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七砸那牌子,幾乎使用了全力,茶館的柱子也險些被他砸斷,震得整間房子不停地晃,連多年的老灰也被抖了下來。
茶館裡的茶客聽到門口的聲響,便紛紛出來圍觀。見是幾個漢人正在搗亂,喝罵聲頓時響起,就有好事者去州衙叫人。[..]
剛纔的小二早已被嚇傻了,只等茶館老闆出來時,才上前與念七理論:“哪裡來的漢狗,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知道這茶館是誰開的?”
念七見他一副不屑神情,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他兩個耳光。那老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裡已被打掉十幾顆牙,痛得他直接捂住了口,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恨恨地用手指著念七。
圍觀人羣見此異狀,立即就有人大聲叫道:“漢狗造反了!漢狗造反了!”
如此一叫嚷,遠(yuǎn)近的路人都圍了過來。這錦州城中本來多的是市井閒人,見這變起突然,自然都過來幫腔。羣情激憤之下,就有不少人擠上來要對念七動手。
念七的武藝自然遠(yuǎn)在這些人之上,可他卻沒想到這人個個都如不怕死的亡命徒,毫不畏懼他的武力。他雖然脾氣大,但還沒到不顧一切的程度,見這樣的狀況,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被人羣逼得連連後退。
此時,古羽方纔上前,將念七讓到身後,頂住圍上前來的人羣,高聲叫道:“爾等休要猖狂,古羽在此!”
夷離畢之辯中的核心人物,這些人雖然遠(yuǎn)在邊陲,但此事早已傳遍北遼全國,其人怎會不知古羽的名字。古羽這厲聲一喝,登時令衆(zhòng)人都停頓了片刻。
就有人小聲嘀咕:“古羽是誰呀?”“是那個幫晉王辯論的紅玉先生嗎?”“好像是哎,你看他腰間好像也配了塊紅玉?”“他不是幫晉王的嗎?那他怎麼會是漢狗?”“不知道,有點奇怪。”
古羽高喝一句後,便冷眼看著人羣。待人羣討論了一陣,方纔說道:“今天這事,是我古羽的人乾的,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和漢人或北遼人都沒有關(guān)係!爾等要找人尋仇,只管認(rèn)準(zhǔn)我腰間這塊紅玉,記住了嗎!”他最後一聲厲喝,震得一羣北遼紈絝都不自覺地退了半步。古羽又是冷聲一笑,便一揮手,叫己方衆(zhòng)人離去。
衆(zhòng)人快速退出錦州,也不敢耽擱,就取了鳳行屋,往東飛馳。他們知道,王難消的人馬此時就在左近,正虎視眈眈等著他們。古羽既已在錦州露面,王難消自然要以最快速度趕過來。所以他們絕不能逗留,稍不留意,就再難走脫了。
一路走,玉霜忍不住擔(dān)心道:“羽哥哥,剛剛你爲(wèi)什麼要說事情都是你乾的啊,如果這話一傳開,不論北遼人、還是漢人,都要當(dāng)你是仇人呢?!迸赃吜謨簠s笑道:“小嫂子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他,他就是想把所有仇恨都攬到他一個人身上,這樣才能沖淡北遼人和漢人的仇恨呀?!鼻懊孚s車的念七聽到他們討論,在外面大聲譏道:“拿自己當(dāng)標(biāo)靶,也只有北極星這種蠢人才幹這種事?!?
古羽道:“你們一個個的,都知道我那樣說不對,卻沒人來阻止我。說明蠢的不是我一個啊,蠢的是我們識樂齋的所有人。”衆(zhòng)人聞言,俱都會心地大笑起來。
如此一路不停,飛奔了大半天,才見後面曾蘇和猴子騎快馬趕了上來。古羽忙問錦州情況如何,曾蘇道:“那紈絝子原來是個慫貨,我拉著他才騎了兩裡,就暈得狂吐不止。不過我也沒饒了他,就這樣繞著錦州城轉(zhuǎn)了二十幾圈,讓他把腸子肚子全吐了出來,恐怕以後難免落下一身的毛病了。然後我纔將他放到那萬民坑旁邊,和那城主綁在一道,那地方y(tǒng)īn森恐怖,今晚怕是夠他們受的,想來以後做一輩子噩夢是跑不了了。錦州城此時已經(jīng)鬧翻了天,城主失了蹤、王難消帶人接管了城防,正四散尋找我們。我估計,咱們這樣一鬧騰,那王難消也該收斂一點了吧?!?
古羽嘆道:“但願吧。不過像他這樣的熱血莽夫,天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
於是衆(zhòng)人也不耽擱,便趕往東京遼陽府。曾蘇上個月剛和小美來過胡苗村,所以也算輕車熟路,當(dāng)先帶著衆(zhòng)人往那胡苗村去。
北遼的東京遼陽府,即真實世界的遼寧省遼陽市。其境主要位於遼河平原上,東面則是丘陵地帶。一條東梁河繞城而過,滋養(yǎng)了整個遼陽。沿著東梁河一路往東,進(jìn)入丘陵地區(qū),那胡苗村便在一個叫做寒嶺的小鎮(zhèn)附近。
此時業(yè)已入冬,關(guān)外的天已經(jīng)很冷了。這胡苗村位於寒嶺鎮(zhèn),光從名字,就知又平添了幾分寒意。剛行至山區(qū),天上更飄下來幾片雪花,把本已凍住的路面,又鋪上了一層白sè。衆(zhòng)人從南京出來時,雖然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厚厚的衣物,可行至此處,林兒、玉霜諸女,仍不自覺地打寒戰(zhàn)。衆(zhòng)人坐在馬車上,也就互相擠在一起取暖。
山間的松樹在眼前掠過,那松枝上掛滿了一顆顆雪球,一陣寒風(fēng)吹過,便將雪球吹下來、飄到行路人的衣上、馬車上。諸人俱是自南方來,這樣的場景見得並不算多。古羽隔著車窗,望著這滿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沒有幾絲雜質(zhì),忽覺這不正應(yīng)是自己當(dāng)下的心境嗎?
只聽他道:“林兒,要不我們從頭開始吧?”
“從頭開始?”
“嗯。你看這外面,多像一張白紙,上面什麼都沒有,萬物彷彿都被掩藏了起來??墒牵鹊矫鳉q開chūn,所有生靈又將重新煥發(fā)生機。我們此次雖然失敗,可怎知不是下一個輪迴的開始?從中原一路過來,我們爲(wèi)匡正亂局,做了那麼多,我們已經(jīng)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接下來,只要我們認(rèn)真總結(jié),相信下一次我們一定能成功的啊?!?
林兒聽到他恢復(fù)了初始時的信心,不由得連連點頭,說道:“哥哥這樣說,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跟哥哥在一起,最幸福的事就是,任何的愁鬱、不安、彷徨,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消失。這是爲(wèi)什麼呢?”
“因爲(wèi)哥哥我是一個君子啊?!犹故幨帯⑿∪碎L慼慼’,作爲(wèi)君子,就不應(yīng)該抱怨什麼,如果一件事沒有做好,只能說明自己還沒有找到解決問題最佳的辦法?!惫庞鹫f完,微微地一笑,諸女也就隨著他這一笑,把之前的不愉快,都拋到了腦後。
如此又奔了一天,衆(zhòng)人總算找到了胡苗村的入口。那是在一個山澗的終點,兩座小山夾住的一個很窄的通道。通道處是一個大理石牌坊,上書“yù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十個字,再往裡,下得山崗,就是這傳說中的胡苗村。
在牌坊旁邊有一個門房。門子見有馬車來,忙過來詢問:“各位有何貴幹?”曾蘇在馬上答道:“這位兄臺,我前幾天剛來過的,想進(jìn)村中找胡苗大爺。”門子看了看諸人,又問:“馬車上都是什麼人?”曾蘇道:“都是我的朋友?!彼贿呎f著,那邊古羽、林兒四人也下了馬車來。門子瞧了一眼諸人,當(dāng)即說道:“那個男的不能進(jìn)去,其他人可以進(jìn)。”他手指的,正是古羽。
衆(zhòng)人見狀,無不大奇。古羽忙問:“爲(wèi)什麼單我不能進(jìn)?”門子指了指牌坊後面,道:“你們自己看吧,這個人的畫像就貼在這裡,是不能進(jìn)的。”衆(zhòng)人依言看過去,果見古羽的相貌正被赫然貼在那裡。
古羽訝道:“這倒是怪事一件,我古羽怎麼還上了這胡苗村的禁入榜?這位兄臺可否去稟報一聲,我和胡苗風(fēng)大哥也算得是朋友,他一定會讓我進(jìn)去的?!闭l知那門子卻道:“抱歉得很,這畫像正是胡苗大爺貼的,就算我進(jìn)去通報了,他也肯定不會讓你進(jìn)?!?
曾蘇奇道:“上次我們來還沒這個,這胡苗風(fēng)到底在搞什麼鬼?北極星,那我們現(xiàn)在怎麼辦?”古羽哪想到自己倒在這裡吃了閉門羹,一時也沒了主意,只能回頭去看林兒。
林兒想了想,方道:“哥,要不這樣吧,讓老七和猴子哥陪你在這外面等。我們幾個女的先進(jìn)去?!惫庞鸬溃骸澳銈冎袥]有擅辯之人,能行嗎?”林兒道:“哥哥放心吧,我們那時連九句村都敢去闖,這胡苗村肯定沒有當(dāng)時兇險。我一路過來時也在想,要說服胡苗大俠,光靠辯才大概是沒用的,還得依靠本心去打動他,我覺得我能勝任?!?
古羽聽得她言,信任地點點頭。於是林兒便與其他四女一道,走進(jìn)了胡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