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的談話最終不歡而散,佳惠子向父親告辭之后便獨自回了自己的閨房,對著明亮的梳妝鏡怔怔發呆。
佳惠子的房間并不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住的是帶著J國傳統氣息的和室,她房間的框架依然是木質的,但里面的所有裝飾都是以西式風格為主,木墻的背后用磚又砌了一堵墻,墻壁上貼著暖色的墻紙,窗戶上懸垂著輕紗曼舞印著各種花鳥圖案的窗簾,布藝的卡通形狀沙發,鑲邊雕花的梳妝臺,東邊墻壁里一組打制精巧的暗柜,擺放著音響設備及電腦的書桌,古典大氣的金屬銅床,鋪著香噴噴的暖被,柔和的燈光灑落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溫馨怡人,可以說除去紙糊的木格推拉移門以外,這個房間沒有一點J國的傳統裝飾風格。
情緒不佳的佳惠子斜倚在銅床上,抱著她喜歡的大熊娃娃,帶著惆悵的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床頭柜邊的機器貓鬧鐘滴滴答答,一成不變的發出它固有的響動,時針已經指向八點,佳惠子那雙秀瞳里溢出一點晶瑩的淚花,卻依然一眨不眨的盯著房間的一角,倏忽地發著呆。
她從小就是家中的小公主,父母親把她視作一顆名貴的珍珠,賦予她無盡的呵護與關愛,錦衣玉食之外,從未將那些三從四德的傳統意識強加于女兒身上,從來都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拿練習劍道這件事來說,七歲時佳惠子開始喜歡上了劍道,父親沒有阻攔,反而每天親自陪著她練習,風雨無阻,一練就是十八年,在父親的**下,她的劍道造詣已經到了一個較高的層次。這在其他的人家幾乎是不太可能,在這個男尊女卑意識依然占據絕大多數人的思想的國家里,女孩子生下來就是準備以后嫁到一個好人家、傳宗接代、相夫教子的。
可是今天父親一反常態,厲聲呵斥,這讓她覺得委屈不已,無法理解。
心里難受,沒有人可以傾訴,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竟自沉沉睡去。
還沒睡一會,房門被人敲了幾下,佳惠子又被驚醒了,但她沒有應聲。只聽到門口有人輕聲喊道:“佳惠子,佳惠子!出來一下,木下君來了。”
那是哥哥柳生流云的聲音,佳惠子聽得真切,骨溜溜的黑眼睛盯著門口,卻依然不肯啃聲。
柳生流云又喊了幾聲,見房里沒有人答應,只道妹妹睡熟了,不好在喊,于是返回了前廳,進了客廳,便沖著左側一位長相英俊、氣宇不凡的男子歉意的一笑:“佳惠子睡著了,可能是這兩天辛苦了,木下君,非常抱歉。”
木下迦南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什么,是我打擾了,這段時間很忙,上次來的時候,中途接到電話,說轄內起了山火,于是中途告辭,這里向柳生伯父致歉,請多擔待。”
說完,沖著正廳位置上的柳生康弘低頭一禮。
柳生康弘淡淡一笑,輕輕擺了擺手:“木下君不必拘禮,你能來造訪,是柳生之里的榮幸,你一個人擔著這許多的擔子,怎么能不忙,說起來,還是你的能力過人,又是縣里的政務,又有黨務,還有公司的商務,如果是我,早就焦頭爛額了,哪里還有時間做其他的事情。呵呵呵呵。”
柳生康弘對這個木下迦南的印象很好,身上籠罩了這么多光環,卻依然能泰而不驕,溫文爾雅,一看就是一個謙謙君子。
柳生流云對這個和自己年齡相若的J國政壇的新貴佩服的五體投地,對他能游刃有余的處理這么繁雜的事務心悅誠服,而自己家族的那家以農副產品加工的公司這兩年公司的業績持續下降,打點公司那點事務就讓自己狼狽不堪,加上公司資金短缺,更讓他感到舉步維艱,當下急于找到一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以解公司的燃眉之急。
這些天看木下的意思,是看看了自己的妹妹,他便有心促成此事,一旦這個木下君真的成了自己的妹夫,那就是一家人,以豐臣聯合株式會社的名氣與實力,只要稍稍提供一點阻力,自家的公司便能走出當前窘困的局面,重新煥發出新的活力。
想到這里,他接口道:“父親大人,木下君是雙料博士,能力自然是出類拔萃的,我是自愧不如,如果木下君在生意上能不時點撥我一二,或許我們家公司能找到一條新的發展之路,脫離當前的困境。”
這番話他是故意說給木下迦南聽的,那意思就是想木下能出手幫幫自己,取得家中長輩的好感,進而支持他與妹妹的交往,等到水到渠成,兩家人就成了一家人了。
柳生康弘點了點頭:“是啊,雖然你們年紀相仿,但不足便是不足,你該向木下君多多請教請教,多學習一些新的管理方式和經營模式,才能找到一條新的發展道路。我相信木下君一定會幫你找到問題所在的,幫助我們家公司走出困境的。”
柳生流云順勢向木下迦南謙遜一禮:“木下君,請不吝賜教,拜托了。”
木下迦南笑容可掬地回了一禮:“伯父大人謬贊了,柳生君太謙虛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我一定盡力而為。”
得到了木下迦南的答復,柳生父子俱是一喜,雖然只是一個口頭承諾,但畢竟讓雙方的距離拉近了一些,為了以后更多的合作奠定了基礎。
柳生康弘端起茶,向木下迦南一致意:“如此就麻煩木下君了。”
木下迦南趕緊挺起身子,雙手端起茶杯,謙恭地說道:“柳生伯父客氣了。”
三人又寒暄了幾句,木下迦南詢問了一下柳生流云,他的公司的一些情況和問題所在,交換了一下意見。
木下迦南非常自信地對柳生父子說道:“照我看來,貴公司目前的問題所在是因為資金流的問題,以及受到新發展起來的一些小公司的沖擊,在產品價格上不能占據優勢,所以減少公司產品的生產成本,提高產品質量,再籌集一筆資金,將產品的價格降下來,先在當前的價格戰中獲取勝利,壟斷周邊的市場,擠垮那些新發展起來的小公司,穩定市場局勢,這才是公司現在要做的,當然這可能需要一個時間段,如果那些小公司資金量不足,時間就會很短,如果時間較長,那么公司也要受到一定的損失,當然最后肯定是大魚吃小魚,只是受損程度大小的問題。一點拙見,讓伯父和柳生世兄見笑了。”
木下迦南的一番高談闊論讓柳生流云有了一種茅塞頓開之感,他頻頻點頭,應承道:“是是是,木下君果然洞若觀火,一眼就能看到問題所在,在下佩服,你說的都對,只是目前公司尚有一筆貸款還未償還,現下銀行已經貸不到錢了,想要籌措資金非常困難,更不要說打價格戰了,如果我們強行降價,公司很難支撐三個月,到時情況將更加糟糕,這......”
柳生流云的話中有話,目的也很明顯了,木下迦南何其敏銳,一下就看出了他的意圖。
他曬然一笑:“不知道柳生世兄預測大概需要多少資金?”
柳生流云心中暗喜,有些按捺不住地答道:“大約需要四億J元就能解決問題了。”
木下迦南嘴角輕揚,眼角透著一股笑意,那意思是覺得柳生流云口中的數字離自己想象的還有一段距離,也有一種不屑一顧的輕視,但他很快就斂住了那股笑意,矜持地想保持自己風度。
“哦,四億,嗯,倒是不多,這樣吧,柳生世兄如果確有困難的話,我可以借出這筆資金,助你一臂之力。”
木下此言一出,柳生流云慌不迭的說道:“木下君的義舉,讓我感激不盡,多謝,多謝了。”
柳生康弘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至于哪里不妥,他一時三刻說不上來,遲疑道:“這樣不妥吧,給木下君帶來許多的麻煩,我們怎么好意思。”
原本他有心推脫,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可見到自己兒子這般做派,讓他感到兒子可能太需要這筆資金了,本想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柳生流云沉不住氣了,他生恐木下迦南一猶豫,不在準備借款,趕緊借口道:“父親大人,我們有了這筆資金,一定會像木下君說的那樣,打敗那些小公司的,等到我們壟斷了市場,把價格再抬上去以后,很快就會賺回來的,到時一定會及時歸還這筆資金的,請木下君放心,多謝,多謝。”
木下迦南又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世兄不必如此,柳生伯父,我們兩家乃是世交,能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這點資金對于豐臣來說,不值一提,伯父不必擔心,世兄有了這筆資金,一定能帶你們的公司走出目前暫時的困境,到時局面一經打開之后,一定會再創佳績的,這個我很有信心。”
柳生康弘感激地點頭道:“有勞木下君了,還請你多多關照。”
木下迦南謙遜地一笑:“柳生伯父實在是太客氣了,木下惶恐。天色也不早了,我這就告辭了,回頭我叫我的助理以及律師擬定一份合同,到時柳生世兄看一下,只是一個手續而已,簽了之后,我叫豐臣方面把錢轉過來,你看行不行?”
“當然當然,多謝木下君了,給你添麻煩了。”柳生流云喜不自勝地答道。
“那么,伯父,世兄,我就告辭了,過些時間再來拜會。”
三人執禮道別,木下迦南起身離去。