞美玲來到了主任辦公室,早就坐在那里等待好消息的姚聞遠和總務(wù)科長馮必贏起身迎接。當他們看到受傷的虞美玲,聽到接收柴油的任務(wù)失敗,一屁股蹲在沙發(fā)上,許久沒有沒有說話。
此次行動的失敗不僅造成了督查室副主任胡鵬飛中校、一排長汪國棟上尉兩名軍官和一名司機的犧牲,而且連尸體都沒能搶回來,忠烈堂里又增加了三個只掛著照片的牌位。更為嚴重的是071庫存的柴油已經(jīng)基本告罄,存量只夠堅持一個星期,悲觀的情緒籠罩在071每個人的心頭。
第三天的清晨,負責觀察的巡邏隊傳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一支大約上千人的日軍部隊浩浩蕩蕩沿著江淮古道開進了山里,他們控制了廟寺鎮(zhèn)的各個入口,并沿途布置了大量的哨卡。他們的司令部這次并沒有設(shè)在廟寺鎮(zhèn),而是直接駐扎在了幾近干涸的河谷中,距離071的山門只有幾百米遠。
雖已是數(shù)九寒冬,但聞聽鬼子的大部隊就駐扎在近在咫尺的河谷之中,姚聞遠的大腦袋瓜子上冒起了冷汗,邊用手帕去擦,邊召開緊急全體軍官會議商量對策。
匆匆而來的軍官們衣冠不整地坐在了會議桌兩邊的椅子上,姚聞遠揣著胳膊等大家都坐好,才緩緩起身說:“各位,根據(jù)巡邏隊剛剛的報告,我們再一次被日軍包圍了。這次來的日軍有上千人,還帶著山炮和軍犬,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哪,更為危險的是他們的司令部就設(shè)在我們山門對面的河谷里。”說完,姚聞遠用手指了指山門的方向。
姚聞遠的話無疑在在座的軍官中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除了金鐵吾和岳明倫,還有虞美玲和蓋麗麗外,幾乎所有的軍官都臉色煞白、面面相覷,似乎不敢相信。
糧秣科長錢貴白胖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起身一只手捂著嘴壓低聲音說:“快!把發(fā)電機關(guān)了,點蠟,點蠟!”生怕自己說的話被對面的鬼子聽到。
姚聞遠鄙視地望了他一眼,面帶厭惡地說:“你急什么,鎮(zhèn)定點,你再大點聲對面的鬼子也聽不見。這點大家可以放心,我問過了,發(fā)電機的嗡嗡聲傳不了那么遠。”
“鬼子……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們了?才把指揮部設(shè)在山門的……對面?”總務(wù)科長馮必贏的舌頭似乎有點不太當家了。
姚聞遠沒有回答,掃了一眼會場,他也想知道答案。
金鐵吾站了起來,不慌不忙地說:“應該不會,鬼子把指揮部設(shè)得這么近,根本不利于進攻或者爆破,這正說明目前他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071的具體位置。”
“是的,我也贊成金連長的判斷。鬼子把指揮部設(shè)在河谷里的用意是因為這里更靠近鐵掌山,距離各個山峰基本遠近差不多,便于派出和收回部隊,利于指揮搜索行動。而且這里也有水源,適宜于長期駐扎。”岳明倫接過話茬。
兩個人的分析都很有道理,大家提著的心才算稍微安定下來,屁股穩(wěn)穩(wěn)坐在板凳上。
“看來鬼子這次是有備而來,雙方離得這么近,如果被日軍發(fā)現(xiàn)了強烈的電臺信號,他們一定會把這附近當做重點的搜索區(qū)域,所以我建議從現(xiàn)在起,立即保持電臺靜默。”說話的是通訊隊長俞小倩。
“對對對,這點我給忘了,立即停用所有的電臺,包括督查室的。”姚聞遠說完望了望右肩受傷挎著胳膊的虞美玲,征求她的意見。
虞美玲冷冷地說了句:“已經(jīng)停了。”
“好好,虞主任果然是心細如絲。”姚聞遠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步兵連長康平起身說道:“那我們豈不是要憋死在這兒?還不如出去給小鬼子拼了呢,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
會場一片沉默,大家各懷心思,沒有人說話。
“我們能不能用投毒的方式呢?派人往河谷里的溪流里撒放毒藥,毒死那幫該死的小鬼子!”憲兵隊長韋昌富打破了沉默,滿肚子壞水的他想出了一個似乎不錯的點子。
“韋隊長這個法子高明,河谷里的小鬼子總要喝水做飯吧,我們只要把毒藥撒進河水里,不怕他們不中毒。”馮必贏似乎很有興趣。
“可我們上哪去弄毒藥呀?醫(yī)療隊里有嗎?”韋昌富的話讓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蓋麗麗的身上。
蓋麗麗翻了一眼韋昌富,沒好氣地說:“虧你想得出,我們醫(yī)療隊是救人的,哪有什么毒藥呀。瀉藥倒是有幾瓶,管用嗎?”
“幾瓶瀉藥也頂多讓小鬼子拉拉肚子,多跑幾趟廁所,管個屁用呀,毒藥自然是越毒越好。”錢貴說道。
馮必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帶著一絲奸笑問身邊的虞美玲:“毒藥這種東西,軍統(tǒng)里是不會缺的,我說的對吧?虞主任。”
既然被問到了,虞美玲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馮科長說得對,我們軍統(tǒng)督查室確實有劇毒的高純度*,足以把在座的所有人毒死一百遍。”
虞美玲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還是讓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這個軍統(tǒng)的女魔頭絕對是個惹不起的主。
“可是你們想過嗎,河谷里的溪水不只是小鬼子在吃,廟寺鎮(zhèn)的村民還有河谷沿岸的老百姓也都在吃,如果我們把河水染了毒,那中毒而死的就不僅僅是河谷里的小鬼子,還會有成千上百無辜的老百姓。他們都是我們的父老鄉(xiāng)親,你們?nèi)绦膯幔磕銈冋l能承擔這個責任?”虞美玲義正詞嚴的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面面相覷,低下頭來。
“我們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哪還顧得了那么多,再說老百姓死了也算是為黨國盡忠了,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太多了,小鬼子就那么點人和我們耗不起的。”只有錢貴似乎還振振有詞。
虞美玲冰冷的目光刺了錢貴一眼,陰森森地說:“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誰敢再提,我讓他第一個嘗嘗毒藥的味道,我說到做到。”
錢貴打了個冷戰(zhàn),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馮必贏和韋昌富也都閉嘴低著頭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
金鐵吾、岳明倫和蓋麗麗三人心里都不禁偷笑,但也為虞美玲的耿直感到隱隱擔心,這樣很容易得罪人的,特別是諸如馮必贏、錢貴、韋昌富之類的小人。
“我們能想到的小鬼子也能想到,他們的防化分隊會對水質(zhì)進行檢驗的,再說水是流動的,時間上和劑量上都不好掌握,投毒這種方式還是免了吧。”金鐵吾出來打了圓場。
“既然這樣,大家下去后還是多想想辦法吧。散會、散會!”姚聞遠看到會議進行到這個地步,心煩意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