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居。
雅閣里,那個小女孩抱著一只烤鴨正狼吞虎咽地啃著,姜楚喬不動聲色地將茶水往她面前推了推,小女孩瞄了姜楚喬一眼,忙咽下了嘴里的東西,恭恭敬敬向姜楚喬行了一個禮:“幼馀謝過云嬰公主。”
姜楚喬笑著點頭,將視線落在了姜楚蕓的身上。
姜楚蕓的眼眶紅紅的,她輕聲道:“多謝云嬰公主賞賜,實不相瞞,我家幼馀已有好一陣子沒吃過飽飯了。都怪我這個做娘親的沒本事!”
“這些都是小事,我與側(cè)妃的妹妹姜楚苗姜女官很是合得來,所以不可以看著側(cè)妃那般狼狽而不幫一把。”姜楚喬也道。
姜楚蕓抹了一把眼睛道:“其實前幾年王爺對我還是挺好的,只是男人都是這個樣子的,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雖說我已經(jīng)使出渾身解數(shù)了,可是王爺?shù)男囊呀?jīng)不在我這里了。唉,若不是還有幼馀陪著我,我可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么過。”
姜楚喬看了看還在啃烤鴨的元幼馀,她問姜楚蕓:“既然王爺不喜歡你,你在家里還受王妃欺負,何不與幼馀搬去少璋堡呢?那里皆是帶著孩子的婦人,又有伺候周全的婆子婢子,還有負責保護你們的侍衛(wèi),最重要的是,你還有人為你解悶兒了,豈不是更好?”
姜楚蕓聽到這里就又哭了:“不瞞公主說,論身份我是能去的,可是……我卻沒有銀子啊……”
姜楚喬便笑了:“這也簡單,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姜楚蕓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姜楚喬。
“姜女官也想送自己的庶弟去少璋堡,無奈她是有銀子而沒身份,你們兩個倒是可以折中一下,到時候我與那管事修書一封,你們兩個的事情便解決了。”
正在吃烤鴨的元幼馀聽到這里便抬頭看向了姜楚喬和自己的母親,不過姜楚蕓的臉上卻是依然一片猶豫。
“側(cè)妃還有什么難言之隱么?”姜楚喬問。
“不不不……沒有,其實我已經(jīng)花了楚苗不少銀子了……這個口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張啊……”
“姜女官是個善良的,她不會多想的。想來側(cè)妃也知道了,姜女官的姨娘前一陣子被別人家的狗咬了,她弟弟也傷了些,她正拿著銀子打通去少璋堡的路呢,這也算是你幫了她一把。”
姜楚蕓感激地看了姜楚喬一眼道:“多謝云嬰公主指明道路,一會兒我就去姜府與我六妹商議此事。”
“這就對了,側(cè)妃是活在這個社會里的,又不是出家當了尼姑了,該麻煩別人的就一定要麻煩別人,要不然別人有了麻煩也不好意思求側(cè)妃了,若是人人都這樣下去,那大天朝反而是亂了。”姜楚喬笑瞇瞇的。
姜楚蕓怔了怔,她看了姜楚喬好一會兒才慢慢垂下頭去。
“側(cè)妃怎么了?”姜楚喬自然看到了姜楚蕓看自己那不正常的眼神。
“哦,沒什么,就是感覺公主剛才說話的語氣,頗像我的一個故人……”
姜楚喬心里一動,她忙端著身子坐好了。她的個性有這樣鮮明么?連姜楚蕓就快要認出她是姜楚喬了!
姜楚喬回到?jīng)]藏使館府就看到王思允正在自己的院子門口等著自己,姜楚喬微笑上前,可她
看到的卻是王思允一張嚴肅又不悅的臉。
姜楚喬的眉心輕擰:王思允這是在甩臉子給自己看嘛?
王思允低身行了禮,語氣中帶著些質(zhì)問:“聽聞公主今日邀西海王的側(cè)妃去了一品居?”
姜楚喬點了頭:“怎么了?”
王思允見姜楚喬承認的痛快,她的臉色不禁更難看了:“公主身份尊貴,怎么能與那等低賤之人有來往?公主就不怕給世子臉上抹黑么?”
姜楚喬驚訝地看著王思允,她沒聽錯吧?王思允說她與姜楚蕓去了一趟一品居就是給李昱珩抹黑了?姜楚喬抿嘴不屑的笑,這個王思允是把自己看成是這里的女主人了吧?怎么感覺陪嫁的人是她姜楚喬呀!
“王姑娘,本公主就因為與姜女官的姐姐交談了幾句,就給李世子抹黑了?這是什么道理?”
王思允一本正經(jīng),臉上甚至出現(xiàn)了些痛心疾首的神情:“那一位側(cè)妃是怎么勾搭上西海王的恐怕公主并不知道吧?那女子行為低劣,不知羞恥,公主當然不能與這種人來往!”
姜楚喬了然了,原來她這個大家閨秀是看不起姜楚蕓這等人:“她是怎么勾搭上西海王的,又是怎么當上這個側(cè)妃的,本公主管不了,本公主只是看著那元幼馀可憐便給了她一頓飯吃而已。王姑娘,我們算不上是深交。”
王思允好像并不滿意姜楚喬給的這個說法,她又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公主可憐那等人做什么?大天朝的的乞丐多了去了,公主可憐的過來么?”
姜楚喬聽到這里就不悅了,她瞇了眼睛沖王思允道:“王思允,你是不是不明白你是干什么吃的?是你陪嫁到?jīng)]藏使館府的,不是本公主嫁到你們世子府的,你們天朝的皇上為什么要建造沒藏使館府?還不是為了讓本公主在這里找回些沒藏的感覺?本公主就是這等性情,行事也是這般風格,你如果能適應這里,能看的過本公主的行事風格,你就老老實實在這里待著,如果你看這里一草一木都不順眼,趁早回你的來的地方去!”
“公主,你這話便說的不妥了,你既然暫時是在大天朝住,那也應該按照天朝的禮數(shù)來!思允看公主有失禮之處,自然要提出來!”王思允倒還硬氣起來了。
姜楚喬的臉色不禁更黑了:“王思允,本公主是一個剛活過來不久的人,本公主也不想被你們天明的禮數(shù)壓得不能愉快地過日子了。不是本公主硬賴在天朝不走的,是你們皇上不放我回沒藏而已。我還是那句話,看得慣你就呆著,看不慣你就滾,我不想就因為賞了別人一頓飯還要受這等白眼兒與教訓,你想教訓我?好呀,你也死一回再活過來,我才聽你的教訓!”
姜楚喬說完便要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可王思允竟然站在那里并不想讓路:“公主,思允只是在提醒公主不要與低賤的人交往,公主自己不怕丟人,但不要讓我們天朝的李世子也被人戳脊梁骨!”
姜楚喬知道,今天不讓王思允心服口服她是不會罷休了的!
“王思允,你說你活在這世上是為了什么?你陪嫁到了沒藏使館府,不能孝敬父母,這是不孝;北方與西方戰(zhàn)事吃緊,你又不能參軍去,這是不忠;世子在忙著為皇上分憂,你卻只能在這里耍嘴
皮子,這叫無事生非;本公主陪世子去了一趟校馬場你還給我找不痛快,瞧瞧你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還有平時吃的用的,你對得起他們么?”
王思允紅了眼睛道:“公主錯了,我等是作為陪嫁來伺候李世子的!”
“李昱珩喜歡你么?陪嫁,說的好聽,其實不就是陪李昱珩睡覺的么?可是憑什么你們想陪人家就得讓你們陪?你感覺自己很高貴么?之前是李世子未婚妻的嘉寧公主,再就是與李世子頗有些交情的迪巴公主,算上一直緊追著李昱珩不放的沒藏儲秀,你自己比較比較,你能比得過她們哪一個?所以你是用給別人找不痛快來刷存在感來了吧?”
“云嬰公主!你……你居然說出這等話來!也虧得你還是個公主!”
“哼……我告訴你,我之所以為是公主,是因為我大哥做了沒藏的王。而且我本身對天朝也有用處。你呢?沒本事就練本事,練不會本事就不會給別人找麻煩,你都不如那位羅姑娘,起碼人家還有些床弟之術(shù)呢!”
王思允被羞得滿臉通紅,姜楚喬看她依然是不讓開,她干脆直接撞了上去,王思允一個不穩(wěn)摔在了地上,姜楚喬看也不看她便進了自己的院子。
進了屋里阿奴才輕聲問姜楚喬:“姑娘,您的話是不是重了些?”
姜楚喬甩了袖子道:“不重。我原來也不是姜府里的一個庶女么,別人再低賤也是靠真本事吃飯,我就看不慣這些自以為出身高貴只會拿大道理壓人的貨色!如果王思允的父親不是官員,而是一介賤民,她上哪里來的這些威風!受皇家恩惠就要感恩戴德創(chuàng)造價值,她以為自己光憑出身就能高貴一輩子了!說白了,如果哪一天她父親不再是官兒了,她不過是廢物一個!一家子都餓肚子的時候,她連口飯都討不來!”
“姑娘這一點是說的沒錯,所以姑娘也格外喜歡姜女官。姜女官雖說笨了些,可是她為了她姨娘,也為了錦繡府吃了不少苦了,尤其是她還夾在葉家與工人們之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相比這一下,那王思允是顯得廢物了些。”這一次阿奴也同意姜楚喬的話。
“要命的是,不管姜楚蕓做過什么不要臉的事情,她女兒只是個孩子,我賞她一頓飯怎么了?不知道等王思允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也被人那般對待時,她心里怎么想。”姜楚喬皺了眉道。
“姑娘這就說錯了。”阿奴就笑了。
“錯了?哪兒錯了?”姜楚喬不解地看向了阿奴。
“王姑娘怎么會有孩子呢……如果她有,那一定是她不貞了。”阿奴道。
姜楚喬突然反應過來了,李昱珩又不待見這三位陪嫁,當然不可以和她們同房,那她們何來孩子一說!要說這件事情,可真不是她這個作主母的怎么樣,李昱珩女人的起點太高了,她們是實在比不上啊……雖說有人的是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也會吃個青菜蘿卜,但李昱珩不一樣啊。他是吃著“細糧”長大的人,突然讓他吃“粗糧”,他不但不會消化,使腹胃難受,更何況還會剌嗓子,難以下咽!
這樣想著,姜楚喬突然感覺這個王思允其實也挺可憐的。她嘆了口氣,心想著今天這一小半天恐怕她的心情都不會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