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她所想, 沈喬生坐在衙門內堂中,點一盞孤燈,品一杯溫熱的太平猴魁, 霧氣模糊了他清朗的面容, 朦朧中隱現著滄桑的笑容。
很多很多年前, 曾經雲淡風輕的日子, 曾經謙和如玉的男子已隨時光遠去。宦海沉浮中丟失了啓明星, 沒有方向,沒有夢想。
攤開掌心才知道,原來歲月的痕跡不止寫在臉上。
原來一切真如她所說, 人沒有了夢想,便跟鹹魚一般無二。
到最後, 活著便只是爲了活著而已。
他低頭, 輕抿一口喝了多年的太平猴魁, 突然覺得太苦,苦不堪言。
苦得皺眉, 他擡眼便看到她一襲深紫色貂裘推門而入,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禮節性的笑容,朝他略微一點頭,輕聲喚道:“表哥。”
沈喬生頷首, 伸手招呼她坐在自己對面, 放下茶杯, 含笑相對。“夜深了, 阿九還未歇息?”
看著他的笑, 她心下木然,不願多做拖延, 坦然問道:“皇上應該早到了吧,我要見他,勞煩表哥引路。”
窗外一聲白頭翁的啼鳴,滄桑凜冽,帶出冬日應有的蕭索貧瘠,牽扯得人心一下一下抽痛。
他笑,依舊一副溫溫的樣子,但心底卻不若表面這般雲淡風輕,“怎麼越發急躁了呢,這些年在燕京,性子竟一點兒沒變。”
“我變了。老了。可今日看來,表哥似乎比我老得更快些。”
“人老了,便會時常回想過去。”他輕嘆,復又沉聲道,“皇上,果真是好皇上。阿九,還是你贏,當年你我各自爲政,我從來信心滿滿,料想即使是敗,也不至於到今日這般,但如今方知,任你位極人臣,卻始終只是奴才罷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掙扎多年,都是徒然,只能遠遠待在蘇州,眼睜睜看著皇上將沈家近百年根基統統打散,我,沈家長子嫡孫,又能如何?”
“如此,也好。你有一個好弟弟,百姓亦有一位好皇上。這結局,當真是好。”
燭火漸漸暗下去,映出他蒼白孤寂的側臉,半明半魅之間,看不清濃郁的無奈與掙扎。
微涼的指尖輕輕觸及放在桌上攥得死緊的拳頭,卻猛然收手,她怔了怔,半晌無言,不知如何安慰,只有心上隱隱的痛感爲他悲泣。
“帶我見他。造就了這麼一場好戲,他怎麼可能不親自來觀戰?”
沈喬生一窒,是疼痛,也是欣慰。
她終於可以冷然地看待了麼?如此,甚好。
起碼不會再猶豫,不會在爲他這樣不相關的人而受傷。
沈家自己的孽障便該由自己來背,他又何苦,用彼此間最後一點情分來逼她,他傷她還不夠麼?竟要在她最困難的時刻利用她的不忍,利用她對自己曾經有過的愛戀爲沈家謀最後一條出路。
此刻方知,自己如此卑鄙,當年是他先放棄,是他將她遺落在皇家獵場,是他獨留她一人面對兇殘可怕的女真人,而現在,他又有什麼立場去求她,甚至是利用她。
假情假意,虛與委蛇,在官場上運用自如的手法,竟也要用來對付她。
沈喬生起身,不再多言,只道:“你跟我來。”便在前方引路,步履匆匆。
我們都變了。
夜雨沾溼了繡鞋,風中淋漓著江南的哀思。他走得太快,她幾乎無法跟上他的步伐。
他停在後院簡陋的廂房門前,側身讓了讓,回頭道:“就是這裡。進去罷。”
莫寒點頭致謝,上前去,頓了頓,深深吸氣方纔擡手敲門。
內裡傳來一個尖細的嗓音,不似常人,卻是宮中常有的人。面色清白的男子將門敞開,躬身一拜道:“奴才王順,恭迎長公主殿下。”
莫寒擺擺手,提裙而入。“不必了。皇上還沒休息吧。”
王順手中的沉浮一甩,又是一拜,方說:“皇上已等了殿下多時。殿下請跟奴才來。”
“嗯,有勞了。”
挑開串珠而成的簾子,便見一清瘦男子斜坐在暖榻上,手中捧著一本早已翻舊了的《史記》,神情專注,聽見人來,也不擡眼,更不起身,只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莫寒坐下,眼睛始終盯著書上枯燥的文字,半點分心也無。
莫寒扯下披風遞給王順,安靜地坐到襲遠身旁,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窗外響起悠長的更聲,一、二、三,三聲,原來已是夜半三更,她伏在暖榻中間的矮幾上,滿身倦意。
屋內是淡淡的玫瑰薰香,很熟悉的味道。
手中的書再翻過一頁,他隨意掃了兩眼便將書放下,瞧著蜷縮在身旁的人,失笑。“猜猜朕方纔在看哪一段?”
“是寫漢武帝的吧?”她起身揉了揉麪頰,好讓自己清醒些,略帶睏倦地答道。
“你看,朕的事情,即使不說你也知道。”襲遠湊近了,從背後抱著她,頭擱在她肩上,親暱地說。
莫寒無言,疲倦地撫額,輕輕道:“所以,你都不準備告訴我,對不對?”
“如果你問,我自然會答,對你,朕何時有過隱瞞?”他回答得很坦然,把莫寒往外躲的身子拉回,全神貫注地玩著她纖細的手指。
心下一沉,她咬住下脣,猶豫了許久,終是開口:“爲什麼…………引完顏煦來?又爲什麼令陸非然殺他?還有沈家和廢后詔書又是怎麼回事?”
“廢后的事,朕不想多說,置於沈家,近些年來失了母后的支持,沈鴻儒便急了,生怕保不住宰相的位置,便找上魏王,相互勾結,互爲利益,賣官鬻爵、剋扣糧餉、侵佔民田、私扣貢賦之事舉不勝舉,且朝中無人能與之抗衡,本來,若他們兩家互爭互鬥朕還可以留他們一陣,但可惜,沈鴻儒太不知足。”
他將她的手合在自己手心,捂熱。略帶責備地說:“怎麼在蘇州都這麼涼?這些年在燕京你又是怎麼過來的?”
莫寒心涼,現在說這些,是不是顯得太做作?說到底,是你將我送去那苦寒之地。
“而廢后,是一個引子。朝廷賦稅一年比一年少,但你看這天下,依舊是一片繁華,戶部每年報上來的人口都在增長,可賦稅一半是進了貪官污吏的口袋,另一半是被那商賈大戶逃了,所以,朕必須儘快改革稅制,爲將來做準備,而他們這些世家貴族便是改革最大的阻礙。朕等不了了,必須儘快將他們一一革除。”
“如此,朕便將魏王和沈鴻儒逼到牆角,更在緊張萬分的時刻,來蘇州看你,這般便給了他們一個造反的機會。此刻宮中,還指不定有多熱鬧。”
他說得很慢,語氣平淡,卻將她說得一陣陣發冷。
謀反,這樣的罪名,難道要滅了沈家滿門麼。
襲遠將她的收攤在自己手心上,微笑,果然,他的手已經大過她許多,可以穩穩牽住她纖瘦的手,不鬆開。
“朕叫沈喬生來蘇州處理陸非然的事,只是個幌子,而朕廢了紫玉,更是讓他覺得朕一心都撲在你身上,沈鴻儒自然也不會多做防備。”
“而在此之前,朕需要一個理由,將陳同翎也就是沈鴻儒的女婿,要將他的兵馬調離京城,如此朕便和完顏煦達成協定,他在兩國邊境駐軍,做出入侵的假象,而朕,答應把你交還給他。”
“是麼?如此看來,我還真是值錢。”
襲遠皺眉,卻不多做解釋,只沉聲道:“完顏煦亦不是省油的燈,他遣大軍壓境,自然不怕朕對付他,便有恃無恐地領著三百餘人分成三十組從邊境散開,各自由不同的方向進入我大齊境內,想要以此將我方軍情徹底摸清楚。哼,他金國的軍情,朕又何嘗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嗎?若真是瞭解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要拉攏陸非然呢?
她苦笑,無法言語。
她造就知道,完顏煦,又怎會單單爲了她而隻身涉險。
可是,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要求他。
蘇州的冬日與燕京相比,其實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一樣,冷。
“皇上就不怕陸非然當真殺了完顏煦嗎?”
“若他當真得手,那罪責統統在他,到時兩邊都容不下澄江閣,他不願歸順朕,便只有死這麼一條路。而你,會讓他殺了完顏煦麼?”
這就是機關算盡麼。
“阿九沒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朕嗎?”
他問得很輕,更可說是溫柔,但於莫寒,卻是猛地一窒,全身血液彷彿都集中在心間,緊張地刺痛。
半晌,她才緩過神來,從袖中抽出一方白色錦帕,攤開在案幾上,有些悽然地說:“韓楚風讓我交給你的,兵防圖。”
錦帕上密密麻麻地畫滿了金國各地兵防以及將領的詳細註解,但襲遠只略微瞟過一眼,便將目光牢牢鎖在莫寒臉上,帶著警告的意味低聲說道:“不要再有下一次,阿九,你阻止不了什麼,你只要乖乖等著朕,如此便好。”
“你既已知曉,爲何不叫人直接將它取了去,何苦來逼我?要怎麼樣纔夠?爲了你的江山,要犧牲多少纔夠?”她苦笑,顫抖著問。
襲遠緊抿著脣,不發一語。
“原來光是彌月一個人盯著我還不夠,還有念七,呵…………襲遠,你真是厲害,讓人不得不佩服。”
“朕之所以能夠那般輕易的就將陳同翎調走,是因爲,朕令他兒子陳詮代管東京禁衛營,誰會懷疑自己的親生兒子?識時務者爲俊傑,不是嗎?”他將她發顫的身子摟緊,皺著眉說道。他不喜歡,不喜歡她現在對他說話的語氣。
她不再只爲他一人著想,她的生命裡多出了許多人,許多討厭的身影。
譬如完顏煦,譬如陸非然。
但是,都不會長久。
他有這個自信,江山美人,他都要。
“原來,陳詮也被你招攬了。”無怪,念七最初是陳詮派在她身邊的人,韓楚風制的兵防圖,本也是通過念七傳到她手中的。
如此,可算萬幸。
沈喬生,柳錫洀,陳詮,在豐樂樓日日吃喝享樂的少年同伴,還能留得陳詮一人。
有什麼不好呢,她應該笑的。
他有些心疼,在她耳邊柔聲說:“累了就睡一覺,明天朕會叫你。”
“叫醒我,然後把我送上北去的馬車麼?”她已然沒有力氣,閉上眼,聽著襲遠的心跳,疼痛無法言語。
原來一直以來,都由不得她選擇,岑謬崖算是多此一舉了,不論她願不願意,襲遠都是要將她送還給完顏煦的。
而襲遠決心要做的事,又有誰能攔的了?
“相信朕,這是最後一次了。”襲遠在她耳邊,低低道,“可以怨朕,但不要恨朕,千萬不要,這世上,朕只有你一個了。”
“我不怨你,更不恨你,因爲無論如何怨如何恨,都沒有用。你從來,都不會因我而有片刻猶豫。”
語畢,繞在她身前的手臂陡然一緊,襲遠憤然,咬牙道:“是,朕是對你有虧欠,但陸非然就好麼?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知道嗎?若不是朕的縱容,你以爲你們能在蘇州過這樣悠閒安逸的日子?朕告訴你,今日他已來向朕妥協,拖了那麼久,無非就是想要更高的價碼罷了,從此他就是朕的一條狗,不,連狗都不如!”
“如此,莫寒多謝皇上恩賜。”掙開他的懷抱,她起身,整頓衣裙,“事已至此,明日莫寒自會隨六王爺北上燕京,皇上勿需擔心。”
“那麼,珍重。七年之內,朕去燕京接你。”
看著他越發成熟的眉眼,她忽地輕笑,令襲遠覺不出所以。“襲遠,在燕京我遇到一個人,是流落在外的前太子遺孤,算起來,他也是我大哥呢。”
襲遠皺眉,不悅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皇考曾跟我說過,先祖屬意繼承皇位的人並不是他,而後來,先祖病逝,太子府大火,皇考即位,卻發現找不著傳位詔書。而沈落梅,在火中被皇考所救,此後被接進宮,先祖駕崩時,只有她一人守在病榻前。而最終她也是服毒而死,爾後不入皇家陵墓,亦不入沈家墳地,孤零零地葬在獵場後山的小徑上,連墓碑都難找到,她只說,那是她與皇考相遇的地方,這般,她纔在死前求了一個恩典,她向皇考求了一件東西與之同葬。”
“我叫人挖過沈落梅的墳,那詔書封存在樟木棺材裡,被特殊處理過,保存得很好。”
她勾起左邊脣角,是習慣性的小動作,狡黠而靈慧。
“皇考對你,倒真是好。但那又如何?人都死了,還能怎樣?”
“皇位繼承的法則,你應當比我清楚。朝廷裡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不少,維護宗親禮法的老頑固更是不在少數,你說,此刻他若回朝,會是如何?”她略微提起裙子,優雅落座,含笑看著眉頭越來越緊的襲遠,“即使不能搶回皇位,但至少,也會攪得朝廷一團糟吧?更何況,他是個一心復仇的人。”
朱元璋的太子早逝,他死後,便是將皇位傳給了皇長孫朱允文,而朱棣便是因此謀反篡位。
因爲太過了解,所以更能輕易地傷害。
襲遠的目標是踏平女真,在那之前,他怎麼能容得朝廷內亂,怎麼能讓這平白多出的麻煩阻礙他前進的步伐。
“你這就回去吧,興許還能趕上和陸非然道個別,先前的話朕就當從未聽過。”他擺擺手,轉身往屋內走去。
莫寒也不惱,依舊是笑,信心滿滿。“皇上,莫寒已不是當年的阿九。當初祁洗玉的事已給我一個莫大的教訓,此次,無論拼上什麼,莫寒都不會有半分退縮。”
襲遠頓住腳步,負手而立,卻依舊沒有回頭。“你知道與虎謀皮的代價嗎?”
她微笑著點頭,瞭然道:“我明白,但必須一試。”
一、二、三、四,聽著遠街打更人的更鼓聲,她在心中默數,原來,已是四更,離天亮還有多久?
長久的沉默,壓抑著飄蕩著玫瑰淡香的空氣。
襲遠終於回頭,踱步而來,與她一同在桌邊坐下。
“說吧,你的條件。”
她在心中嘆息,而臉上卻始終掛著慧黠的笑容,襲遠太厲害,她不能,不能讓他看出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忍與疼惜。
“很簡單,陸非然,沈喬生,請皇上保他二人平安。”
“哼。”襲遠冷笑,挑眉不屑道,“只是兩個奴才而已,值得你這樣?”
“我只要皇上一句話。”她看著他的眼睛,半分不退。
襲遠曲指敲打桌面,王順便從簾後躬身而入,恭敬地替他倒上茶,他輕啜一口,方擡頭看她:“沒有花茶,更沒有糖,你喝溫水吧。”
“不必,我還要早些回去準備準備。”
玩著杯蓋的手頓了頓,他怔怔地看著琥珀色的水上漂浮的茶葉,將苦澀難言的心緒掩藏好,他不能,讓這樣算計著自己的她,看到他的傷痛與軟弱。
“朕答應你就是了,但朕若收到任何有關那人圖謀不軌的消息,陸非然便只剩下半條命,而沈喬生更只有一個死字。”
“我會把事情辦好,決不讓你失望。”她起身,拿起王順手中的披風,轉身欲離,“皇上珍重。”
“等等。”襲遠突然出聲,但不知要做什麼,“王順。”
“奴才在。”王順應聲上前,將手中的雕花錦盒雙手遞上。
莫寒看了看襲遠,便身手將錦盒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株鑲金翠玉的金步搖,上綴一顆圓潤透亮的大東珠,色澤鮮亮,比襲遠發冠上的更大些,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她將珠釵捏在手中,透過明晃晃的金色光澤去看襲遠木然的臉,心下一片冰冷,卻止不住笑道:“這東珠,很漂亮,也…………很輕。”
“不錯,確實很輕。”他低下頭去細細品茶,不再看那一抹讓人揪心的笑容,“中間是空的,塞了一顆藥丸,輕輕一敲,東珠便碎,如此便可輕易地取出藏在內裡的藥。你要小心保存。”
莫寒不禁失笑,將金步搖放回錦盒,又將錦盒拿在手中,沉默許久,方纔開口道:“□□麼?”
“是,□□。很快,不會有痛苦。”
“知道了。”她欠身,像他行了一個標準且優雅的禮,“莫寒告退。”
看她一步步走遠,襲遠終究是忍不住分辨:“朕只是怕當真有那一天,兩國開戰,他們會以你來威脅朕,朕只是,只是怕自己不忍心,只是怕你受苦,如此而已。朕…………”
“莫寒明白的。”她擡頭,朝他牽扯出一個安撫的笑,“沒事的話,莫寒便告退了。”
“阿九。”他開口喚她,卻想不出要說什麼,該說什麼,終是擺擺手,木然道,“你走吧。”
她弓著身子,一步步往後退,恭順而謙卑,是她這輩子最俱淑女風範的時刻。
門外天空依舊是一片漆黑,冬天的早晨,似乎是要來得晚一些。
我們縱身躍入那個時間與空間交錯的罅隙裡,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廊橋之外,再無遺夢。冥冥之中所有的遭遇和錯失都被預演,側影的微笑,陌路的眼神。懷擁古風,閱盡紅塵煙雨,一汪柔情在指間纏纏綿綿,遂成千古絕豔。伊人綽影,哀婉芬芳,在水一方。依舊纖纖玉質,柔風款步,欲展還羞,道不盡的風情萬種。
隔水相望,無處掩埋不安的悸動,一曲笙簫寫意盡訴愛的幻象。年華翩遷出幻化的舞姿,敗落比絕望還悲壯的鳴響哭泣。這樣一個流行喧囂的城市裡,來回的過往的模糊不堪,我們站在心房堅厚的十字路口,安寧無處藏身,倉惶逃無出路。他們都說光陰無敵,往日碎境花黃零零星星的開放,又被隨隨便便的摧毀。如此浩蕩的時光,依舊不過是幻覺裡的天堂。透明的空氣依舊靜默著,在而如同不在,斷裂,淪喪,意義僅僅如此,不過如此。城市裡的天空一片壯麗景象,彷彿沉默而洶涌的海,暗藏殺機。一如既往的歡笑,字字珠璣的隨著喧囂冒出碧珠玉盤滄海桑田。笑靨如花目光清澈的你,笑容裡掩埋憂傷的你,永恆亙古山無棱天地合聽起來有一種茫然的遙遠,朝生暮死,希望絕望大喊廝殺,無常在這世間比比皆是。生命在歲月犀利而黯敗的光芒裡漸漸磨蝕,而日益鋒利的,卻是許多無法阻止的悲傷與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