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歌一聽,腦中靈光一點犀。在大殿時,烈震庭始終保持沉默,都是老夫人在發言,看來烈震庭是在給自己留後路,然而老夫人的配合甚是完美。
老夫人,是烈如歌疑惑不解的一個點。按照常理,在她被多方面指證毒害太后的情況下,疼愛她的老夫人大義滅親地與她斷絕關係,並非是首選。
倘若老夫人不想見到丞相府被烈如歌給連累,更好的做法是參與其中查案,洗脫烈如歌莫須有的罪名。況且,老夫人過於急切要撇清關係的舉動,十分令人費解,放佛有誰在逼著她似的。
老夫人不是尋常沒有見識,縮手縮腳的婦道人家,她的能耐與計謀或許連護國軍將軍都不能相比較。總而言之,烈如歌認爲,聰明的老夫人,如此的做法顯得過於拙劣。
白梓顏認真給烈如歌選了京城中心卻安靜雅緻的一見客棧,命丫鬟去繳付房錢,並交代其他事宜,白梓顏攜著烈如歌上了一等客房。
“如歌,這裡的掌櫃與我熟識,你需要什麼,儘管同他開口,不必客氣與拘謹。你在這裡住下,假若你不喜歡有人打擾,交代一聲,掌櫃會把那些長舌婦心眼小的麻煩人擋在外頭,你只管清淨地好好想想接下的要做的即可。”白梓顏柔聲笑道。
白梓顏不避諱,因爲從第一次見到烈如歌,她便看出此女與他人不同。當下烈如歌被趕出丞相府,意識中,白梓顏認爲一介女子,不能失去依靠,流離一人。
白梓顏只是提個醒,詢問烈如歌有需要安排的地方,儘量處地的給她吩咐下去,其他的,她相信烈如歌自有主張,她也不會多管閒事的添亂。
烈如歌與白梓顏沒有革命情誼,交往時間較短,但兩人說話投機,白梓顏極其珍惜烈如歌這位閨蜜。烈如歌也有所聽聞,在她被關押在牢房的半天一宿,其他人都在看,唯獨白梓顏半夜孤身進宮求見司徒明,陳述烈如歌不會做出有害太后的一一舉證,目的是希望司徒明查明真相,不要冤枉無辜人士。
“呵呵,梓顏你真的要嫁人才行,不然我得被你嘮叨死,以前我怎麼沒有發現你還有管家婆的潛質。”烈如歌調侃道。
白梓顏把給烈如歌備用的衣裙命人極快訂做送過來,還有其他女子日常要用的朱釵飾品,胭脂水粉等,聽到烈如歌的戲言,轉身款款走過來,羅扇抵在下顎處,剪水秋眸凝起一抹幽怨。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還替你擔心得寢食難安,你倒是會在說風涼話。哼哼,小心我嫁人,沒給你下請帖,我就宴請全京城的人,就獨獨不給你。”白梓顏狀似生氣,哼唧著念道。
“噗嗤”烈如歌不禁一聲笑出,不顧形象的捧著小腹,不留情面地反擊,“你要是這般,成親那日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噁心人,你就等著大好日子作嘔,鬧心撓肺的難受吧。”
聽聞,白梓顏仔細一想,厭惡地搖著羅扇,好似要把腦中那些不悅的場面給扇走。側目看向烈如歌慵懶地斜靠著榻上,兩手抱著錦枕,神色十分愜意,剪水秋眸露出一絲
好笑和淺淺的羨慕。
“那可不成,良辰美景被破壞,可成一輩子的噩夢。看來,不管你做什麼事,成什麼樣,我成親,你必須到場。”白梓顏翹楚,優雅端莊的她臉上帶著少有的調皮,忽而又認真起來,“如歌,我習慣逢場作戲,知心的友人不多不少,交心的少之又少,我與你投緣,我成親,第一個要邀請的便是你,缺你不可。”
“哈哈,要是我那天沒來,你且是不打算拜堂成親?”烈如歌揚聲大笑,美眸滴溜溜的轉動著,似乎真計劃給白梓顏的成親增加一些“趣味”。
白梓顏雙眸瞪圓,羅扇擱在金絲檀木桌面上,兩手便越過榻上茶幾,去撓烈如歌癢癢。頓時,一片歡樂清越鈴鐺的笑聲交織響起,歲月靜好。
午後,白梓顏回府,烈如歌悄然從客棧後門溜出,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片巍峨精美的住宅街內,烈如歌熟門輕路地在蜿蜒的小街小巷繞著,一身烈焰紅裙在紛繁的白色素樓中尤爲顯眼,只是那一紅色曼陀羅紋繡面紗把曼妙女子的面容遮斂住,紅色的曼陀羅花片片花瓣開到極致,妖嬈紅豔,嬌脆滴人。
錦靴在一處普通的宅子面前停下,匾額上刻著炭黑的“鳳府”二字,烈如歌上前,直接推門而進。
一進門,烈如歌閒庭散步地順著長廊而行,庭院中的鮮豔花草美景都沒有心情爲它們停留,拐過兩回,腰身一扭,同時暴怒地破口大罵,“死禿驢,你今天不給我解釋清楚,這個門你橫豎都別妄想出去!”
被罵的主人頓時嗷嗷大叫,再無壽康殿內的嚴肅正經,慈眉善目的儒雅斯文臉上是急著臉紅脖子粗的,踮起腳尖伸手去夠著烈如歌手上的一頂漆黑油亮的假髮,視線往下一轉,一身道袍上盯著一顆比滷蛋還要圓溜光亮的腦袋,上面還有十二個戒巴,妥妥的是和尚。
“丫頭,有話好好說,咱們文人可不動粗,快把老衲的帽子還回來。”月烏國國師看著烈如歌把他的“帽子”放在手中把玩,就怕她給摔到地上。
“姜境堂,那我問你,你答完令我滿意後,我就把你的假髮還你。現在,你立刻坐下。”烈如歌氣到直呼國師的原名,指向地上的蒲團。
國師聞言,乖覺地盤腿坐下,在蒲團上打坐,一雙老眸可憐兮兮又水汪汪地瞥想烈如歌,老來裝萌。
烈如歌不恥,往後一步,在墊了錦毯的寬椅坐下,翹著二郎腿,黑著小臉,咬牙問道,“申屠無憂要你給我下了什麼歪門覡術?你和月烏國皇室究竟有什麼關係?”
話落,國師兩手舉起,一臉無辜地道,“老衲以你們門主的名義保證,老衲並沒有按照無憂公主所言,對你做有害的事情。丫頭,你情魂不在,老衲怕你動心,闖下大禍,害了自己,就順著有無憂公主自願當祭品,只是讓你不能對男子動心,否則會心絞痛。”
“但是,這是給你警告,只要你把情根拔出,忘掉情事,便可恢復,功力且能大漲,此事有利無害,遂老衲才做的。至於老衲會覡術,因爲
……天下之大,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國家大事,三流九教,陰陽八卦,沒有是老衲不會。一個區區覡術,不算什麼本事,只有月烏國那羣飯桶才把它當成至尊的榮幸。”
國師最後很是鄙夷的輕嗤一聲,完全沒有自身貴爲月烏國國師身份的自覺。
烈如歌大翻白眼,她身邊的人自戀者過多,而眼前這號稱六根清淨的老和尚,實屬其中的佼佼者,自以爲天下之大,無他不能的。
“所以說,你誆了申屠無憂,那申屠無憂給你當了祭品,她會有什麼下場?”烈如歌把手中的假髮準確無誤地隨手扔到光滑的腦袋上,優哉遊哉地沏茶。
國師把假髮帶上,有條不紊地整理著他的道袍,還把頭上的冠帽扯正,接著擡步走到烈如歌旁側椅子坐下,順手端起茶盞,品了一口。
“魂飛魄散,煙消殆盡。”國師朗朗道,慈善儒雅的臉上沒有半分做壞事的心虛與後悔。
看到國師這個假道士那略顯冰冷無情的話,烈如歌並不覺奇怪,他本是修煉之士,無能之輩在他眼中好比螻蟻,伸手即可掐死的東西,他這般年壽與能耐都遠高出這個大陸的尋常之人,是鄙夷,更遑論他會秉著慈悲之心而難過。
烈如歌薄如蟬翼的雙睫毛微微顫動,九門門主姬君昊與眼前這個死禿驢給她安排好的修煉之路,也和他們一般,到了最後會完全漠視殺生予伐,變得冷心冷情,更確切是無心無愛。
“覡術只要祭品放棄,便可解除,左右給你自己一個警惕,你無須擔憂。不過,老衲在考慮著一事。無憂公主生辰年日與你相仿,你情魂消失,老衲可以嘗試抽取她的情魂,融煉給你。”國師擡手捋著鬍鬚,雙目有精光閃過。
烈如歌一聽,嫌棄地撇下嘴角,“你可別,我情願自己少一魂,可不願拿他人的,噁心死了。”
國師不幹了,手中茶杯重擱在桌面上,吹鬍子瞪眼,低吼道,“丫頭,你這是瞧不起老衲,嫌棄老衲手法不光鮮吧?別不承認,你就是這個意思,難爲老衲爲你能夠有一個完整的人生,跑前行後的,你和姬君昊那小子就在坐享其成。”
烈如歌拋了個“懂了就不要說出來”的眼神,手肘撐著腦袋,烈如歌歪著頭,美眸瞇起,看著屋頂牆壁上繪畫的五彩壁畫,沉聲講起了骷髏山那一夜的事。
國師聽罷,神色肅穆,抿著厚脣,陷入沉思。
良久,國師低聲道,語氣含著一縷凝重,“當今月烏國皇室的子孫所學會的覡術,無一高過老衲,那暗中的人不會是月烏國皇室中人。而且,那時老衲還在閉關,無憂公主未找來,與老衲所施下的覡術無關。”
轉頭,國師語氣更沉,“丫頭,那人的修爲,可能高過老衲與姬君昊。如你所言,他定是針對你。此事,老衲會爲你仔細查,你在落夏期間,決不可掉以輕心。”
接著,國師掏出一個鴉黑的木盒子,遞給烈如歌,“這是無垠水,你的水吟訣要儘快突破。”
烈如歌接過,美眸一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