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勃和格雷格穿著連夜洗凈烘干的衣服把頭埋在母親肩上抱著她哭泣不松手,弗里茲也不急這一會兒,便朝手足無措的布蘭頓問道:“雖然在工場里邊干活是苦一點,但不是人人都像你家里這樣窘迫,兩個孩子掙的雖然不多但多少也是收入,你們是怎么變成這樣困難的呢?”
“仁慈的先生,這都怪我前幾年害了一場大病,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就借了些錢,后來一直還可一直還不完,眼看著就要還不上了!”說起這個布蘭頓的眼睛里又蒙上了陰靄。
“你到底欠了別人多少債?”
“一開始只借了兩個月的薪水,后來利息一直還不清,現在漲到四十多美元,”布蘭頓一臉的無奈。
生病、借錢,好吧這個年代借錢又還不上是最快把自己送進債務監獄的一種方法。四十美元對現在的弗里茲來說也不算多了,但是呢,還錢有還錢的技巧,讓他自己帶著四十美元去找債主未必是個好主意。
“這樣吧,布蘭頓先生,我有個考驗交給格雷格,看看他是否合適當我的小聽差,假如合適的話你的債務以后將從他的薪水里邊扣,出發前你可以去告訴他債務的詳情,”弗里茲輕輕揚起眉毛說道。
等到兩兄弟在車廂里坐穩,弗里茲讓尼奧把車往希爾的住處駛去,半路上弗里茲進一家煙紙店借用紙筆寫了一張紙條,疊好后遞給了格雷格。
“那所房子就是鮑曼先生的寓所,你的第一個考驗是把紙條交給希爾.鮑曼先生,我不會給你任何身份證明的東西,然后你想辦法讓他幫你父親解決債務,最后把紙條和他的回執一起帶回來。”
鮑勃咬著牙看著弟弟,格雷格接過紙條敬了個禮,就向鮑曼家的門房走去。
“鮑勃你下車在這等你弟弟,到時候一起到那所房子背后來找我們。”既然是考驗,弗里茲就不會給他留下容易過關的漏洞。
“薩瓦蘭先生,他們對你很重要嗎,我知道四十美元如果買糖的話也可以裝上一車廂了。”尼奧好奇的問。
“小的那個孩子如果合適,今后他就是我的仆人,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我的仆人吧,有他在你可以從被誤會成仆人的煩惱里邊退出來了。”
“大的那個我沒想好,也許先讓他和你們的獵手相處一段時間,如果能經過考驗也許他可以當我的助手。”
差不多是弗里茲估計格雷格該辦完的時間,兩兄弟走了過來,格雷格將條子交給弗里茲,上面的回執地方寫著:“君托事可,仆甚良,希爾。”(想不出翻譯腔怎么表達簡短語句,只好用文言腔。)
弗里茲滿意的一笑,收起紙條,“走吧,下邊我們去尋那位牛佬。”
牛對早期的定居者家庭是很重要的,耕作、運輸、提供副食都少不了牛,可是牛跟人一樣也會得病,母牛產小牛對它同樣是一件危險的事。以后科學能夠解釋的事情此時讓養牛人弄出些黑魔法一樣的忌諱,比如什么養牛圈里的燈不能放在桌上,一這么做母牛就會流產啦,什么小牛一生下來就死掉那把它整個釘在墻上,再下牛犢就不會死啦。
這個時候懂一些獸醫知識的人可就大顯身手了,他們不但能繁殖出比別人家更多的小牛養大用于販賣,還可以收購來別人家已經瘦巴巴的病牛養肥之后再轉手賣出去。
瑞克給弗里茲介紹的就是這么一號人物,名叫威利.富勒,靠著買賣活牛發了家,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牛佬,弗里茲需要一些特殊的牛,跑他這來找比滿山挨個農場跑打聽要容易的多。
正如瑞克所說,打聽一個有名聲的人可比找一個普通人容易多了,幾乎沒走彎路就找到富勒的牧場,寬闊的山地牧場上遠遠看見牧群圍成一圈嚼吃著干草。
可柵欄的門緊緊關著,視野里卻沒有一個人,主人好像出門了。
弗里茲只好下車帶著格雷格和尼奧沿著柵欄走看能不能找個人打聽一下,鮑勃留在原地看好車馬行李。
如果是普通種玉米的農場翻柵欄進去也沒什么,可是養牛人忌諱那么多,弗里茲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穿過一片小樹林,柵欄上背對三人騎坐著一個男孩,兩腳正像踢水似的一蕩一蕩的。
“你好,富勒先生在家嗎?”弗里茲大聲的招呼道。
那男孩卻被這一聲驚嚇到了,忙不迭的從腰間掏出一個東西指向十幾米外的三人,咦,居然是支燧發手槍。
尼奧條件反射的往背后一摸卻摸了個空,在費城這幾天怎么可能隨時把戰斧別在背后呢。
“你們是誰?呀,還有個印第安人!”對面的聲音又輕又脆,卻原來是個穿著男裝的女孩,辨別出尼奧的身份,女孩更緊張了,槍口朝著三人的方向不停畫著圈圈。
“女士請冷靜,我們這有三個人,我們要是企圖對你不利,你只有一支槍,完全無濟于事的,你把它收起來行嗎?”
“你騙不了我,槍聲一響,附近農場的人和我家的幫工都會趕過來,”女孩還是沒把槍放下。
“原來是富勒小姐,這樣吧,你不如現在就朝天上放一槍,我們是來找人的,正好要尋他們過來,那么重老端著你也怪累的。”
女孩考慮一下,還是把槍收起來,卻氣鼓鼓的瞪了弗里茲一眼。
“你們是來找我父親的?他出門去了,改天再來吧。”
“你哥哥在嗎,我跟他談談也行,”弗里茲哪有那么多美國時間跑來跑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哥哥?”女孩感到奇怪。
“哦,我猜的,你現在肯定是穿著他的衣服對吧,”這要分析起來其實很簡單。
“你可不能告訴他我穿過他的衣服,你要發誓!好,你們回去大門口等著,我去叫人來給你開門,”女孩看著弗里茲發了誓翻身跳下柵欄一溜煙的跑了。
弗里茲只當念了個牙疼咒,帶著兩個人又回到門前。
大約一頓飯的功夫,一個少年騎著馬跑過來,給大門卸下閘栓,“讓各位久等,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沒錯,這有什么說道嗎?”
“如果是本地人都知道去前面的農場借一只牛角號,只要一吹我們在里邊就都聽到了。”
“我是弗里茲,從特拉華來費城辦點事,順道過來。我也是從朋友那里聽說牛佬的事跡,才上門想購買一種特別的牛。”
“我是詹姆斯,剛才要不是琳賽在山坡上看見,你們可要一直等下去了。”
馬車跟在詹姆斯的馬后面駛入牧場,去的方向是一處遠離大屋的小木屋,弗里茲沒話找話的套著他的話,“你們這牧場防備可真森嚴啊,過去遇到過偷牛賊?”
“可不是嗎,大白天的也有人敢翻進來偷!上次的小賊沒出息的很,被琳賽放一槍就嚇跑了!”
弗里茲冷汗,自己剛還攛掇那假小子放一槍,要是不明真相的義民把自己當偷牛賊上來就動手,可怎么說得清。
“你妹妹可真厲害,比她大一倍的女人不會放槍的都很多,”話出口弗里茲知道說錯了,可詹姆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嘿,她還是別再這么出名,要不然以后只有遠遠的嫁個外鄉人。”
詹姆斯對自己的俏皮話很滿意,全然沒注意到外鄉人正好有兩位就坐在他面前。
其實詹姆斯完全多慮了,長期以來移民到美國的移民都以男性為主,造成美國人口中性別的極不平衡,娶媳婦對低端移民人口來說是一種奢望,反過來講女性根本不愁嫁。
門忽然開了,穿著裙子的琳賽走進來把盛著茶水的托盤往桌上一頓,轉身就走,臨走沒忘記朝弗里茲翻個白眼。
剛才詹姆斯的大嗓門估計讓她全聽去了。
弗里茲自覺比詹姆斯還尷尬,趕緊說起正事:“我此來是想尋找一種健康有些小問題的牛,是有人接到啟示需要宰殺這種活牛,”面朝詹姆斯說著話眼睛卻往尼奧漂去,詹姆斯秒懂。
按照歐洲養牛人的傳統,牛群生病需要宰殺一頭健康的牛作為犧牲,據說其他牛的病就會馬上好,這里邊有非常多的巫術味道。
富勒家養牛這么久,對此傳統十分了然,宰殺病牛據說并不能停止其他牛的疾病,弗里茲只好讓肖尼人出場擔當有這奇怪需求的人,宰殺生病的畜生雖然奇怪倒也不打緊,畢竟拿病怏怏的畜牲獻祭即使是邪神也會不悅的吧。
“這種牛身上生了許多如同人患病時身上發出來一樣的皰瘡,”弗里茲過去沒機會見到這種牛,只好按照想象胡扯了。
“喔,你說的這種牛是有見過,膿包很難看,一看就讓人不舒服很不好賣,害怕那漿皰傳染到其他牛身上,我父親直接就把它賣給屠夫了。”
“那下次再遇到這種牛請務必留下來,我會出比正常牛還高一點的價格買下它,你們把這種牛單獨圈在一處想必就不會影響其他牛了。”
乘著詹姆斯沒有反對,弗里茲取出了十個金鎊,“我愿意先支付訂金,想必富勒先生回來應該是不會反對這筆生意的。”
詹姆斯眼睛快要被金鎊晃花了,有人出高價買病牛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下次遇到寄養在別人家就不影響自家嘛,把這事答應下來絕不會有錯的。
弗里茲乘著他迷糊簽下了白紙黑字,留下希爾的地址作為通知弗里茲貨色已到的地址,還約定一年內如若不能交貨則訂金退還。
此事只要辦妥弗里茲的心病就又去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