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雖然感到遺憾,弗里茲只能對這座礦山說拜拜了,遠在賓州的礦山土地主人會分去一份,作為礦山的發現者美第奇先生會有幸通過搶購一些土地獲得入股機會,然后是眼下弗里茲面前的兩位幸運兒,他們不使出點力氣只怕也擠不上去。
弗里茲把銀礦的含量部分指給他們看之后,兩人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對于制造業的潛力懂的人不算多,但要是看到真金白銀擺在面前就沒有人不認識了,弗里茲揣測他們腦子里這時恐怕正在高速的運轉中。
“真是個好到讓人瘋狂的機會,薩瓦蘭先生您會加入嗎?”
弗里茲嘆氣擺擺手,“我是擠不上這樣一輛豪華的馬車了,何況我也沒有必要再擠上去,斯塔克斯先生,您要是不抓住這次機會只怕會被股東們彈劾的更厲害!對了,請稍等一下。”
弗里茲轉向報信的那個人,“讓.布呂埃斯先生,你們現在手頭有多少能動用的現金,趕緊都籌集起來讓美第奇先生以他的名義去買地,他會知道該買什么,不夠的話就去找法貝爾借支啤酒廠的贏利,這次我作主,買地的錢算九股,你們這些個近一年來守在他身邊的保鏢每人一股,黑仆阿郎半股,美第奇先生三股半,作好公證,最后能分到多少就全看你們能堅持多久,這次的紅利都是你們一直以來忠誠的報酬!”
布呂埃斯感激的接過弗里茲匆忙寫給法貝爾和美第奇的便條,又登上來時雇的船去找法貝爾借錢。
“您這樣做不是會讓礦山開采者有麻煩嗎,如果這個礦山沒有信上寫的那么多銀子以后怎么辦呢?”
弗里茲抖了抖信紙,不以為然的說:“富勒先生,即使沒有那么高的含銀量,每噸礦石只要煉出十美元的銀子也是讓人眼紅的寶藏了,何況還會有鉛塊的出產呢,要不是因為地方太遠太偏僻交通不便,還有可能面臨一些讓人不快的爭奪,我也舍不得放過這么好的礦山。何況你們既然是第一批知道的,那就有機會馬上去找到開采提煉過銀和鉛的人來試一試消息的真假,你們還等什么呢!”(鳳凰城的惠特利鉛礦等礦山每噸礦石含銀10~40盎司,也幾乎是10~40美元的銀)
弗里茲的擔心并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剛剛獨立的美國就其獨立過程來說完全是一場精英的游戲,大陸軍的軍官餐廳里一度每晚還要例行為英王的健康干杯,當大陸軍的軍費短缺時托馬斯.潘恩印發的小冊子《常識》上諷刺他們竟然不知道沒收親英者的財產充作軍用,其實他老先生想差了,親英和反英的都是沾親帶故這怎么好意思呢。
當年十三州里邊除去弗吉尼亞和新英格蘭幾個州是英王直轄,剩下的都是私人殖民地,由有錢人在英國招募移民去他的領地開荒拓殖。
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只有那些想不開的親英派選擇了離開,每個州派出來在《獨立宣言》上簽字的那些代表都是地方聞人,他們起碼有影響一州修訂法律的能力,這中間不乏一些特別貪婪之輩,比如現在跑去紐約州炒地皮的羅伯特.莫里斯大亨。
一直要等到哈里斯死在任上,美國的政治才象征著一個時代的結束,那些總統不再是由獨立之前出生的前英國籍精英擔任!(不是英國裔,我沒有打錯)
“好吧,是真是假一試便知,我馬上搭快船回紐約,一周之內就把人帶到費城,你的那位美第奇先生該不會跑掉吧?”
“一周?這樣安排很好,我會讓人給您在費城的住所送信,告知礦山地點,您動作要是太慢恐怕就趕不上啦!”
弗里茲似笑非笑的打趣說,此時一旁的富勒也算計完畢下了決心。
“我沒有斯塔克斯先生那么神通廣大,這樣吧,我會秘密的找到可靠的人一起來投資這個礦山,做好所有準備之后去費城等斯塔克斯先生帶來的行家。”
“雖然有些無禮,但我想提醒兩位,在你們的圈子里是不存在秘密的,你們不用擔心最后誰來出錢,只要把礦山掌握在手里不愁找不到借錢給你們的人,所以我想我的意思你們該懂了。”
弗里茲的話讓兩個人都愣了幾秒鐘,不過他們很快反應過來,道謝之后匆忙離去。
現在他們有些不得不親自登門拜訪的人要去見。
弗里茲并不清楚他的一個小小舉動對美國經濟的影響會有多大,漢密爾頓在制定美國貨幣政策的時候設想了黃金鑄幣用于大額的進出口貿易結算,而白銀輔幣主要用于國內的消費和稅收流通,然而美國不但缺乏黃金也缺乏白銀,在與英國的貿易中一直處于入超地位,只能靠從法國等歐洲國家那里找補一些。
現在平白從天上掉下一個個銀礦,那就等于變相的增加國內可流通貨幣總量,美國人終于有可能擺脫以物易物的尷尬處境,那些賓州阿拉巴契亞山脈西部的居民總算能夠不用拿威士忌作為貨幣使用了,美國國內的商業繁榮將被賓州鳳凰城的幾顆小火星點燃。
此時的威士忌叛亂已經像一陣風暴搖撼著美國的根基,多個地方反征兵的人在市鎮廣場上立起象征自由和解放的柱子,如同他們在獨立戰爭前反對英國政府時做的那樣,花生屯大統領以親征的名義從費城到哈里斯堡再到馬里蘭的坎伯蘭堡一路巡游,檢閱他召集起來的近一萬三千民兵。
但最后領軍的是瑞克的老上司丹尼爾.摩根將軍,他會帶著一萬人的大軍翻越阿勒格尼地區的山嶺,去山脈那一邊平息叛亂,由于山道崎嶇難行他準備的軍需最后大部分都丟在了山那邊,大軍只能向賓州西部當地的居民購買食物和威士忌,有些買不到的就不太好意思了,摩根將軍后來憤怒的聽說當地居民竟然因為軍隊偷西瓜而把他們稱為西瓜軍。
而在小潘泰克斯制鏡廠經過第二輪試拉玻璃板,工人們更加熟悉使玻璃板厚薄更均勻的生產條件,然而由于過程中需要不斷調整只能成為幾個人的專屬秘密,這與弗里茲的工場標準化生產條件初衷是相悖的,但眼下只有這么個條件也就只能這么湊合著了。
假如有一天能夠把蒸汽機引入到這里來,弗里茲一定會馬上淘汰現在使用的原始牽引方法,而直接改成軋輥法,沒錯,玻璃可以直接從爐子里拉出來乘著還軟時經過多道軋輥軋成厚薄一致的玻璃板,有了強大的動力機械后就是這么任性,根本不用再采用法國人這種連續生產困難的工藝。
可是再好的設想也需要物質基礎,弗里茲沒有蒸汽機可用,只能看著眼前那些經過退火之后末端仍然有大量扭曲段的玻璃板愁眉不展,開頭都好好的,后面卻是這個樣子,問題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你們都來看一看,為什么前面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弗里茲很希望能像上次梅森所做的一樣有人給自己啟發。
“其實前面的玻璃應該也有這種彎曲不平,只不過因為它們還是軟的,在被拉伸的時候就變平了,”這個人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但是從它的思路上就難以解決這個問題。
“我倒覺得有可能是您的那個重物在墜地時的震動會讓玻璃板抖起來,然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弗里茲看了他一眼,這個不利因素是可以想辦法克服的,只要給吊索設計上一根帶阻尼的轉軸就可以緩沖突然停止的沖擊,也可以讓重物不至于猛的撞在地上。
“你們還有什么想法嗎?”只有這兩樣可以改進的,似乎有些少呢。
“我們能不能把每次拉的玻璃板長度再拉的長一些,這樣后邊哪怕是扭曲不平的,只要割斷讓它回爐,前面的長度合格不也可以嗎?”
這個辦法似乎也能達到目的,可是弗里茲老板并不樂意啊,這里邊損失的時間和燃料浪費可太多了,姑且算不妨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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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半天,眾人還是只有這三個想法,弗里茲拿了塊泥板在上面畫出各個解決思路的圖形。
“既然大家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就按照這三個辦法來解決問題吧。”
“第一個想法似乎只能在牽引停下之后再把玻璃小小的拉伸一個距離,這樣就把它們都拉直了嘛,這個聽起來很簡單,下次你們可以手動再拉一段試試,看會不會變平整。”
弗里茲這么一說下面的技工都笑起來,要是就這么容易也太滑稽了。
“第二個想法很好,我準備給牽方式引方式做大的改變,把它變成用類似水車的轉動來帶動一根轉軸,只是這樣還是會有一個停止前的抖動。
至于第三個辦法,那應該最容易做吧,馬上就去把牽引的架子再升高一點,至少玻璃板的長度我們先做到達標吧。”
說完弗里茲一揮手,各組的工人就各自尋找工具開始按老板畫出的圖樣加工起來。
丟下他們這些人,弗里茲指揮著另一群工人把玻璃板切掉不合格部分,剩下的部分檢驗合格后推進了倉庫,這里邊已經有十幾大塊玻璃板,現在這批加進來后就達到了近四十塊大玻璃板,已經可以算是一筆財富了。
只可惜鉛室法硫酸生產線尚未建造完成,暫時還不能大量制造硝酸銀藥劑,也就無法進行銀鏡法鏡子生產,用錫汞齊法小規模弄一下倒是沒有問題,但想到劇毒的汞蒸汽會進入大氣弗里茲心里覺得膈應。
于是現在弗里茲只有一個事情需要去解決,他把正在監督奇觀號改造的尼奧帶著薩拉號叫了過來,從鏡廠裝上幾個神秘的大箱子,從布呂埃斯酒廠裝上高濃度酒精和幾桶酸味隔老遠就能聞到的醋,朝著外海駛去。
“我們帶著這些東西要去什么地方?”
尼奧還被弗里茲神秘的舉動蒙在鼓里,不由驚奇的問道。
“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個事告訴你,你千萬不要懷疑我過去瞞著你是有什么惡意。”
“你這樣遮遮掩掩的怎么能證明不是有惡意呢,你最好坦白吧,你已經欠著我一筆懲罰的債了!”
尼奧這話讓弗里茲更為猶豫起來。
“你只要對我坦白,我保證不會嚴厲的處罰你,你現在可以講了嗎?”
弗里茲只覺得如今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覺得不能一直瞞下去那還是早點坦白的好。
“我瞞著你建了一個工場,生產火藥。”
“就這嗎,這有什么好隱瞞的?”
“但是建這個火藥廠的目的就是要成為軍隊的供應商,這樣讓我能不懼怕一些移民政策的轉變。”
“你是說你的火藥被軍隊用在了戰爭中?!”
尼奧終于明白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充血變得血紅,弗里茲見了不由的倒退兩步。
“你就是因為這才不敢告訴我的嗎?”
“我可以保證,美軍并沒有因為我的火藥增加戰斗力,他們仍然是靠著大刀陣型在倒樹之戰中獲勝。”
“我怎么能相信你?既然你瞞著我偷偷的建起了火藥廠,又偷偷把它們交給軍隊,那在戰爭中他們用了很多嗎?”
弗里茲放松了一點,“國防供應商不會只給一個火藥廠,雖然我的火藥質量最佳,但規矩是必須同時從幾家工場采購差不多的數量。”
“我沒問你這個!”尼奧狠狠的瞪了弗里茲一眼。
“藍夾克首領并不缺少優質的英國火藥,我這次過去見到了向他們提供補給的英國代理人,他在我的問題面前啞口無言,英國人的士兵是不會為保護印第安人流血的。
所以我想了又想,我的過錯是不該瞞著你,但這場戰爭并不會因為我的產品就少一些殺戮,因此我會選擇去面見白人的將軍,讓他答應不再讓士兵殺害婦孺,這就算是我的贖罪吧。”
尼奧沒有說話,遠遠的站在船頭凝思起來。
良久方才轉過身,一把推開迎上去的弗里茲,鉆進船長室鎖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