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娟吩咐著讓院裡人都站好侯在一旁,這些人似是也感覺到氣氛不對,都有些戰戰兢兢的。
慶嫂子許是受了上回的當,這回有事到學會先走到薛四小姐身邊,小聲告訴她,“小姐,夫人丟了個如意簪子,怕是低下人手腳不乾淨,讓我們過來搜搜。”
薛四小姐茫然嗯了一聲,不太明白是回什麼事。李小茶在一旁聽了,卻是知道夫人丟沒丟如意簪子到不好說,要搜院子卻是真的。李小茶起先就一直記得,薛四小姐房裡的東西都要丟光了,薛二奶奶怎麼會不聞不問,如今看來是準備秋後算帳來著。只是既然是薛四小姐病時丟的東西,不是該早早的就轉手賣出去了嗎?等到現在纔來搜卻是能搜到什麼?
卻不想沒一會兒慶嫂子的手下已從院裡各個角落裡搜出幾個包袱。其中有一個藍色碎花布的包袱,李小茶看著極爲眼熟,她暗下一想,那不是自己的包袱嘛。
卻聽慶嫂子已指著那個藍碎花布的包袱,厲聲問道,“這個是誰的。”
李小茶被她吼得一驚,小心走出來,說道,“那是我的。”
嫦娟心裡一驚,手裡緊捏著帕子似有些擔心,薛四小姐已經走了出來,擋在李小茶前面問道,“你不是搜如意簪子嗎?把這些東西都提出來做什麼?”
“總得都瞧瞧,指不準遇上兩個漏網之魚的。”慶嫂子冷冷笑了笑,揮手讓手下一個小丫環把包袱打開。藍色的碎花布散開,裡面滾出許多東西,那丫環把裡面的東西一一擺好,有竹蜻蜓,有泥哨子,還有些孩子玩的東西。
慶嫂子許是有些失望了,冷哼了一聲道,“都是些什麼東西,儘想著玩,都忘記好好伺候你主子了吧。”
李小茶自是知道不能接話,只得幹受罵。正這時那丫環翻到一個小木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條帕子,帕子裡包著一隻小銀鐲子。那丫環捧著小銀鐲子走到慶嫂子身邊,小心地遞了上去。
慶嫂子低眉瞧了一眼,卻也不接,只是陰聲陰氣地問道,“你總不會說,這銀鐲子是你的吧。”
李小茶只淺淺看了一眼,已經認出那鐲子來。那隻小鐲子是她自幼帶著的。本是一對,可是後來李小茶病了,家中值錢的東西全部變賣了,只剩下她手上一雙鐲子還算值錢的東西。她本想讓爹孃拿去賣了,可是她孃親死活不肯。後來有次她病得厲害,請大夫,大夫們知道她家裡沒錢都不敢來。最後沒辦法,只得把那對鐲子給了大夫這才抵了診金和藥錢。
李小茶的孃親雲氏一直想把這對鐲子贖回來,可是家裡一直沒錢。後來聽說那大夫把鐲子押給了當鋪。雲氏去尋,卻怎麼也尋不到。而且就算尋到也沒有用,家裡早已是家徒四壁,哪有錢去贖。李小茶只當那鐲子再也找不到了,卻不想有一隻出現在自己的包袱裡。她莫不是遇著鬼了吧。
慶嫂子等了半天沒見她回答,心想她是做賊心虛了,是以提高聲音,厲聲問道,“這鐲子哪來的?”
“阿茶。”嫦娟也喊了一聲,李小茶這纔回過神來,回道,“這鐲子是我的。”
“你的?”慶嫂子冷笑道,“你若買得起這鐲子,還用得著賣身嗎。”
李小茶一時還真說不出話來,這鐲子她也不知道爲何會在自己包袱裡。薛四小姐卻在這時,突然站出來說道,“行了,你們不是找簪子的嗎?盯著這個鐲子做什麼,這鐲子是我給她的。”
慶嫂子反應算是快的,反問道,“小姐,您的首飾都是我原來給置辦的,這鐲子卻是從哪裡來的。您別一心護著她,可當心養了個賊。”
薛四小姐雖是猶豫了一下,卻也很快說道,“少廢話,我給的就是我給的,我一個主子還用得著向你一個下人解釋嗎?”
慶嫂子在府裡很有些臉面,她的性子也就聽二奶奶的話。被薛四小姐這樣淘汰,心裡極是不舒服。嫦娟在一旁咳了咳,小聲提醒道,“正事要緊。”
慶嫂子這才醒過神指揮著丫頭去搜別的包袱,一翻細搜下來,到也有些收穫。那個叫角兒的小丫頭的包裹裡藏著一對珠花。慶嫂子認得那是薛四小姐才添的。角兒早嚇得暈在地上,慶嫂子又讓人細搜了一遍,這才讓人綁了角兒出去了。臨出去門前,嫦娟向書語那邊望了一眼,卻見書語打擺子似的倒在地上。
衆人都是詫異,到沒個人去扶她。李小茶正想著自己鐲子的事,草草瞟了一眼,也沒多做它想。只當是她運氣好,沒給人抓到現形。
隔天,李小茶知道那隻鐲子的來歷,原來那隻鐲子是她哥李興寶贖了讓薛小五爺帶來的。薛小五爺偷偷夾在送給李小茶的小玩意裡,本想她自己發現是個驚喜。沒想遇上這等事,驚喜不成到成了驚嚇。那對鐲子不知爲何只剩下了一隻,也正因爲這樣,當鋪的標價低了許多,李興寶這纔有機會籌錢把它贖回來。
李小茶把鐲子帶在手腕上,沒來由的就安心了許多。那天做起事來也格外的精神,拿了繃子都可以飛針走線了。因著這樣,書語給她的那些活也提前做完了。那天夜裡,李小茶等薛四小姐自己爬牀上睡了。就拿著做好的帕子、荷包送到書語那裡。
右邊的耳房一直是書語和畫語住的,畫語脾氣不好,似乎在院裡也只和書語走得近些。可不知道怎麼時候,畫語已經搬到左邊的耳房裡了。那個看來憨頭憨腦的商兒和年紀也很小的羽兒換到右耳房裡和書語一起住著。
李小茶進門時,正看到書語低頭坐在牀頭默默垂淚。她猶豫著準備退出去,不想書語已經看到她,抹淚喊住了她。李小茶無法,只得硬著頭皮進去。那個年紀小小的羽兒到是個會拍馬屁的,一見李小茶進來,忙搬了張凳子讓她坐下。
書語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手,讓她退到一邊去。這才拉著李小茶,抹著淚問道,“阿茶,當初我對你不好,你可還記恨著?”
李小茶不想惹這些個麻煩,可是已經直面問了,她只得敷衍著答道,“不會。”
“我就知道,你和她們不一樣,是個好孩子。”書語比李小茶年紀長了一倍,這聲孩子也是叫得的。李小茶突然發現書語的年紀似乎不小了,又想起之前她繡帕子時,薛小五爺說的準備嫁妝,這才猛然醒悟過來,書語最近做的這些該不會是自己的嫁妝吧。可是,她都要出嫁了,這麼眼淚巴巴的又是做什麼,總不會是和莊子裡的姐姐一樣,看上了秀才卻配了個農夫吧。
不想,書語開口卻是問道,“你常去後院那邊,可認得崔副主管家裡那個侄子。”
李小茶心裡一個咯噔,頓時有許多往事直灌進腦裡,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卻又差著點什麼想不通透。
“阿茶,你可是認得他。”書語顯是有些急了,身子前傾著本是柔和的一張臉如今很是苦澀地擠在一起。
“不認得,只見過一面。”李小茶說的是真話,可也不能算得真。她確是只見過崔三高子一面,可是她卻是知道,這個崔三高子看起來高高大大,像是正常,可他是有羊角風的,不知幾時會突然抽在地上中邪般手腳直彈。而且他還用了猛藥,身上多半還落了明顯的病根,不然薛小五爺也不會提這麼一句。
這樣一個幾乎半廢的人,誰嫁給他都落不得好。書語這麼一個好好的人,長得又算漂亮,又勤奮會做事,爲何要嫁給他呢。是不知道,還是不得已?
李小茶悶悶坐著,心裡卻翻騰想著,該怎麼辦?這是關係著別人一生的事情,說還是不說?
說還是不說?來,有人回答不?
真是安靜啊啊啊啊~~~~
都有回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