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喬便又笑著點頭。
其實姜楚喬在制定這份策劃書之前也想過這個月子中心可能辦不起來,后來她讓驚蟄幫自己作了一番調(diào)查,她突然感覺這個并不一定就不可行,為了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想法,她今天才帶著這份策劃書來與姬茂貞見面來了,眼見姬茂貞的態(tài)度,她便知道,自己馬上就又有大銀子可賺了。
“姬某人之前也生在王公貴族,大門戶里的齷齪事情看得多不勝數(shù)。且不說在朝為官的有身份的大官人,就是那些普通富戶里后宅斗爭也頗讓人咋舌。為了爭寵,那些致人不孕不育、又致人小產(chǎn)、甚至是在借生產(chǎn)時殺人滅胎的事情根本就是司空見慣。而那些平民戶中,婆媳關系好的是少之又少,若是遇到個通情達理的公婆作兒媳的吃些苦本著孝順老人的心思,便也可以,重要的是,偏偏有的人是人老多作怪。”
姬茂貞可是做保媒嫁娶這一行的,這種事情她最是明白了。聽她這樣一說,姜楚喬便不禁想了自己看過的有名的《孔雀東南飛》,其實像平民之中,厲害的兒媳才有幾個,正真喜歡拿捏人的是做公婆的。若說比公婆厲害的兒媳也是有的,只是那多數(shù)就是女方家身份高,男方家身份低的,不過因為這種事情鬧得雙兩合離的也多的是啊!
“不瞞姬樓主說,我們家也有一位姨娘有了身子,只是她想生下那孩子給自己作個伴,偏偏又無有銀錢,我看她可憐便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的婆子買補品,不想因為這事她被我祖母罰跪了一個多時辰。”
姜楚喬說著,她想著若是自己這個行當能實施起來,她一定要讓田姨娘當?shù)谝粋€受益者。
姬茂貞便點頭道:“是啊,那些妾室身份低微,最是不被人放在眼里。對了姜女官可曾想過那些有銀錢的家戶是能承受的起這個支出的,但是那些平民百姓呢?”
姜楚喬便笑道:“楚喬自然想到了,這倒也容易辦,那就是以富養(yǎng)平。”
“以富養(yǎng)平?這又是怎么個養(yǎng)法?”姬茂貞更感興趣了。
“說來也簡單,其實越是那些富貴人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越是多。我們這個月子中心可不只是讓那些生孩子坐月子的女人來這里享受而已,除了訓練有素的婢子,婆子,接生婆,奶娘之外,我們還備著退了休的太醫(yī),或者是隔上十天半個月便請一個在太醫(yī)院當值的太醫(yī),給大人瞧身子,也給小孩子瞧身子。最重要的是,我們還備著打手呢!這些打手可不只是會功夫而已,他們還負責那些個金主自己懷疑的事情,比方說她家的小孩子生病了,但她感覺是有人想要害她之類的。富人事兒多了,自然也就要多交銀子了,而且富貴人家的女人才更喜歡攀比,他們這一攀比,最終還不是我們得益么?”
姜楚喬這樣一說姬茂貞瞬間便明白了,她恍然大悟起來:“所以,這些銀子便可以用來買獎勵坊家百姓的酒水、小狗還有小豬,甚至是幫他們安排免費的婆子,婢子,奶娘?”
姜楚喬便笑得狡黠:“所以皇上和世子才支持嘛!一方面,雖說是皇上制定的法令,但皇上不用動國庫里的銀子便能鼓勵生育;二來,皇上還能多得一大筆稅銀呢!我這養(yǎng)婢子婆子要交
稅、養(yǎng)打手又要交稅、開食堂要交稅、新房舍也要交稅……所以皇上只有干賺銀子的份兒啊!”
姬茂貞便笑了:“聽你這樣一說,皇上好像只用動動嘴,頒布個法令就可以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可是這個想法是好了,策劃書,房舍什么的也有,眼下楚喬又請教了姬樓主,看來實施起來前期應該也有些難度,不過我們自己雇一些托兒,讓南山話館造一下輿論,應該便不成問題了!問題是,我們沒有打手和像官府中那樣捕快一般的調(diào)查人員啊……”
姜楚喬的話越說越輕,她看姬茂貞的眼色也越發(fā)帶著些試探的神色了。姬茂貞是何等聰慧的人,姜楚喬這樣一說她便立刻明白了,當下她便笑著開口了。
“這樣好的生意,姜女官卻來與姬某人商議,原來是為了這個!姜女官是想調(diào)用我青衣樓的人么?這樣也說不通啊,如果姜女官缺人,完全可以向李世子要啊。”姬茂貞這樣說著,她那份警惕性也越發(fā)的明顯了。
眼看話已經(jīng)說到重點兒上了,姜楚喬便故意破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姬茂貞抖抖眉尖看著她,等著她開口。
姜楚喬面上帶了幾分沮喪之色,她道:“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想也應該給姬樓主坦白了。不知道姬樓主可聽說童公公與疾風營?”
姬茂貞腦子里閃過一靈光,她眼色一凜,開口問:“你是不是想幫疾風營洗白?”
姜楚喬緊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姬茂貞嘴角浮上來了一絲冷笑:“姜女官何止是個出色的生意人,在姬某人看來,你更是個有心計的政客!新皇一上位,天朝再也沒有了疾風營的立足之地,所以他們便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乍一看來疾風營好像沒有別的出路了,不過李承極卻是不愿意,也不敢動兩個人的勢利的,那便是我姬茂貞與田方園。也所以姜女官想讓青衣樓或者碧落閣吸收掉疾風營,哪怕是他們實際上還為姜女官做事,只是在這邊掛個名頭而已,姜女官,我說的沒錯吧?”
姜楚喬聽著姬茂貞那凌厲的口氣,她想著這事兒也許要談不成了,只是成與不成,自己都盡力過了,哪怕是自己沒有辦法向佘寒交代,可是她心里便也沒有愧疚了。
于是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我就是這樣想的!如果姬樓主肯幫楚喬這個忙,一旦那月子中心做成,楚喬愿意與姬樓主五五分帳。”
“五五分帳?姜女官好大方,看來姜女官以前受過疾風營的恩惠呀!”說實話,一聽五五分帳這四個字,姬茂貞還是有些動心的,但又一想,如果她吸收了疾風營那她的青衣樓從此與李承極的關系可就尷尬了,她可不愿意冒這個險,本來她前朝歧王的身份便已經(jīng)很讓李承極不爽了。
姜楚喬微微皺眉,她問:“姬樓主這就是不愿意幫我了?”
姬茂貞站起身來道:“不是不愿意,我青衣樓這樣大的家業(yè),光是吃飯這一項一天也能花出去近萬兩銀子,可是想賺銀子也得有命花才對么……”
姜楚喬看著姬茂貞轉過身去仰頭看走廊上的木香花去了,她明白,她這是不想與自己再談這件事情了。她十指交握,想
著要不要說出“九公主”這個名字。一方面她實在是想幫佘寒,可另一方面青衣樓那邊也是上萬條人命,人家多數(shù)也是安居樂業(yè)的百姓,如果她強行威脅姬茂貞的話,她只會害了另一方百姓。
“姬樓主的難處,楚喬也知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楚喬便也不好強迫姬樓主了。”姜楚喬收回了自己的策劃書慢慢整理著,一雙眉毛輕擰了起來。
姬茂貞見姜楚喬這樣干脆了收了兵,她反而不解了:“姜女官,吸收疾風營這樣大的事情,你不會是只帶著銀子與姬某人來談的吧?姜女官為何到這個時候也不向姬某人亮一下底牌呢?”
姜楚喬將策劃書裝進了自己的包里道:“不瞞姬樓說,楚喬在來這里與姬樓會面時,李世子還曾囑咐過楚喬幾句話,可是與姬樓主說了一番話后,楚喬以為姬樓主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敏感的身份和迫不得已的理由,尤其是在楚喬打算出這么多銀子后,姬樓主依然是有顧忌,那這件事情亮不亮底牌也無所謂了。青衣樓也近上萬人,本來那些百姓也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如果我強迫姬樓主幫我這個幫,那楚喬與打算滅掉疾風營的劊子手又有何區(qū)別。更何況,疾風營的高手最不濟還可以逃亡海外,而姬樓主若是惹怒了皇上,遭殃的只是那些手無寸鐵,在青衣樓安身立命的百姓。”
姬茂貞一雙眸子深邃而渾濁,姜楚喬是她見過的最能將理智與利益結合的最完美的生意人!姬茂貞重新轉過了身子,她沖姜楚喬道:“非姜女官這般的人才能在李世子面前站穩(wěn)腳跟。姬某人佩服姜女官的胸襟與氣度,可是姬某人還是好奇,姜女官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姜楚喬抬頭看姬茂貞:“你就這樣想知道?”
姬茂貞點了頭道:“左右姜女官也不會強迫姬某人,讓姬某人聽一下又有何妨?”
姜楚喬垂了眼睛,她輕聲吐出了三個字:“九公主。”
姬茂貞的身子一凜,她看著姜楚喬擰緊了眉毛。姜楚喬此時也正看著姬茂貞,姬茂貞那明顯變化的臉色讓姜楚喬有些心虛起來。
“姬樓主?你可還好?”姜楚喬問了一句。
姬茂貞僵著身子轉過身去重新將視線放在了木香花上,她問姜楚喬:“姜女官,你是如何知道九公主這三個字的?”
姜楚喬抿了抿嘴,她打算對姬茂貞說實話:“不知姬樓主可曾聽過方天師一死,清泉山上的那些童男童女為仙女所救的事情?”
姬茂貞點了點頭。
姜楚喬接著道:“那位坊間口中所謂的仙女便是在下。”
姬茂貞這下看姜楚喬的眼神便完全變了,她一張臉上的血色退了個干干凈凈,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起來:“是姜女官你?聽說鎮(zhèn)國公府之中的那些高手都拿清泉寺沒有辦法,姜女官竟然……姬某人實在是難以置信!”
姜楚喬便笑笑,她從身上摸出碳筆來在自己的策劃書上畫出了連續(xù)成片的正六邊形,那些正六邊形很快便組成了一個蜂巢狀的平面圖。
“其實也是楚喬運氣好,那清泉寺是一個蜂巢迷宮,恰好楚喬算術這方面還可以,便將那些童男童女引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