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余向晚呆楞在了當(dāng)場,說不出一個字。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發(fā)生的,然而卻又實實在在地在她面前發(fā)生了。而此時鄒錦繡半撫著腳踝,怒瞪著委屈的雙眼,揚手指向余向晚吼道:“余向晚,枉我還將你當(dāng)成朋友,你為什么要推我?你是不是嫉妒我的一切?而你什么都沒有了!”
嫉妒?!呵呵……鄒錦繡說得對,她什么都沒有了,原本屬于她的光芒都被鄒錦繡搶走了,她心里嫉妒到發(fā)狂,才因為受不了言語刺激把她推倒在地……一個嫉妒的女人,什么事干不出來?!倘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沒有做過,都要相信這是真的了。
頓時,大廳內(nèi)議論紛紛,懷疑、鄙視、厭惡的眼神全都投射在了向晚的身上。向晚只得搖著頭,極力辯解:
“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跌倒的!”可無論怎么辯解,都沒有一個人肯相信她。大廳內(nèi)似乎沒有監(jiān)控,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她說的是真的。
原來失去一切的人的辯解是這么蒼白無力……若是換成以前,會有人為她出來說話吧……只是這一切都隨著父親的失勢而消失了……如今她要怎么才能證明自己呢?
就在向晚焦急的時候,一個聲音由遠(yuǎn)及近響起:“發(fā)生了什么?”
那么熟悉的嗓音、那么熟悉的腳步聲,向晚抬眸,她的心隨著他的靠近跳得越來越快。
傅心渤……
那個與她相戀三年的男人,那個她曾經(jīng)想攜手終身的男人,同時也是毀了他的父親,毀了她的男人,更是她今天一定要見到的男人……真沒想到,他們二人會在這樣一種場景下相見。真是諷刺啊!
眾人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小路,讓他可以走過來。只見他一襲修身的淺灰色燕尾西裝搭配上一個黑色領(lǐng)結(jié),嘴角抿著一絲笑意。在燈光的加持下,他整個人圍繞著一輪柔美的昏黃光暈,顯得溫柔又優(yōu)雅。
頓時,她的熱淚沖上了眼眶。他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恍惚中,她依稀回憶起上大學(xué)后,他們在學(xué)校的舞會上的久別重逢,跟這個場景何其相似。
那個時候,他輕輕牽起她的手,眉眼中漾著柔和,像一個高貴的王子,主動又帶有一絲霸道:“余小姐,很有幸與你跳舞?!?
那今天呢?他要怎么對待已經(jīng)一無所有,被他毀了一切的她呢?
他緩步走到兩人之間,仿若沒看到余向晚一樣,傾身彎腰上前,像個優(yōu)雅的紳士一樣朝鄒錦繡伸出了手,深情道:“錦繡,你沒事吧?”
錦繡……他管她叫錦繡?!什么時候他們這么親密了?仿佛一道驚雷劈倒了余向晚的頭頂,她吃驚地注視著他們,將所有的話梗在了喉頭。
“心渤,我沒事,還好有你在。”鄒錦繡將柔夷輕輕搭在傅心渤手上,有意無意地瞟了向晚一眼,借著力一拽,直接撲到了傅心渤懷中。而傅心渤非但沒有躲開,反而把她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抱了個滿懷。
軟玉溫香,郎情妾意。鄒錦繡羞紅著臉,仿佛春天的桃花,欣然綻放。
眾人驚呼著,像看一對璧人一樣。頓時,贊美之詞不絕于耳。的確,一個千金小姐,一個上市總裁,無與倫比的絕配,比她這個瀕臨破產(chǎn)的董事長女兒強(qiáng)多了……
眾多企業(yè)名流、世家小姐見狀紛紛簇?fù)磉^來說話,不一會兒便將余向晚擠出了人流隊伍。她注視著談笑風(fēng)生的二人,默默地承載著一切。那本來看到他想要問出口的話,瞬間變得沒那么重要了。因為從他的眼神中,她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他喜歡上了鄒錦繡,所以,才不顧她,搞垮了余氏集團(tuán)……
是他欺騙了她的感情……
是他們讓她傾家蕩產(chǎn),奪走了自己的一切……
她好恨,好恨自己沉浸在愛情當(dāng)中,迷失了心智,好恨沒有看出他們的狼子野心,讓他毀了爸爸的企業(yè),
原有的堅強(qiáng)頃刻間土崩瓦解,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在眼框中徐徐打轉(zhuǎn)??墒窃诳珊薜娜嗣媲?,她怎么能流露出半分怯懦?!她要忍住,不能流淚……
轉(zhuǎn)過身,再也不想看到他們相擁恩愛的畫面,再也不想聽到旁邊人殷切的祝福,捂住嘴,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跑了出去,不再有一絲停留……而在奪門而出的那一刻,她的淚終于決堤……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道余光一直跟隨著她……直到她消失在大廳盡頭……
晚風(fēng)滲透著涼意,讓樹葉都不禁打起了寒戰(zhàn)。
向晚從大廳中跑出,呼嘯的狂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著自己的身體,將絲絲寒涼送進(jìn)肌膚之內(nèi)。幾秒之內(nèi),她的鼻頭已經(jīng)凍得紅了起來,可她像沒感覺到冷一樣,不停地奔跑……奔跑……她要逃離開有傅心渤的地方,逃離這里一切的人和事……
小道上,一輛全黑系勞斯萊斯平穩(wěn)行進(jìn),在月光下泛起耀眼的銀光。車?yán)锩娴娜藴喩硪灰u黑色西裝,如同暗夜中的冥王,每個細(xì)胞都散發(fā)著肅殺之氣。
“還有多久?”那個人的聲音低沉又冷淡,細(xì)細(xì)聽來,又夾雜了一絲絲的不耐煩。
“馬上!馬上!”司機(jī)口中不停附和,腳下猛踩油門提速,生怕后面的人發(fā)火。
就在這個拐彎的當(dāng)口,一個女子不知從哪里竄出,嚇得司機(jī)立刻踩了剎車,可就算這樣也為時已晚。那一剎那,尖叫劃破夜空,那個女子被車迅速刮到,直接摔在了路邊。
胳膊上的痛楚讓向晚猛地清醒了幾分……她艱難地爬起來,扭過胳膊肘,那里已經(jīng)一片淤青和臟污。
好痛……可哪里抵得上她的心痛?如果可以,她寧愿用自己的皮膚來代替自己的心,這樣能更好過一些……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jī)慌張著下車,趕忙上前幾步想要查看向晚的傷勢。
見司機(jī)下車與她說話,向晚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緒,但“逃離”的直覺仍然占據(jù)了上風(fēng)。疼痛中爬起身,她低下頭只淡淡嘟囔了句“沒事”當(dāng)作回應(yīng),便按住受傷的部位,一路趔趄著小跑離去了。
“姑……”那司機(jī)還想說什么,奈何那個女生跑得太快,剛一眨眼就已經(jīng)幾米開外了。他無奈地?fù)u搖頭返回了車中,只奇怪還有這種被撞不愿索賠的人。
盡管夜色濃郁,但后座之人仍然透過車窗看到了女子的大致樣貌。那一瞬,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么相似的人。他不愛回憶過去,可那一段,刻骨銘心,他永遠(yuǎn)不會忘卻。
撇撇嘴,一抹嘲諷涌上了他的嘴角。
在那段青蔥的歲月,一個十四歲的小男孩兒用他攢了一個星期的錢買了一個超大棒棒糖,準(zhǔn)備送給那個心儀已久隔壁班的小女孩兒。當(dāng)他主動站到小女孩兒面前,臉頰通紅,心砰砰直跳,傾訴著表白話語并遞上棒棒糖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兒冷漠地瞟了他一眼:“你是隔壁那個貧困班的吧?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說話!”說罷,她轉(zhuǎn)頭開開心心地與遠(yuǎn)處的同學(xué)一起走了。
那不屑一顧的漠視,這輩子都會鐫刻在他的心里。隔壁貧困班……簡單五個字卻成為了他十四年的夢魘。
她不屑與窮人為伍。是啊,她多高貴啊!她可是隔壁精英班的姑娘,她怎么會自降身份呢?!
呵……
想到這兒,他驀然緊緊攥住拳頭,半晌才緩緩松開。
高貴……他倒要看看她有多高貴……
回過神,他恢復(fù)了原本的冷峻,仿佛剛才的嘲諷是場幻影一樣。
“那個女生,去查一下,我要她全部的資料?!?
司機(jī)聽罷悚然一驚,他的老板什么時候?qū)σ粋€萍水相逢的女人這么感興趣了?但老板的事畢竟不敢多問。車開動,如同箭一樣,很快消失于如墨的夜中。但這一夜,注定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