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喬的話明顯讓張炳臣驚訝了,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炳臣原來一張英俊又面無表情的臉突然露出來了些尷尬之色,他一直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甚至還抬起來扶了扶自己的額角。
“云嬰公主……為何會有如此想法?”張炳臣也直接問了。
“因為我也打算將我的兒郎送去少璋堡啊。”姜楚喬道。
“可是,云嬰公主自己教化不是更好么,而且沒藏使館府的條件還是很好的!”張炳臣一臉的不解。
“眼看少璋堡就要沒落了啊,總得有人做些什么吧……”姜楚喬只好道。
“可這也是天朝圣上的事情啊?云嬰公主想插手少璋堡的事情?那李世子他……做何感想?”
姜楚喬眨了眨眼睛,她想了想才接著道:“張公子想來也看出來了,圣上是不會輕易讓我回沒藏的,說不定云嬰這輩子就在天朝呆著了。可是總得有個進項吧?我這沒藏使館府這么多張嘴也是要吃飯的。若是貿然做生意,我也怕搶了別人的飯碗,而且更怕別人排擠我這個外來公主啊。本公主挑來挑去,就挑中了少璋堡。你看,它名聲雖說不好,但白花花的銀子還是進去了不少的。如果能再將少璋的名聲變得好一些了,那它的生意也會更好的。”
張炳臣了然了,他的嘴角上浮起了若隱若現的笑來:“原來云嬰公主是這樣想的。雖說讀書人不談名利,不過炳臣還不至于迂腐到那等田地,我等皆是凡人,哪有不吃飯的道理。云嬰公主的想法炳臣也理解,公主是想賺些銀子維持這偌大的沒藏使館府,可是又怕貿然參股招來嫉恨之人,所以公主不得已才選了少璋堡,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建個鋪子莊子什么的,是如此么?”
“是是是,那些自然都是有主的人了,云嬰確實不好搶人家生意。”姜楚喬還是挺驚喜的,她還以為張炳臣會因為自己談名利而給自己上一堂思想政治課呢,看來這個孫太傅也沒將自己的弟子教得太傻。
張炳臣點了頭又道:“可是,那少璋堡也是有自己的先生的,公主為何又費這般力氣要請太傅的人呢?”
姜楚喬就嘆了一口氣:“想來這一點張公子便不清楚事實真相了。少璋堡名聲不好,都連累了那里的兒郎們了。我聽說那里出來的兒郎一般的書院是不肯收的。于是我想著,若是天朝最有名望的先生來教這些兒郎,那少璋堡育兒教書兩不誤,說不定能成為天朝一段佳話。等后人再提起少璋堡時,想到的是那里的名士,是那里出來的學子成為了何等官員,何等大家,而不是其他一些不好的東西。”
張炳臣聽到這里便向姜楚喬行了一禮:“難得云嬰公主有這等見識,炳臣實在是佩服。如此一來這對圣上來說倒也是一件好事,而且以后恐怕那些世家便要擠破腦袋進少璋堡了。”
“這對圣上來說是不是好事,云嬰倒是沒有多想,不過少璋堡好了,云嬰這里也才會好么。”姜楚喬笑道。
張炳臣起了身道:“只是此事炳臣還要回去與老師商議,云嬰公主且等上幾日吧。”
姜楚喬立刻也站了起來道:“如此就有勞張公子了。”
小懷焰正躺在床上打滾,姜楚喬就撥著他的一雙小腳丫玩,猛的小懷焰一發力,姜楚喬立刻抖起了自
己的手——被踹疼了!
姜楚喬瞪向床上還蹬腿玩兒的小懷焰,小懷焰只是沖她咯咯的笑。
“臭小子!一言不合就使用暴力!不和你玩兒了!”姜楚喬從床上起了身,小懷焰才不管自己娘親是不是生氣了,他起了身就往床邊的婆子身上撲去,那婆子哎呦一聲抱著小懷焰跌在了床下。
阿奴忙上前扶了那婆子一把,那婆子扶著自己的腰痛呼:“小世子力氣恁的忒大!”
姜楚喬在外屋里答了一句:“所以我才不愿意和他玩兒,一玩兒就受傷!”
門口的簾子被人掀起,零露一臉喜色地進了屋里,姜楚喬扭頭看向零露,零露立刻急步過來拉了姜楚喬的手道:“云將軍回來了!”
姜楚喬一怔,隨即擰起了眉毛。
阿奴也從里屋里出來了,她看看一臉陰郁的姜楚喬,又看看滿臉喜色的零露,沒有說話。
“姑娘,云將軍回來了你怎么這幅表情?你不應該高興的么?”零露睜大了眼睛問。
姜楚喬扶著椅子坐下了,她看著零露道:“如果無事的話他應該留在沒藏,他不是沒藏的大王了么?為何這個時候又回來了?還是說沒藏那邊……出事了?”
聽姜楚喬這般說,零露臉上的笑立刻僵住了,她接到消息時只顧著高興,卻是沒有想這樣多。
院子里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姜楚喬抬眼看向窗外,這時,里屋里一個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往院子里沖過去了。
院子里的云幼機也看到了窗子里的姜楚喬,他停下腳步看著她,她臉上有震驚,眼里的怒意也越發的濃了。云幼機彎了彎嘴角,扯動了從太陽穴劃到下巴的那道長長的疤痕。
小懷焰在外屋門口跌了一跤,婆子立刻上前將他抱了起來。云幼機將視線從姜楚喬臉上移到了門口婆子的懷里,在看到李懷焰的那一瞬間,他腦海里立刻涌上來了一個詞:血脈。
姜楚喬急步從屋子里出來,她路過婆子時一把將她懷里的小懷焰抱到了自己懷里。她抱著小懷焰大步往前去,云幼機雙唇一抿也邁著大步子往姜楚喬那邊去。
“我外甥?”
“怎么傷的?”
云幼機眼里帶著笑意,而姜楚喬的眼里則帶著隱隱地殺氣。
云幼機向小懷焰伸出了手,小懷焰也向著云幼機伸出了小手,云幼機心里一喜,他探著身子去接姜楚喬懷里的小懷焰,卻沒想到小懷焰伸手打了他額頭一巴掌,又縮回小手看著他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這小子……”云幼機抱小懷焰的手僵住了。
姜楚喬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將自己懷里的小懷焰往云幼機身上一放,云幼機穩穩地接了,小懷焰干脆雙手齊上,又“啪啪啪”地拍了云幼機的腦袋好幾下。
“好了好了!這小子太鬧騰了!”云幼機一只手握住了小懷焰的兩只小手,小懷焰還“咯咯”地笑著抽出手來打去云幼機。
婆子立刻上來將小懷焰抱了過去,小懷焰還扭著身子想打云幼機,云幼機也不躲,在他離開前又挨了他幾巴掌。
姜楚喬看著婆子將小懷焰抱回了屋里,她扭過頭來又問云幼機:“怎么將把臉也傷了?還是這樣長的一個疤,你以后不打算見人
了?”
“這條疤又不影響你大哥的英俊瀟灑,怕什么。”云幼機說著,眼神還粘在抱著小懷焰往屋子里去的婆子身上。
姜楚喬抬眼看向了站在云幼機身后的兩個高大的男人身上,一個她認識,就是不大喜歡她的那位多摩和尚,而另一個雖說她看著眼生,但是她也猜得出來他就是四位冰人中她沒有見過那一個了——普善。
普善的身形與訶若一樣高大,而且他的皮膚比中原人可黑多了,再配上他立體的五官,姜楚喬想著他應該是有些中亞的血統的。不過他既不像多摩那般是個光頭和尚,也不像訶若那般像中原人一樣將長發束起來,他那一頭深棕色的自來卷像是剛剛長出來的,這個時候才剛剛沒過他的雙耳。
看著姜楚喬看向了自己身后,云幼機也回頭看了多摩與普善一眼。他輕聲沖姜楚喬道:“普善本是沙赫小王子,他的兄長在他小時候就將他的舌頭拔了,若不是一位忠心的仆人抱著他混入軍中隨軍隊到了西域,恐怕他早就被他的兄長害死了。還有,他聽不懂中原話,不過卻是聽得懂沒藏話與西域那邊的話的。”
姜楚喬心中大慟,她看普善的目光里多了幾分同情,她輕聲問云幼機:“他也是天心大師的徒弟?”
云幼機笑道:“當年天心大師一共就兩個徒弟,普善之前并不認識訶若與多摩,不過他卻是認得阿奴的,他可是阿奴的師兄。”
姜楚喬張了張嘴,沒說話。她早應該猜到的。多摩與訶若,普善與阿奴。說起來姜楚喬又在腦子里勾劃起陰謀人物圖了……訶若曾說,他是與多摩一起與師父進的冰山,那么普善與阿奴又是因為什么進的冰山呢?
“在想什么?”云幼機看著姜楚喬發起了呆便問了一句。
“哦,沒什么。快進屋里吧!”姜楚喬忙沖云幼機笑了笑。
云幼機垂頭往廂房里去,多摩抬腳跟上云幼機,他看都沒有多看姜楚喬一眼,不過普善到是好奇地掃了姜楚喬一眼才往廂房里去。
姜楚喬聽著前面有下人幫著開了廂房的門,木門傳來了吱牙聲,她慢慢抬頭將目光放在了跟在最后面的普善的身上,就是她在看著普善的身影時,普善又扭過頭來看了姜楚喬一眼。姜楚喬微微一怔,普善臉上沒有任表情,他只是沖姜楚喬微微點了一下頭,又扭過頭去,進了廂房。
姜楚喬眉心一擰,她倒是忘了問云幼機一個重要的問題了,那就是他不在沒藏鎮著,回來天朝這里做什么!只是他們都已經進去沐浴休息了,自己也不好再跟進去問了。
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問吧……
姜楚喬往自己的房里去,她尋著阿奴的身影,卻發現她并沒有在屋子里。姜楚喬的眉心不禁又重新擰了起來——阿奴剛才還在這里的!
“零露?”姜楚喬叫了一聲。
“姑娘?”零露忙從里屋里出來了。
“你可看到阿奴了?”姜楚喬問。
零露先是在屋子里掃了一圈兒,她一臉地迷茫地道:“阿奴……剛才還在這里的!這怎么轉眼的時間就不見了!”
姜楚喬眼里的疑惑更深了,她道:“你去找找阿奴。”
“是,姑娘。”零露瞧著姜楚喬眼色不對,忙退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