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這個……”重壓之下我竟詞窮了,干脆雙眼一翻頭一偏裝暈。然而同樣的詭計果然不能用兩次,朱棣那廝顯然已經找到了治我的最佳辦法。
溫熱的氣息均勻地噴灑在我的臉上,鼻間充盈著專屬朱棣的淡淡味道。
果然,一只冰涼的蝶輕輕落在我唇上。悠然而決絕地啃噬著我的唇。血液的咸腥味在我口中彌漫開來,我吃痛地一皺眉,睜開眼恰好對上朱棣滿是嗜血欲望的琉璃色狹長眸子。
見我睜開眼,他緩緩離開我的唇,臉一側在我耳畔輕輕道,“你與御龍門,是什么關系。”
我驚得忙要坐起身來,卻恰好磕到他的肩膀。
“御龍門是什么東西……”我一臉茫然狀。這次可真不是裝的。
朱棣起身來將一塊血玉遞到我眼前。玉體渾然,隱隱可見其間經絡流轉,十分眼熟,我忙下意識地往腰間一摸,果然不見了。
他冷冷道,“此乃御龍門的圣女令。你既有此物,便是御龍門的圣女無疑了。”
又是圣女令!皇天后土可鑒,小女真真不知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朱棣道,“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么,便是凌遲十萬次也是不夠的。”
我一臉凄切可憐兮兮道,“爺明鑒,妾身真的不知道啊!”心下又暗道,那圣女令分明是玄旻的嘛!蒼天啊……莫非……莫非玄旻是個女子?
我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玄旻一身女裝邪邪壞笑的模樣,不禁一陣惡寒,忙搖搖頭擺脫這影像。若玄旻是個女子,那也太妖孽了罷。
朱棣冷聲喝道,“你在想些什么!莫非不想要這條性命了么!”
他這么一喝沒的驚得我一顫,忙回過神來,戰戰兢兢道,“妾身對此真真一無所知,這玉,這玉是妾身撿來的。”
朱棣眼中寒光一閃,簡直叫我毛骨悚然,他淡淡道,“是么?”
我略帶試探性地偷偷瞅著他輕聲道,“是吧……”
朱棣又道,“嗯?”
玄旻你這家伙,這次的局面也有一半是你的責任,我要是供出你不算過分吧,不算吧!再說了你每次都欺負我,現在輪到我欺負你一次,不算過分吧,不算吧!
我開始拼命給自己做思想工作,最終脫口而出的卻依然是,“是的,妾身若是作偽,愿受天打五雷轟。”好吧,今后下雨天關好窗決計不出門了。
朱棣道,“很好。”說罷便抽身拂袖而去,稍稍有些怒
意。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終于放下心來,舒了一口氣。
日子過得極快,不知不覺的春節便來了。因著年節府里人人都忙得很,喜氣洋洋的,連天煙火放個不停。宮中有宴,朱棣如今還未曾回來,我倒也落了個清閑。
炭盆里的銀碳燒的正旺,紅得透亮,瞧上去溫暖極了。我攏了攏袖筒,正欲早些休憩了,卻見采衣推門進來,一臉喜氣道,“姑娘快些收拾收拾,爺回來了,沖您這邊來了。”
她之所以這樣歡喜不過是因為朱棣自那日之后就再沒來見過我了,府中眾人都只道是我已經失寵了,其實他何曾寵過我呀。如今他早早退了宮宴來與我守夜,顯然便是峰回路轉的跡象。
為了顯示我的誠意,其實全是因為被采衣念叨的,我在院門外跪著等候朱棣前來。
他披著一件銀狐皮大斗篷,見我跪著哼也不哼一聲。我又豈是那種老老實實的人,見他不理便忙起身來為他取下那大斗篷,跟在他身后。
朱棣卻忽的一手攬住我的腰,腳尖輕輕點地,踏壁而上,冰冷的風刮得人臉生疼。我的腳觸到檐頂滑溜溜的琉璃瓦。
就像許多年前,朱樉帶我爬上檐頂,坐在檐頂上看漫天煙火。他說,今后此日便算是你的生辰了。
我眼酸酸的想流淚。朱棣徑直在躺下,淡淡道,“可惜今夜沒有星光。”
我垂著頭不說話,也坐下來,膽大包天地靠在朱棣身邊,抱著腿。
我們便是這般呆坐著,并不說話,坐了許久許久,直到天飄起雪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鬼使神差的,我淡淡道,“中原的雪,好漂亮。可惜了。”是啊,我是要回大漠的。今后也許再也看不到。可是怎么回去呢?
朱棣也抬眼望著天幕,悠悠道,“我很小的時候,母妃便沒了。父王并不喜歡我,一直以來,都沒有人歡喜我。”
我不知他為何要說這些,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卻兀自繼續道,“后來終于遇見了一個歡喜我的人。他雖然總是對我惡語相向,心里卻真是對我好。”
“可是后來我明知他要死,卻不敢去救他。上天給了我機會,我也未曾把握住。在那碼頭,我本可以救他的。”
“后來遇見你,你長得像極了我母妃。你的眸像極了我師兄。便忍不住想要護著你,想要把欠他們的都還給你。”
我心中嘿嘿一樂,那我未免也太幸運了罷。
朱棣淡淡道,
“生辰快樂。”
我的心霎時一抖。他狹長的琉璃色眸子盯著我,“我知曉你是端月。但我不會讓你回去的。他不愛你,也不能讓你快樂。”
我支支吾吾道,“你怎么知曉……”
朱棣聲音清冷,“我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秦王府里有我的眼線,各個王府中都有我的眼線,宮里也有。你記得許多年前宮里那個刺客么?那也是我安排的。我要這個天下。”
我更加迷糊了,他為什么要與我說這些,莫非是要殺我滅口!我霎時警惕性極強。
不過見他一臉悲戚,并無煞氣,便覺得自己也該與他說些什么以推心置腹,從而成為得其信賴的爪牙……這詞用得對么……
“其實么,我本名叫常月。我與我師父本是大漠來的,結果遇上戰亂,被人綁了,結果便陰差陽錯來到了這里。還發現自己竟無意識的女扮男裝許多年。你現在看我扮男裝那么上手也就是因著小時候有基礎的嘛。我最大的愿望么便是回到大漠去。不過得找到我師父與師弟蘇白白才行。”
空氣忽的在那一瞬間凝滯了,我感覺到朱棣的目光呆滯地望著我,“你……我便是……我便是……”
我看著他結結巴巴的樣子突然很想笑,但是不能這樣,小爺是有職業道德的妾侍,可不能嘲笑夫君。
然而朱棣接下來說的話便叫我結巴了,“我便是蘇白白。”
“是么……”記憶中蘇白白是不敢欺壓我的耶……
朱棣道,“是。”
朱棣起身來擁住我,“今后不要再離開了。留在我身邊。我們一同找師父。”
我嘀咕道,“那我今后便是你師兄了,可不是你妾侍了。”
朱棣道,“嗯?”
我見他臉色不善,忙道,“不不不,妾身不敢了。”
朱棣那廝竟輕輕一笑,望著渺遠天幕,緊緊擁住我,在我耳畔道,“你可記得許久以前,你說過你會答應我一件事。”
我有些忐忑道,“嗯,你說吧。”
朱棣道,“嫁給我。”
我支支吾吾的竟臉紅了,“那個,這個,好吧。但是你今后,要隨我去大漠做沙匪。”
朱棣道,“好,但你今后,不許再想旁的人。”
我忽的覺得快樂無比,“嗯。”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整個世界都是一片蒼茫。只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自此之后,與其相守一生自是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