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好像格外的安靜,安靜到有些人已經開始不安了。
姜楚喬算著日子,李昱珩已經消失了十天整了,而且這兩天好像迤柔也不經常出現在她身邊了。她提著一些果點帶著零露往盈雪郡主的山洞里去,離的山洞近了,里面那一灣活泉的流水聲傳入了姜楚喬與零露的耳朵里。
守著門的婆子說盈雪郡主帶著婢子在樹林里散步,姜楚喬放下了東西又帶著零露往天橋去。
盈雪郡主并沒有走遠,她就坐在一片樹林稀少的空地上,離她腳下不遠處,還有一些鳥兒飛下身去吃盈雪郡主散下的糧食。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自己了,盈雪郡主扭頭看向了姜楚喬,她沖她笑笑,姜楚喬與零露彎身行李。
“姜女官免禮吧。”盈雪郡主輕聲道。
姜楚喬起了身打量著盈雪郡主,她瘦了。而且瘦得十分明顯。姜楚喬上前了站在了盈雪郡主的身后,并不言語。
盈雪郡主將自己手里最后一些糧食扔了出去,她扭頭看了看姜楚喬道:“聽說,你也搬到山里來了。”
姜楚喬便應了一聲。
盈雪郡主便又笑道:“真是讓姜女官費心了,姜女官不必如此陪著本郡主的,姜女官不妨想想,如果你常來這里跑,那嘉寧豈不是要盯上我了?好不容易快挨到孩子出生了,本郡主并不想出什么差錯。”
“是,下官來看郡主一眼便走。”姜楚喬又應了一聲。
盈雪郡主扭過頭去滿目慈愛地瞧著遠處的鳥兒,好像她喂的不是鳥兒,而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姜楚喬回頭給了零露一個眼色,兩個人又退回了天橋之上。
姜楚喬頭也不回地往回走,零露倒是頗有深意地看了盈雪郡主一眼。
等出了山洞里零露才頗為擔憂地道:“姑娘……這盈雪郡主竟然一點也不知自!我們都擔心成這個樣子了,她還以為她能平安無事地將孩子生下來呢!”
“這樣有什么不好,只要她不給我們添麻煩便夠了。”
“也對,如果不是盈雪郡主這般沒有心眼兒,怎么會讓太后給利用了!”零露又回了一句。
姜楚喬擰了眉頭,沒說什么。她信步往山外來,零露看看自家姑娘的臉色,問:“姑娘,你要去福音寺么?”
“不去,姑娘我就在這里站一會兒。”姜楚喬回了零露一聲,她左右看看,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了。
這一坐便是一個多時辰,零露看著姜楚喬那樣出神的樣子,也知道她是在想事情,她不敢打擾她,只是吩咐了清和讓他回去給姜楚喬取些吃的喝的來。
零露輕手輕腳坐在了姜楚喬的身邊幫著她捏著腿,一時,姜楚喬突然扭頭看向了林子那邊。零露順著姜楚喬的視線看去,眼見佘寒一身黑衣站在那里。零露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了,姜楚喬也站起身來往那邊去了。
零露起身看著姜楚喬走遠,她并沒有跟上去。
“你來了!”姜楚喬知道,如果佘寒不知道這件事的話,那他自然不會多事,可是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這件事還關于自己的性命,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佘寒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抬眼看了站在遠處的零露一眼,開口道:“李昱珩說盈雪郡主的孩子必須馬上生下來,如果真等到大半個月后,便來不及了。”
姜楚喬一驚,她上前便握了佘寒的雙臂問:“你見過李昱珩了?”
被姜楚喬死掐住胳膊時,佘寒臉色一暗,隨后他立刻擠出來了一絲笑道:“是,我見過他了,他并沒有被圣上藏起來,而是在做部署,我相信他應該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姜楚喬盯著佘寒的眸子看,她猛得反應過來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佘寒也知道瞞不了姜楚喬,便只好道:“皮外傷,不要緊。”
姜楚喬點了點頭,她道:“我會配合他的……”
佘寒低低地應了一聲:“你安排一下盈雪郡主這里,這兩天便為她剝腹取子!”
“剝腹取子?”姜楚喬其實想到了佘寒會用這一招,可是當話從佘寒嘴里說出來時,她還是驚訝極了。
“輔首堂有一位刀功極好的人,舊名叫馭風,加上白爺爺,還有呂婆子,他們三個人能保盈雪郡主無礙!”佘寒說著,輕咳了一聲。
“好,我這就安排……只是取完子以后,太后那邊不會得不到風聲的!”姜楚喬頗為擔憂。
“不怕,太后那邊有章涵,而且這邊迤柔也會幫你。現在向盈雪郡主解釋恐怕來不及了,而且誰也不能保證勸說她她能不能答應,所以讓迤柔將她控制了,事后哪怕她鬧得再厲害,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樣,到時候李昱珩會收拾她!”佘寒直說著便壓低了眸子。
姜楚喬長長吐出一口氣,她瞇了眼睛開始在心里盤算著盈雪郡主的事情了。
月色漸濃,深林里時不時會傳來夜行動物的鳴聲,使這片深林顯得更靜謐了。
姜楚喬坐在自己的山洞里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男子看,這一位就是佘寒口中的馭風,此人身材修長,又極瘦,而且他的一雙手也極為修長,猛得看上去還顯得有些恐怖。
姜楚喬將自己手里的《衛風·淇奧》放在了膝蓋上,她輕聲道:“從現在起,你便不叫馭風了,你的名字是飛竹。”
“是,屬下領命!”飛竹的聲音偏向沙啞,他眸子里也總是沉郁一片。
呂婆婆正在檢查自己帶來的藥材,白爺爺則是瞇著眼睛不知道在盤算什么,姜楚喬望了一眼山洞外面,迤柔還沒有來。
姜楚喬只好集中精力去感受迤柔,她還沒完全集中精力,山洞口處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興許迤柔也知道姜楚喬這次找她是為了什么,她這一次的出現不帶蛇鱗,不帶黑記,也不帶尖牙,而是像一個普通女子那般。她一進來姜楚喬便沖她點了點頭,又扭頭看向了白爺爺:“白爺爺,這位姑娘會催眠之術,一會兒她會與你們一起去盈雪郡主那里。”
白爺爺點了點頭,目光打量起迤柔來。
呂婆子收拾了一番也沖姜楚喬道:“姑娘,這個時候盈雪郡主山洞里的人應該都睡了,不睡得也應該中了迷香不省人事了,我們事不宜遲,這便動身吧!”
“好。”姜楚喬應了一聲,她握了握自己發汗的手心,又慢慢松開。
當迤柔一行人在屋子里忙活時,姜楚喬便一個人站在天橋上看著這夜色,周圍有許多輔首堂的人在盯著,所以她不是來盯哨的,說實話,她是擔心!
少時,還在姜楚喬發著呆的時候,零露快步出來了,她靠近了姜楚喬附上了她的耳邊道:“姑娘,孩子出生了,
好像是個活的!呂婆子已經按照迤柔姑娘的吩咐讓盈雪郡主喝下您的血,這個時候還在昏迷著。”
姜楚喬動了動眼珠,她往山洞口走了兩步又猛得停下,她閃著眸子問零露:“那個孩子……是個人嗎?”
零露苦笑了一聲道:“表面看上去,是。”
姜楚喬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跟著零露進了山洞。
呂婆子還在盈雪郡主屋里收拾著,那個孩子已經讓備好的奶娘抱到了隔壁,姜楚喬挑了珠簾往里面看去,那奶娘沖她彎了身子,接著哄自己的孩子。
看來是個正常的孩子了!
姜楚喬看到這一幕時,她心里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因為之前鐘婆子嚇唬她說這孩子可能是個怪胎!姜楚喬上前了幾步看到了襁褓之中的嬰兒。
“姑娘,是個男孩兒。”奶娘提醒了一聲。
姜楚喬點頭,她上前撥弄了一下那嬰兒臉側的錦衣,就是在這時,那嬰兒突然睜開了眼睛,姜楚喬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的錯沉,她總以為嬰兒的眼睛在閃著淡淡的綠光,就是在她發呆的這一瞬息之間,嬰兒突然張開嘴咬住了她在他臉側嘴邊的手指!
“嘶——”
姜楚喬猛吸了一口氣,手指尖處傳來尖厲的疼痛,可是她卻不敢將手指從嬰兒嘴里抽回,因為這孩子正用力吸吮著她的手指。
“這孩子是不是餓了……”姜楚喬擰著眉毛道。
“不會的!孩子剛生下來一天兩天不吃奶是沒有關系的,因為他出來之前已經在婦人肚子吃飽了!”奶娘笑盈盈地道,她還沒發覺這孩子有什么不對之處。
姜楚喬感覺那嬰兒吸吮自己手指的力度變小了,她才敢輕輕將自己的手指抽出來,她仔細看看自己的食指,那上面明明有一個小洞,她有些驚恐地再看了一眼嬰兒,只見他好像閉著眼睛睡去了。
“奶……奶娘……他應該是沒牙吧……”姜楚喬又問。
“當然沒牙了!小公子長牙還早著呢!”奶娘說著,輕輕拍起了嬰兒。
姜楚喬將自己的手指往袖子里藏了,她轉身往外面走,而屋子外面,迤柔正在那里等著她。
迤柔瞧著姜楚喬出來,她沖她挑了挑眉毛便往外面去了,姜楚喬知道她是有話對自己說,她也便跟著迤柔出來,往夜色里去了。
“我還是頭一次干這樣緊張又刺激的事兒呢!”迤柔輕聲道。
姜楚喬便開玩笑般地問她:“怎么會,你不是還被野獸吃過么,難道這個比那還刺激?”
迤柔回頭瞪了姜楚喬一眼道:“這兩者怎么能相提并論呢!以前的事情不管多刺激都是別人傷害我,都是別人對我下手,這一次可是我對別人下手,我當然會有些心虛了!”
姜楚喬身子一僵,她看迤柔的眸子里閃著異樣的光。看來她想的是對的,食人族其實只是披著一個恐怖名字的外衣,實際上他們都是些純良的人,雖說太后等人總將他們說的毫無人性,可那只是她的片面之詞。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便要看李昱珩的了。”姜楚喬輕聲道。
“你放心吧,李昱珩身邊有佘寒,還有章涵,最主要的是其實你們的皇上也是要對付太后的,我們就放心吧!哦對了,你剛才見過盈雪郡主的孩子了,是不是?”迤柔深深地看姜楚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