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后,那日又在公寓門口看到杜月默,想起那個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的女人,沈勇毅再也無法把她跟當年青澀的舊人相提并論。
樓下隱約傳來笑聲,沈勇毅走到窗邊,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思緒漸漸飄遠了。
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兜兜轉轉二十幾年,那些故人,注定又要糾纏在一起嗎?
……
相較于沈家,此刻軍區大院里的劉家也是熱鬧十足。
劉雨欣站在二樓走廊上,看著樓下客廳里的劉國鋒和他的子女,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緊,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今天她想辦法將這些人都叫過來。
屈潤澤已經答應她,今天跟劉家坦白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段時間以來,她跟屈潤澤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他雖然對她百依百順,但是在她身邊時候總是走神,讓她感到十分不安,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再拖了。
她轉身來到屈潤澤的房間,打開門,就看到屈潤澤站在陽臺上,兩根手指中間夾著根煙,透過半開的陽臺門,飄進煙味,她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遲疑了下還是走進去。
夜風吹拂著他額間的發絲,起起落落之間,顯得他五官更加立體和冷清。
劉雨欣從后面抱著屈潤澤:“怎么又抽煙了?不是說要為寶寶戒煙嗎?”
屈潤澤沒想到劉雨欣會進來,他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掐滅了煙,剛想回身,卻不經意掃到她無名指上的鉆戒,那一眼,刺疼了他的心臟,突然間十分難受。
他腦海中浮現出杜悅坐在沈家琪車內的畫面,她單手撐著車窗,無名指上也有一枚碩大的鉆戒,在不明朗的夜色中熠熠生輝,兩車擦過的瞬間,他狠狠地捏緊了方向盤。
她居然跟沈家琪回了沈家……
屈潤澤扯了下嘴角,那個女人是不是被沈家琪的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了?
“阿澤,二哥他們都在樓下了,我們要不要下去???”
劉雨欣緊緊地貼著屈潤澤的后背,親昵地蹭了蹭,心滿意足地挽起嘴角。
屈潤澤拿開她的雙手,回過頭看著她:“攤牌的事情,雨欣,我們再考慮下吧。”
劉雨欣臉上的笑容一僵:“阿澤,你怎么了?昨晚晚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我只是覺得現在說還不太合適,沒有任何前兆就開口,我怕他們接受不了……”
“為什么不能接受?你干嘛不直接說根本不想承認我們的關系,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為什么總是遲疑,如果不是我拿肚子里的孩子請求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蒙混過去?”
屈潤澤皺眉:“你想多了,該是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卸?!?
劉雨欣哪里相信,突然伸手到他的褲袋里面,屈潤澤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拿了他的手機,就開始翻開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
“你做什么?”屈潤澤隱約有些不耐煩,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手機。
劉雨欣死死地抓住手機:“我就是看一看,你這么心虛干什么?你要是沒有別的女人,慌張干嘛?還是真有我不能看的東西?”
說著,她不浪費一分一秒,迅速地翻看記錄,等到確認沒有曖昧得短信和陌生號碼后,才松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她就緊張地看著屈潤澤:“阿澤我……”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把手機還給我?!?
劉雨欣咬住下唇,眼眶微紅,水汽在黑眸中凝結:“阿澤,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我……”
此刻的屈潤澤心煩意亂,拿了手機轉身就要離開。
劉雨欣連忙抓住他,帶著哭腔的聲音格外惹人憐惜:“阿澤,除了你我什么都沒有了,要是連你也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屈潤澤一愣:“你還有家人?!闭f著,他就推開她的手走出房間。
沈家琪跟沈勇毅上樓后,客廳里只剩杜悅一個外人。
突然,杜悅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她低頭,就看到沈家樂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沈家樂的眼眸也很深邃,杜悅瞬間就明白了沈家琪那雙黑眸是沈家遺傳的。
“我媽說你是策劃者,你是不是也會畫畫呢?”
做策劃的,多多少少都會點繪畫,杜悅點頭回答:“還好吧?!?
沈家樂立即拉著杜悅的手就往外走,有些老成地說:“那好,你跟我一起畫畫吧?!?
杜悅回頭看著沈佩玉,杜蘭惜倒是先樂呵呵地允許道:“去吧去吧!”
……
杜悅被沈家樂拉到一個小房間,里面布置得很卡哇伊,應該是沈家樂專用的書房,當看到沈家樂作業本上的姓氏后,杜悅不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很奇怪嗎?”沈家樂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我爸媽離婚了,我跟我媽媽姓?!?
杜宇有點尷尬,感覺自己無意間觸碰到這孩子心頭的傷,想道歉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沈家樂坐在小椅子上,拿著鉛筆在畫冊上涂涂畫畫:“我爸爸不愛我媽媽,所以他們離婚了,我不想因為我而讓爸爸無法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就跟媽媽一起生活了。”
杜悅看著認真畫畫的沈家樂,不知為何,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
不過他比較幸運,至少他的母親很疼愛他,身邊還有沈家其他人的關愛。
杜悅摸了摸沈家樂的腦袋。
沈家樂卻突然回頭問:“你真的喜歡我三哥嗎?”
杜悅被問得一愣,尤其是被那雙跟沈家琪有幾分神似得黑眸盯著,有點羞澀的窘迫。
沈家樂丟下鉛筆,雙腿盤坐在椅子上,佯裝老成地看著杜悅:“如果你跟我爸爸一樣,跟三哥在一起只是為了拿他當墊腳石,那我以后不會理你的。”
他不說話,勾起嘴角,眼神冷靜。
這樣的孩子,往往更讓人心疼,太過懂事,太過早熟,想的都比同齡人多。
杜悅微微一笑:“你三哥人很好,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沈家樂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長氣,本緊繃的小臉立即洋溢了笑容:“那就行。”
“談什么呢你們?”沈佩玉推門進來,就看到兒子滿臉愉悅地看著目光柔和得杜悅。
杜悅見沈佩玉進來,忙起身:“您來了?!?
“坐下吧?!鄙蚺逵裨谧肋呑拢Φ乜粗艕偅骸拔也皇谴笊?,在我面前不用拘謹?!?
沈家樂卻突然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這孩子……”沈佩玉慈愛地看著兒子得背影,直到沈家樂消失在門后面,她才收回視線,轉身問杜悅:“剛才你們談什么那么高興?”
杜悅搖了搖頭,笑笑:“也沒什么,家樂很關心沈家琪。”
沈佩玉也笑,看著桌上攤開的畫冊,目光變得悠遠:“我當年帶著兩歲的家樂從美國回來,那時候家琪也有二十好幾了,要是他想,早就可以當孩子的爸爸了?!?
“因此在家樂的心中,家琪與其說是哥哥,更像是個父親。”
沈佩玉說著一頓,看著杜悅:“家琪應該有跟你說,我跟家樂的爸爸離婚了吧?”
“剛才家樂說了。”
沈佩玉了然地點了點頭。
一時間,房間內安靜下來,杜悅卻沒有覺得不自在。
“大嫂其實也就做做樣子,你別往心里去。”沈佩玉開口:“畢竟家琪跟劉雨欣離婚才不久,他馬上就帶你回家,她要是表現得太過熱情怕招人閑話?!?
杜悅頷首:“我知道,也理解伯母的做法。”
“人活這一輩子,有誰能至始至終都聰明呢?何況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沈佩玉感慨了幾句:“二婚頭,其實也只是別人嫉妒你的一種說辭,倘若你嫁的不是家琪,而是一個普通的薪資階層,又有哪個記者會對你們間的新聞感興趣呢?”
杜悅沒有接腔,只是安靜地聽著沈佩玉說話。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像剛戀愛那會兒般時刻甜蜜呢,可是又有多少女人真的能幸福一生?”她說著,伸手握住杜悅的手背,杜悅抬頭看著她。
沈佩玉莞爾:“如果你也是真心的,那就不要畏懼,有些事情只有你努力了才知道結果會如何,不管環境如何,只要你相信家琪就可以了?!?
杜悅心里因沈佩玉的話而動容,那頭,房門又被推開,沈家樂跑了進來。
他手中捧著一本大大的畫冊。
“話說,今天家里除了我媽和二叔她們,還缺了我妹妹一家人?!?
沈家琪還有一個姑姑?
杜悅頗為驚訝地看著沈佩玉接過手中的畫冊,沈家琪之前并沒有跟她說起過。
“我妹夫在外交部工作,這幾年調到國外去了,我妹妹不希望領地分居,就帶著女兒一起跟過去了,不過算算,妹夫的任期也差不多要滿了?!?
沈佩玉翻著相冊:“我找張全家福你看看。”
杜悅笑著,倒是沈家樂趴在她的身邊,比之前更多了幾分親昵。
“對了?!鄙蚺逵裉ь^看著杜悅:“要是我沒記錯,你今年有二十五了吧?”
杜悅點頭:“前段時間剛過了生日?!?
沈佩玉笑了笑:“那還挺巧的,我妹妹的女兒今年也二十五,不過她是年初生的,估計比你大一個月左右,那會兒,我跟你二嬸三嬸還特意買了禮物給她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